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蹲在小区门口的石墩子上，眯着眼睛看人来人往。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从退休那天起，雷打不动。
"老张，又在这儿蹲着呢？"隔壁楼的老王头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晃过来。"嗯。"老张头应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给老王头腾出个位置。老王头颤巍巍地坐下，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来一根？""不了，闺女不让抽。"老张头摆摆手，"说是对身体不好。"
"嘿，你这闺女管得真宽。"老王头点上烟，美美地吸了一口，"我儿子连我抽不抽烟都不知道，一个月能打个电话就不错了。"
老张头没接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对母子身上。年轻妈妈牵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孩子蹦蹦跳跳的，妈妈在后面追着喊"慢点跑"。
"年轻真好啊。"老张头喃喃道。
"可不是嘛。"老王头吐了个烟圈，"我年轻那会儿，一口气能爬六楼。现在？上个二楼都得歇三回。"
老张头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那会儿在厂里当钳工，一天站八个小时都不觉得累。现在呢？站十分钟腿就酸得不行。
"老张，你发现没有？"老王头突然压低声音，"咱们这岁数的人，好像都一个样。"
"啥意思？"
"你看啊，早上起来浑身疼，晚上睡不着觉，记性越来越差，吃饭没胃口，走路慢吞吞......"老王头掰着手指数，"这不就是咱们的日常吗？"
老张头愣了一下，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上周他去体检，医生说他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开了好几种药。他当时还觉得委屈，现在听老王头这么一说，好像身边的老伙计们都是这个情况。
"你说得对。"老张头叹了口气，"人老了，可不就是这样嘛。"
"可不是嘛。"老王头掐灭烟头，"我儿子总说我'爸，你怎么这么啰嗦'、'爸，你怎么这么固执'。我年轻的时候哪是这样？现在倒好，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总爱唠叨。"
老张头想起自己最近的变化。以前他最讨厌别人啰嗦，现在倒好，跟闺女视频的时候，一件事能翻来覆去说好几遍。闺女虽然不说什么，但他能看出来她在强忍着不耐烦。
"老张，你说咱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老王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老张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街对面。那里有个老奶奶正在艰难地过马路，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其实吧，"老张头突然开口，"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啊？"老王头惊讶地看着他。
"你看啊，"老张头指了指那个老奶奶，"虽然走得慢，但总归还能走。虽然记性不好，但重要的事都记得。虽然身体不如从前，但还能自己照顾自己。这不就够了吗？"
老王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人老了，不就是这样嘛。"老张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能健健康康地活着，能跟老伙计们聊聊天，能看着孩子们过得好，这就够了。"
"说得对。"老王头也站起来，"走，去我家下盘棋？"
"好啊。"老张头笑了，"不过你可别耍赖，上次你偷我棋子的事儿我可记着呢。"
"嘿，你这记性不是挺好的嘛！"
两个老人说说笑笑地往小区里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是啊，人老了，大部分都是这样。身体不如从前，记性变差，动作变慢，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我们还能享受生活的美好，还能与亲朋好友相伴，还能在夕阳下慢慢走，慢慢聊。
接受事实吧，人老了，大部分都是这样。但"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