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大剧《三国演义》片首曲的歌词《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大家耳熟能详,作者即是“明代三才子”之首杨慎。
杨慎的父亲是大明朝的三朝元老、内阁首辅、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所以他是妥妥的豪门世家"官二代"。出身于书香门第,家学深厚,加之自幼勤奋上进,使得杨慎年少时就才名远播、冠绝京华。
杨慎一生好学,对中华传统文化中的经史方志、天文地理、金石书画、音乐戏剧、宗教语言、民俗民族都有极深的造诣,著作达四百余种,被后人辑为《升庵集》。正统家风熏陶,也使他从小养成了忠直耿介的文人傲骨,所以杨慎堪称正统封建文人仕子的典范和楷模。
杨慎二十一岁时参加会试,主考官把他的文章列为第一,卷子放在首位。不料因为卷子过于靠近灯烛,以至灯花落到卷子上,烧了一个大洞。古代的大考,卷子必须完整洁净才能入选,意外的卷面损坏,本来名列榜首的杨慎却祸从天降,反而名落孙山。好在杨慎受此打击后并未沉沦,反而愈挫愈勇更加 发奋,二十四岁时杨慎再次杀入殿试并且一举夺魁,高中状元,由此他本人也踏入了充满坎坷的仕途。
杨慎为官一向耿直,不受皇家待见。三十三岁那一年,新登皇位的明世宗朱厚熜,不按皇家正统规矩确立先皇的位分,杨慎为首的正直大臣们犯颜直谏、群起反对,遭到世宗的镇压。杨慎本人则在这次事件中受到残酷打击,十日之内被两次廷杖,第一次就打得气息奄奄,第二次差点断送了性命。廷杖之后,又被流放充军到云南保山,此后一直过着流放生涯,直至七十二岁终。
由于杨慎为人忠直且才名冠绝天下,此后的流放生涯中一直受到当地各级官员的照拂,并未再受大的磨难。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杨慎有一个秀外慧中、贤良忠贞的好妻子。妻子黄娥不仅才情卓著,诗词功夫不让须眉,与丈夫的作品相映成辉,而且深明大义,对杨慎一往情深。夫妻和顺以及妻子对他的悉心关爱照料,使他后半生能够潜心学术、著作等身,成就一代大儒,而且在羁押中活到了七十二岁的高龄。
杨慎一生所作诗文无数,现精选其中结构和意境较为奇特的词作三首,稍加点评,与诸君共赏。
西江月 廿一史弹词开场词杨慎 〔明代〕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
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点评:
古人以“金乌”(金色的乌龟)喻指太阳,以“玉兔”喻指月亮。乌飞兔走,是指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千年往事、弹指一挥间。
这首词是为明代艺人们演唱的历史弹词所作的开场词,对仗及韵律简洁工整,阐述的道理深邃幽远。人生百年成灰,江山万古永在。千百年来多少英雄气短、王朝更迭,回头看去都化成了黄土尘埃。历代王朝中无数的血腥厮杀、征伐攻略,站在大历史的高度去观察,其实都与蝼蚁相争没什么区别,到如今都是白发渔樵们口中的笑谈而已。
西江月 廿一史弹词五代十国下场词杨慎 〔明代〕
千古伤心旧事,一场谈笑春风。残编断简记英雄。总为功名引动。
个个轰轰烈烈,人人扰扰匆匆。荣华富贵转头空。恰似南柯一梦。
这一首与前一首意境基本相同,是专门为艺人们演唱五代十国弹词所作的下场词。看似轰轰烈烈、熙熙攘攘的争霸史,都被后人统称为“前尘旧梦”,到如今“尘埃落定”“旧梦成空”。由此可知,为了名利的人生,终归定是一场“伤心”。
舟中阅唐诗纪事杨慎 〔明代〕
雪。凝明,澄彻。飞玉尘,布琼屑。苍云暮同,岩风晓别。深山樵径封,远水渔舟绝。南枝忽报梅开,北户俄惊竹折。万树有花春不红,九天无月夜长白。
这首词是即兴所作,没有落入固定的词牌俗套之中,结构新奇独特,表现出的意境却是曼妙无穷。所描绘的雪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拙译如下:
好大的春雪。
天地间空灵澄彻一片清明。
纷纷扬扬的瑞雪,像琼玉的尘屑一样洁白晶莹。
傍晚的浓云与阴沉的暮色相同,江岸的峭崖与清晨的寒风离别。
积雪封盖了深山里樵夫砍柴的小径,空旷的江面上没有了渔舟的踪影。
大雪中房屋南边忽然露出了新开的红梅,北面窗外却传来大雪压折竹枝的声音令人心惊。
千树万树披上了雪衣都好像开了花却看不见春红,万里长空没有月亮但雪映的夜色却如白昼一样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