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骂好恶心》
和时彦一周年纪念日那天,我撞见他兄弟声情并茂读着我的暗恋日记。
一边读一边笑骂好恶心。
「彦哥,游戏你赢了,准备什么时候跟她坦白啊?」
时彦腔调散漫:「就这几天,跟她玩够了。」
我才知道,时彦的追求,只是在和兄弟打赌。
赌我什么时候动心,什么时候献出初吻。
我默默同意学校的交换生申请,拉黑了时彦所有联系方式。
本想就这样没了联系,未曾想会在七年后重逢。
时彦疯了般抓住我,红着眼眶质问:「你怎么忍心?」
1
一周年纪念日那天,时彦说给我准备了惊喜。
但是很不巧,那天课程不忙,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到包厢。
正好听到时彦在和他兄弟聊天。
「曲以夏啊,书呆子一个,无聊得很。」
时彦无聊踢开脚边的玫瑰:「跟她谈恋爱,真的很闷。」
他旁边的兄弟跟着哄笑:「哈哈她哪里呆,心思多得很,我给你们读读她这日记里写的什么。」
话音落,他一边憋着笑,一边声情并茂大声读着:「时彦,每当有你的背影,我会刻意放慢脚步,你不知道,我们每次的相遇,都是我大胆迈出的一步……」
「时彦,我好好奇,当你听到我的名字时,你第一印象是什么呢?我的话,每次听到你的名字,就会想起你在阳光下……」
然后浮夸自己加了一句:「啊!时彦,我好爱你!」
包厢一片哄笑。
「妈呀,曲以夏看着正经,其实这么恶心的吗?」
「你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站在包厢门口,如坠冰窖。
从高中开始我就暗恋时彦,暗恋的心情全写在了那本日记本上。
晦涩、难过、甜蜜……
我躲躲藏藏着每一份心情,可是现在,所有的年少心事却被赤裸地扔在聚光灯下,像小丑般供众人轻视嘲笑。
时彦不耐烦抽出日记本:「找死啊,拿我找乐子。」
笑声终止,那人摸了摸鼻子,又嬉皮笑脸:
「彦哥,你还真行,说一个星期拿下曲以夏,结果一天就拿下了,还爱得你死去活来,游戏你赢了,准备什么时候跟她坦白?」
时彦将日记本随意仍在桌上:「就这几天,跟她玩够了。」
我浑身颤抖,有些脱力。
我就说时彦怎么突然向从来我告白,还以为是双向暗恋,结果是因为一个游戏。
我呆呆地蹲在角落很久,直到时彦发来信息才回过神来。
「曲以夏,你到哪了?」
时彦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
沉吟片刻,最终我还是回复:「马上就到了。」
暗恋他三年,交往一年,喜欢时彦俨然成了一种习惯,我甚至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2
我迈进包厢。
时彦单手撑着脸坐在角落,长腿搁在茶几上,面色有些烦躁。
见我进来瞟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那群兄弟率先起哄:「嫂子,你终于到了啊,我们等你等得好苦啊~」
「迟到了二十分钟,我们彦哥都等得生气了,得道个歉吧?」
是刚刚那个读我日记的男生,他叫宋宏,颔首指着桌上的斟满酒的酒杯,眼神调笑。
可是我酒精过敏,时彦也知道。
我看向时彦,期待着他能说什么。
可是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麻木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宋宏却囔囔:「不是一杯,是所有。」
自虐情绪倾泻而来,一杯、两杯、三杯……
「嫂子好酒量!」
「真爽快啊!」
哄笑声连绵不绝。
时彦,把我当做陪酒女一样捉弄,这也是你们的游戏吗?
「笑你*啊。」
时彦突然发声,笑声戛然而止。
我手中的酒杯被时彦夺走,嗓音压抑着怒气:「你酒精过敏还用我说吗?他们笑你不会骂吗?
「我最烦你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我又被时彦讨厌了。
醉意朦胧,我靠在时彦的肩上:「时彦,我决定不要喜欢你了。」
3
我家境不好,又不擅长社交。
除了成绩好点外,没有别的优点,所以当时在私立高中时总是被人欺负。
他们给我起外号叫「书愣子」。
像口语小组练习被单独落下、书本上出现莫名其妙的脚印是常有的事。
直到他们越来越过分,将我关在学校游泳馆,扒着我的衣服逼我退学。
不巧的是当时时彦正在泳池游泳。
我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时彦的。
在这群人推我掉进泳池,一边拿着手机录制,囔着要卖网上时。
时彦破水而出,一把将我从泳池掳出水面,推上了岸。
然后一脚把霸凌的人踢进泳池:「你们打扰到我游泳了。」
恐惧情绪还未褪去,我缩在角落冷得瑟瑟发抖,一条干净的毛巾扔在我头上。
我呆呆地拿下毛巾,时彦的俊脸骤然离我很近。
呼吸散在我脸上,我瑟缩了一下。
他皱了皱鼻子:「长得倒是挺可爱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呆啊。
「以后要是还有人欺负你,就报我名字吧。」
没几天,这几个欺负我的学生被开除。
学校也开始明令禁止霸凌,再也没人欺负我,我才得以安心完成学业。
所以时彦对我来说,无异于是救赎。
其实我明白,时彦帮我就跟随手救一只小狗一样,所以他忘记我也是理所当然。
我偷偷喜欢了他三年,天知道那天他向我告白的时候我有多惊喜。
那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吧,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
可是当真相浮出水面,才知道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只有我守着无人在意的回忆当小丑罢了。
次日我在宿舍醒来。
舍友唐文瑶凑在旁边看我:「酒精过敏,眼皮发肿,你干嘛了把自己作成这样。」
想到昨天的事,我又开始掉眼泪。
唐文瑶一下也手足无措了:「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吗?」
我想跟她说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结果说出的话抽抽搭搭的。
唐文瑶叹了口气:「和时彦闹矛盾了吗?哎,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片刻后我稳定了情绪,擦干眼泪继续去上课。
临走时唐文瑶突然想起:「对了,时彦昨晚托我给你带了东西,我放你书桌上了。」
我看向书桌上印着奢牌 logo 的纸袋。
里面是一条做工考究的连衣裙,我选修艺术鉴赏课时在走秀视频里看到过。
是今年的秋冬高定款,价值不菲。
我将裙子放回去,准备找个机会还给时彦。
到了教学楼碰到辅导员,她见我情绪不太对,关切了我几句后询问:
「以夏,这次国际交换生名额很难得,对你来说也能接触到更好的学习环境,相信以你的成绩一定能申请成功的,你考虑好去了吗?」
我愣住。
国际交换生项目,学校一个星期前就发布公告了。
辅导员劝导我申请,但是我一直在犹豫,因为我不想和时彦异国恋。
后来我都隐约有放弃的念头了,可是现在……
我捏了捏衣角:「老师,我考虑好了,我去。」
4
伝市的初秋已经有丝凉意,我的体质本就不太好,加上酒精过敏,一测体温发现有点发烧。
我只好跑到药店买了些退烧药。
刚付完款,就接到时彦给我的电话:「还难受吗?」
话音落,我听到他那边有个娇甜的声音:「快点啊时彦,已经烤好了!」
我哑着嗓子:「没事。」
时彦应了一声,然后像是百忙之中腾出时间随口问道:「对了,你昨天喝醉时说不喜欢什么了,我没听清。」
「没什么。」
时彦那边的朋友催得紧:「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到时光甜品店带份巴斯克来,我在枫林墅院。」
「还有事吗?」
「没了,挂了。」
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算了,就当是告别吧,不久后我就要离开了。
时光甜品店是学校附近生意最好的甜品店。
只现做现卖,我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拿到。
然后又回宿舍拿上连衣裙,坐车到了时彦口中的枫林墅院。
枫林墅院,是伝市著名的富人区,每家每户独门独院,时彦这户还有游泳池。
我到时,时彦正在游泳,蓬勃充满生命力的的年轻身躯在泳池里爆发力十足。
他们正在开泳池派对。
「哟,这不嫂子吗?来看彦哥啊?」宋宏大大咧咧挥手。
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我说话时眼神总是带着一股玩味,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这是一场游戏,像看猴一样看我怎样沉迷这段感情,然后期待我被抛弃时痛哭流涕的可怜样子。
我没理他,走到泳池旁:「时彦,你要的甜品。」
时彦沉在水底,突然破水而出,水珠在阳光下溅射出令人心动的五光十色。
宛如最初时我喜欢他的模样。
「谢了。」时彦泡在水里,没有接蛋糕,而是对着不远处不满喊道:「卓倩,赶紧来拿你的蛋糕。」
我浑身僵硬。
回头看,才发现男生们簇拥的中心是一个漂亮女生。
她叫卓倩,是时彦的青梅竹马。
从我和时彦在一起,我就能感受到她不喜欢我。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对我有什么误会,想方设法改变她对我的印象。
但卓倩她并不领情,说话时总是高高在上。
直到时彦的朋友告诉我:「卓倩喜欢时彦,不过她觉得太早在一起没有结果,就一直没戳破那层。」
我才明白卓倩对我的针对,我们开始水火不容。
「拜托,这叫巴斯克。」卓倩骄纵翻了个白眼。
然后从我手中拿过袋子,嘴角轻勾:「谢谢你帮我跑腿,曲以夏。」
语气高高在上,仿佛我是个挑梁小丑。
所以说,时彦要我带的蛋糕是给卓倩的。
我总是这样,把自己活得很可笑。
时彦用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裙子合身吗?」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我奶奶下个月生日,知道我谈恋爱了,让我带你去见她。」
我将纸袋放在沙滩椅上,嘲讽笑道:「你还是带卓倩去吧。」
可能听出我话中带刺,时彦意外抬眸看向我: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她打赌输了,她要吃这款蛋糕,我只能让你带过来。」
我嗤笑,这群人真爱打赌啊,盯着我一个人害是吧?
卓倩本就视我为眼中钉,这样能落井下石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她悠哉开口:「时光甜品店的巴斯克真难买啊,平时只能让黄牛帮忙排队,不过幸好时彦有女朋友,想吃的话我就不用排队了。」
我夺走她嘴边的蛋糕,扔进垃圾桶:「这蛋糕是我付的钱,我可没说请你吃,你倒是脸皮厚,吃得这么顺手。」
这算是我和卓倩第一次撕破脸皮,在场的人都窃窃私语。
时彦也皱眉道:「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卓倩被我说得脸通红,又羞又气,手一伸,将我推向泳池。
慌乱之下,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掉进泳池。
泳池旁的人一下子乱作一团,我不会游泳,只能一双手在水上乱划。
好在这里会游泳的人多,没多久我就别人被救了上来。
我本来就在发烧,这下落了水全身都在发寒。
「曲以夏,卓倩明天还要比赛,要是感冒了你付得起责任吗?」时彦愠怒。
卓倩可怜兮兮抓住时彦的手:「我好冷,时彦。」
「我去叫医生。」时彦皱眉不再看我,扶起卓倩离开了这里。
该认清了,曲以夏。
5
从游泳馆回去,我发起了高烧。
头疼得厉害,于是自己来到校医这打点滴。
用手机设了半个小时的闹钟,准备小眯一会。
睡了片刻,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睡眼朦胧睁开眼。
看见时彦把打包的饭菜放在床头柜上,见我醒来,他才别扭开口:「我给你打包了你喜欢的那家饭菜。」
我没回答,重新闭上眼。
说实话,这段感情虽然是时彦告的白,但因为我更喜欢他的缘故,所以一直是我处于下位者。
平日里我卖乖讨好,希望时彦能更喜欢我一点点。
而时彦家世长相都是一等一,可谓是众星捧月。
平日里听的都是阿谀奉承的话,哪有人敢对他甩脸子。
眼下他些许不耐烦,束手无措抓了抓头发:「卓倩明天还要比赛,你不应该拉她下水……」
够了。
「时彦,我们分手吧。」
气氛与刚刚的吵闹相反,凝滞了许久。
时彦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凝视我,许久才扯出一抹冷笑:
「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分就分,你别后悔。」
时彦提起背包,踢开挡在他面前的凳子,离开了病房。
饭菜的香味充斥着鼻尖,可我没有丝毫胃口。
手机提示音响起,老师发来了信息:
「以夏,名单确定了,里面有你,可以收拾行李啦,越早出发越好,早点适应环境。」
向老师道完谢后,我打开航班信息,尽可能买了最早的航班。
半个月后出发。
6
段时间很忙,准备各种资料,还请了几天假回家见家人。
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回到宿舍,唐文瑶没在学习。
她看见我,挽着我就往外面跑:「以夏,陪我去学校游泳馆。」
「去那干嘛?」
「你不知道吗?友谊赛啊,时彦也会参加,还有其他学校的男生都会来,可以看见好多身材贼棒的帅哥!」
我听说过这个比赛,最近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我不去了。」我没有告诉别人我和时彦已经分手,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去嘛去嘛,我一个人不敢去。」
唐文瑶是个社恐,平时都窝在宿舍或者图书馆学习,难得看她对一件事这么感兴趣,不想扫她的兴。
犹豫片刻,我只好答应:「那我陪你看一会,晚点我还要赶飞机。」
今晚的飞机,现在还早,没什么事。
到了游泳馆,发现馆内几乎都坐满了。
唐文瑶找到一个好位置:「以夏,坐这里!」
声音不大,但是不巧附近全是熟人。
时彦正在热身,和卓倩闲聊着,闻声朝我方向看过来。
我们对视上双眼,他率先淡漠移开眼神。
唐文瑶愣了愣,小声问:「以夏,你和时彦还在闹矛盾啊?」
我还未回答,一声熟悉的音色凑过来:
「曲以夏,你也来看彦哥比赛啊?」
又是那个八卦的宋宏。
因为马上要走了,我开始胡言乱语:「嗯。」
宋宏嗅到八卦的味道,眼睛一亮:「听说你和彦哥分手了?」
我看着面前的赛况,轻笑:「对啊,但是我对他旧情难忘,所以来看看他。」
宋宏不知怎么,从我的眼神里品出一抹哀伤,他不忍道:
「那你快挽回吧,小心彦哥跟别人跑啦。」
我继续胡言乱语:「啊,他不给我一个台阶下,我怎么挽回呀。」
宋宏觉得我说得有几分道理,可能觉得我用情至深,于是下定决心:
「放心吧,你们的事包在我身上。」
「谢谢。」
被这么一闹,也没什么心情看比赛了,便和唐文瑶说了一声先离开。
比赛快要开始,游泳馆里的人越来越多。
其他路都堵得水泄不通,只有时彦和卓倩这边勉强有空余地。
就像是偶像剧里的路人会特意留地方给男女主角谈情说爱。
但是我要想走出游泳馆只能经过他们,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扰他们。
「时彦,今晚我组了个局,大家都会来,你要不要一起。」卓倩语气亲昵。
「好啊。」时彦挑眉:「地址发给我。」
我加快步伐,把他们的对话抛在脑后,离开了游泳馆。
今晚的飞机,我得检查有没有落下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