《得知娶妻》
得知宁昭要娶妻时,我如释重负,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笑:「怎么,等不及想当我的姨娘?」
十四岁那年委身于宁昭时,他许诺:「等我娶了妻,必收你做姨娘。」
他觉得我出身低贱,许个姨娘已是抬举。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婆家。
他成亲那天,我也出嫁。
1
深秋月末,书房窗前,桂树枝下,宁昭提笔练字,我站在一旁,向他汇报婚礼的筹办情况。
宁府本是宁昭娘管家,这些年她心力不济,宁昭便让我替她「暂管」,说等来日他娶了妻,再将中馈交还。
这一「暂」,就是五年。
上月中,宁昭跟柳尚书家的小姐定了亲,我这管家娘子,也快管到头了。
这账报着报着,忍不住就走了神。
直到宁昭伸手把我拉过去,坐在他膝上,笑着咬我耳朵:「想什么呢,出好大神。」
说着话,手如灵蛇般探进我衣襟,在腰间熟稔地揉捏。
我不自在地挣扎,轻叱他:「说正事呢。」
他嗤笑,一把将我掀翻在桌上,欺身而上:「什么正事,真当自己是管家娘子?在这宁府里,伺候我才是你的头等正事!」
罢了。
我自暴自弃地想,又不是第一次。
正胡天胡地着,耳边突然听到丫鬟们的嬉笑声,由远及近。
有人在朝书房走过来了!窗子还开着!
我急得要伸手关窗,却被宁昭捉着手紧紧按住,一双桃花眼看着我笑:「让人看见又如何?侯府里谁人不知你我之间这点子香艳风月。」
说完,在我腮上轻咬一口,模糊道:「……更刺激,不是么?」
丫鬟们声音渐近,急得我一脚踹上他的膝盖,趁他踉跄后退,爬起来伸长手啪地关上了窗。
震落了一树桂花。
转过身,宁昭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襟,嘲笑我:「以往比这更孟浪的也不是没有过,你不一向配合得很,怎么今天装起贞节烈女来。」
我以手抿鬓整理仪容,岔开话题:「那桌子得找木匠来新打一张。」
宁昭问:「为何?用得好好的。」
我似笑非笑地看他:「不牢靠了,方才四条腿晃得厉害,摔了我不要紧,若摔了侯夫人,可怎么得了。」
宁昭大笑:「你放心,柳小姐是名门闺秀,清白好人家的女儿,不像你。哪会由得我胡来,怕是在床上也要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呢。」
是啊,清白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任由夫君孟浪,书房绣房地胡来的。
不像我,十四岁就晓得爬男人床了,不懂礼义廉耻,就像宁昭娘骂我的那样——
「根子里就是坏的,婊子生的小婊子」。
我点点头:「也是,她是你媒妁之言、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
一个男人,自是会尊重他发妻的脸面,不会与她幕天席地,将房中风月搅得人尽皆知。
说穿了,我不过是宁昭一手养大的,金丝雀。
我娘是宁昭爹的第七房姨娘。
她曾是「凝香阁」的花魁,我是她不小心搞出来,却又舍不得打掉的一条人命。
我八岁那年,娘被宁昭爹赎身,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进了宁府。
我娘貌美又温柔小意,很得宁昭爹的宠,宁昭娘恨毒了我娘,宁昭爹一死,她就要把我娘发卖。
当夜,我爬上了宁昭的床。
宁昭那年十七,他爹死后,他成了新任永安侯,宁府真正的当家人,能救我娘的,只有他。
人前的永安侯世子宁昭,是端方君子,松竹般少年,对我这个便宜继妹,一向冷冷淡淡。
但我在青楼待过八年,最懂得看男人眼睛后藏着的那一团欲火。
我早就从宁昭假装不经意瞟我的眼神里,看到了那团火。
一夜被翻红浪,月光照在床前地上,却是两件素白丧服缠作一处。
什么端方君子,也不过是色中饿鬼,亲爹尸骨未寒,就跟继妹搞上。
宁昭掐着我的脖子吃吃笑:「娴儿这般销魂蚀骨,令人食髓知味,我哪里舍得放手,等日后我娶了妻,必将你收房做姨娘。」
我叫阮娴。
娴,庄重也。
一个生在青楼,婊子养的女儿,却取了个这样的名儿。
真好笑。
2
柳夫人来了,说是来讨论婚礼事宜。
我整理好彩礼单,去客厅见她。
路过回廊时,一群佣人正聚在那里,喂锦鲤,说闲话。
「她以为爬了主子床就铁定能当姨娘,要我看,这梦做早了!我听说,那柳家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见得吧,柳夫人再霸道,也不能叫侯爷单守着她女儿不纳妾吧?」
「皇城根下多的是灾民卖女儿,十两银子一个,哪个不比婊子养的身家清白?」
骂我「婊子养的」,是赵二家的。
她原是宁昭娘的陪嫁丫鬟。
当年,宁昭娘原本是想把我娘卖给丧妻的鳏夫。
她虽恨我娘,但出身官家小姐,毕竟想象力有限。
赵二家的却上赶着联络了三等娼馆的老鸨,想讨宁昭娘的欢心。
为的是给她儿子讨恩典,好释了奴籍放出去考科举。
后来宁昭做主留下了我和我娘,赵二家的儿子却依旧在宁府为奴。
赵二家以为是我跟宁昭吹了枕头风。
实在是冤枉我。
我也是直到挨了赵二家的骂,才知道这事。
当天晚上伺候宁昭时,我分外尽心,红着脸感谢他替我出气。
他愣了片刻,玩味地笑:「你以为我是为你?那姓赵的小子自恃通文墨,以为能靠科举飞出宁府做凤凰,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一日为奴终生下贱。」
原来如此,他只是享受折断别人翅膀的感觉罢了。
在他这个上等人眼里,我跟姓赵的小子没区别,他哪里会专门为了我整治姓赵的。
我隔着肚皮冷了心,却还是乖巧地倚进他怀里:「虽如此,也是出了我的一口恶气,还是要多谢你。」
他捏一把我的脸,满意道:「算你本分。本侯就欣赏你这点子本分。」
金丝雀的本分是什么?听话,会讨好,不僭越,不奢求。
不是我自夸,这点我很合格。
刚进客厅,就看见宁昭正陪着柳夫人说笑。
柳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个香包递给宁昭:「这是瑛儿给侯爷绣的,不是老身自夸,小女的针黹活儿在京城贵女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
宁昭接过香囊,道一声谢,正要收进袖子里,柳夫人道:「不系上吗?」
宁昭低头看一眼腰间,那里已经系着一个香包。
是我送给他的。
我这个人,长于算账管家,对针黹女红却是一窍不通,这个香包,是为答谢宁昭做的,他亲自指定的:「正因你最不擅长做女红,做个香包给我,才能表达你的心意不是吗?」
宁昭这人性情恶劣,最喜欢强人所难。
只不过对外装得很好,只在面对我时,才把恶劣倾泻得一览无余。
为做这个香包,我手指头挨了千百针,香包沁进了点滴血,宁昭笑着说做得真丑,鸳鸯绣得活像鸭子,却还是一戴六年没摘过。
柳夫人笑着催促:「我看你腰间这个已经旧了,怎么,不舍得?也是,旧物虽粗劣,戴久了也难舍。」
宁昭余光瞟我一眼,淡淡一笑:「一个旧香包,什么舍得不舍得。」
说着就动手解。
却不知是何时被打了死结,费了半天劲也没解开。
我殷勤地从荷包里取出小金剪刀递上去:「实在解不开,索性剪断吧。」
宁昭抬头看我一眼,接过剪刀,咔嚓一剪子。
香包从腰间滑下,落在地上,扑出一捧干桂花。
宁昭自娘胎里有哮症,桂花能缓解哮症,故而他的书房外也种着桂花树,我香包做得时,正是桂花绽放的季节,便摘了花晒干,塞进香包里,好让他哮症发作时能闻一闻,舒服些。
那时,我心里对他是真有些恩情在的。
只是这么多年磨磋来去,也不剩下什么了。
柳夫人站起身,一脚踩在香包上:「时候不早了,老身也要告辞了。」
走到门口,却又回转过身,问我:「娴姑娘也年岁不小了吧?看你生得一副好模样,又会管家,我看着心里也喜欢,这京城里多的是青年才俊,你若不嫌弃,我为你寻门好亲事。」
电光石火间,我全明白了。
她今日这一番做作,原是冲我来的。
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和宁昭的苟且,今日上门,是在替女儿打扫屋子清理旧人呢。
宁昭眉头一皱:「不劳柳夫人费心,她已有了人家。」
柳夫人显然以为这不过权宜之话,追问:「是吗?哪户人家这么有福?」
宁昭不耐烦:「娴儿早已是我的人,等柳小姐过了门,我自会把她开脸收房。」
柳夫人愣住了。
她大约没想到,宁昭竟然这么不要脸,当众承认自己和继妹的苟且。
我却笑着安慰她:「夫人莫听侯爷胡说,他逗你呢,我是早已有了人家,连婚期也定了,但不是跟他。」
宁昭也愣住了,片刻,追问:「婚期什么时候?跟谁?」
他眼里含着笑,显然不信,以为我是在和他打情骂俏,做戏给柳夫人看。
我看着他,静静答:「婚期是您和柳小姐大婚那天,跟王姓秀才。」
3
深夜,宁昭翻窗进我卧房。
有门不走,偏要翻窗,宁昭说,偷情么,就是要翻窗才够刺激。
我正在灯下绣香包,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宁昭走过来,一手将我扯进怀里,一手去拿香包,笑吟吟说:「就知道你白天是在演戏。」
他不相信我要嫁给别人。
他以为香包是绣给他的。
我劈手夺过香包,正色道:「你别来沾手,这是绣给我夫君的。」
宁昭嗤一声:「你的夫君不就是我。」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红笺子扔给他。
「凤头银钗一支、玉镯一对、云锦一匹,梨花白、女儿红各六坛……」
那是王姓秀才聘我的彩礼单,东拼西凑地只写了一张纸,比起宁昭娶柳小姐那张展开来长三阔四的单子,自然是寒酸得多。
却一样是明媒正娶。
宁昭的脸绿了,却还勉强笑着:「阮娴,你做戏的道具挺全啊。我知道,你觉得当个普通姨娘委屈,这么着,抬你做贵妾,这下总满意了吧?」
我疲惫地揉一下眉心:「侯爷,我夫君姓王,单名一个澹字,字沧海,今年二十有三,家住绿水巷,现在太学里读书。您不信可以去查。」
话出口如泼水,我喋喋地说下去:「我和他都父母双亡,虽无父母之命,却也有媒妁之言,三书六聘,问风水先生择的婚期。
「我不是侯府亲姑奶奶,不用侯府给嫁妆,这几年我也攒了些银子,够给自己置办身凤冠霞帔、买两亩薄地当嫁妆的。
「嫁人前我会搬出去,在外面赁处院子,从那里出门。
「您放心,您和柳小姐的婚事,我会尽心尽力操持到底。
「等夫人进了门,我把中馈与她交割清楚就离开,从此侯爷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和夫君不来高攀侯府这门亲,侯爷也不必捏着鼻子认我们。设若我夫君以后能科举高中,侯府想认我这个便宜姑奶奶,我也乐得。」
我每多说一句,宁昭的脸就多黑一分。
等我闭了嘴,他咬牙切齿地问:「那我跟你这六年算什么?」
算什么?
算你见色起意,算我卖身求荣,算我们是一对狗男女。
要不然呢?
心里虽这样想,我嘴上还是委婉:「算一场云烟。侯爷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于心。」
宁昭冷笑:「我娘说得对,婊子的女儿也是婊子,哪来的真心。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一直在哄我。」
宁昭这人矫情,欢好到浓处,总爱掐着后脖颈问我爱不爱他。
这六年来,床笫间,我少说也敷衍了百八十句爱他。
我恭顺作答:「哄侯爷,也是我的本分——侯爷不是说,最欣赏我这点本分?」
宁昭气结,翻窗离去。
临走,还踹了一脚桌子,把没绣完的香包踹到了地上。
4
宁昭走后,我独自在窗前坐了半天。
宁昭说我从来没爱过他,这话倒也冤枉了我。
我这个「会讨好、不僭越、不奢求」的合格金丝雀,也有过不合格的时候。
是那年我娘病重时,我担心娘会死,每日当着娘的面只笑容满面地挑吉祥话说,背过她熬药时,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宁昭来厨房寻我,我还嘴硬,只说是药草和炉火熏眼睛。
宁昭叹一口气,将我揽进怀里,我一个激灵,推开他:「别在这里,别这时候,我娘还等着喝药。」
那年我十五岁,才和他搅和上一年,还没代他娘管家,不用找他汇报家事。
平日里他也不找我,每找我时,必是为那档子事。
宁昭被我推得倒在柴堆上,啼笑皆非:「你当我是头禽兽?」
说着,走过来,重新抱住我,按着我的后脑勺,把我脸埋进他怀里:「喏,借你副胸膛,想哭就哭吧。」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哽咽着说:「宁昭,我娘要是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
宁昭没有回答,半天,悠悠地说:「你还有我呢。」
风炉上草药咕嘟,灶头放着一碟甜枣,是为给我娘喝药时过嘴的。
我的心就像一锅苦涩的草药汤,宁昭那句「你还有我呢」,就如同一颗甜枣。
没吃过糖的孩子,是很容易为一点甜头动心的。
那之后一段时间,宁昭确实像变了个人。
与我相处时,不再只是动手动脚,而是会说些闲话——他在太学里的功课,今天那篇策论得了夫子的夸奖,和小安乐侯打了一架,抢了姚嘉郡主看中的钧瓷茶具气得她牙痒,在茶楼里听了什么新鲜故事,东街新开了家医馆,大夫说是南方来的神医,赶明儿请他进府给我娘瞧瞧……
我边绣香包边听他说话,偶尔针扎了指头,他捉过我手,替我吮去血珠,笑着骂我:「笨得像猪。」
少年眉黑如鸦羽,面白如落雪,朱唇柔软温热。
那时候,是真生出过一点地久天长的奢望的。
直到有一天,我有事去书房找他,隔着门,听见他和他娘在说话。
「最近你和阮娴那小蹄子走得颇近,娘要提醒你,那种下作娼妇生的小粉头,玩归玩,可别当真,俗话说婊子无情。」
宁昭笑:「瞧您说的什么话,我堂堂永安侯,怎么会娶个生在青楼父不详的野种,辱没家声,爹在天之灵也不饶我。
「顶天,若她伺候的好,等来日儿娶了亲,收她做个通房,若不好,撵出去就是了。」
宁昭娘仍有疑虑:「你最近待她,也太柔情蜜意了。」
宁昭答:「柔情蜜意是不假,只因刚得手,儿对她还在兴头上,见她每日哭哭啼啼,难免败兴,说两句便宜好话就能哄得她投怀送抱,这买卖未尝不划算。」
宁昭娘冷笑:「你算盘打得响,她也未必不精,说不定她是借她娘的病向你卖可怜,把你当金龟钓。」
宁昭也笑:「使再大的饵,她也当不了侯夫人,您放心。」
我在门外,每多听一句,心便多冷一分。
幽魂似的回到我娘房里,发现娘的手已经半冷,人在弥留。
我哭着喊娘,娘悠悠转醒,握住我手指,跟我交代遗言:「娴儿,娘要你答应我,无论宁昭怎样待你,你一觑到机会,就离开宁府,永远别回来。
「别给人做妾,哪怕那个人是宁昭。」
长到十五岁,我终于从娘嘴里得知了爹的事。
「遇见你爹那年,我风头正盛,多的是恩客说要给我赎身娶我为妻,只有你爹,说他会说服父母纳我做妾。我就觉得,比起其他人,你爹真是个老实人。
「后来他一走了之,我才明白,男人永远说得比做得多,许的诺小,做的事只会更少。
「再卑贱的女子,真爱她的男人,也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若遇不到,也别将就,坚强起来,一个人过下去。」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香包。
娘,你放心,我不做妾,我不嫁宁昭。
我会明媒正娶,坐八抬大轿,嫁一个好夫君,他会当我是正头娘子,与我相敬如宾,进出走正门,只在床上行周公之礼。
5
香包还没绣好,王秀才却悔婚了。
他在冰人馆里当众破口大骂,说我是骗子,一个小妾带进门的拖油瓶愣充永安侯千金,和继兄勾搭成奸却装成贞节烈女,骗他这个老实人接盘戴绿帽子。
我听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勉强支撑着回了一句:「王公子夜里爬邻家寡妇墙头时,倒也不像个老实人。」
我早就告诉过他我并非永安侯亲女,因自己不是完璧,虽打听出王秀才和邻家寡妇曾有些首尾,也没有介意,只觉得如此一来破锅配烂盖,互戴绿帽子,倒也公平。
只忘了,这世间只要求女子三贞九烈。
男人呢,一心一意的叫君子,左拥右抱的叫风流,都是些好词儿。
失魂落魄地回到侯府,宁昭正坐在回廊喂锦鲤,脸上高高兴兴的,见到我,问:「姑娘的脸阴云密布,看着可真不像个有喜的。」
一瞬间,我明白了。
王秀才悔婚,定是宁昭搞的鬼!
或许是利诱,或许是威逼,堂堂永安侯,搞定一个穷秀才还不容易?
连我和他那些事,怕都是他告诉给王秀才的,还唆使王秀才当众抖搂出来,好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爬继兄床的荡妇。
我冷笑:「侯爷倒真不怕事情传进柳小姐耳朵里,失了这门好亲事。」
宁昭皮笑肉不笑:「姓柳的爹不过一个刑部尚书,嫁给我,是仗着才女的名声高攀,只有我不要她的,哪有她后悔的余地。」
说话间,走过来拉我的手:「你就不一样了,我承认,是我叫王秀才当众悔婚的,我就是要你认清现实,这世上只有我肯要你。
「贩夫走卒,也想娶个黄花闺女。
「读书的穷酸,待价而沽,等着科举高中好被榜下捉婿。
「达官贵人,图你的美貌,娶回家也不过做个妾。
「做生不如做熟,都是做妾,何不做我的?也只有我,念在多年情分,肯让你做个贵妾。」
我看着他得意扬扬的面孔,半天,冷冷道:「我再不相亲了。」
宁昭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早该如此。
「你无父无母,失贞失节,天地之大,只有我容得下你,算你聪明,回头是岸。」
又亲昵地捏我脸:「还是你本就不满意只做个姨娘,欲擒故纵钓我这只金龟?也罢,我便被你拿捏这一次,下不为例。」
我懒得同他理论。
没告诉他,我再不相亲,是因为已经有人答应要娶我。
明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