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小娘子》
宋家落魄后,宋三姑娘日日来我铺子买馄饨。
我怜她年幼无依,每次都多送她一杯饮子。
怎料她许定人家后,竟带着一大群嬷嬷来我铺子里大闹。
「就是因为你的馄饨害我长了红疹!如果不是你的东西有问题,怎么可能多送我饮子!」
她要求我将十年来的钱款全部退给她。
我气笑了,让她去报官。
她却趾高气扬道:「我和世子爷都结了亲,不管是不是你馄饨有问题,你都得退钱!」
我懂了,原来她这是既要又要。
可她不知道,她高攀的人家,正是我一手养大的侄儿!
1
晨时熹微,我便起来开了铺子。
旧色幌子高高飘起,姜氏馄饨四字用朱笔点之。
沸水、切猪肉、打散鸡蛋、和佐料、捏馄饨、下锅、浇热腾腾的滚油,整个流程麻利又迅速。
一颗颗馄饨圆滚滚的,薄如纸,馅似金,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当真能咬掉舌头。
馄饨的香味随着幌子越飘越远,不少食客寻味而来。
其中便包括宋婉莹。
她虽然戴着帷帽,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嬷嬷,但我仍是一眼便认出她了。
我扬起一抹笑:「宋三小娘子,你好福气哪。」
早几日,我便听说她许定人家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备礼道贺,她倒先来了。
不知为何,宋婉莹的身子微微一僵,她足尖一转本想走,却又咬了咬牙,折了回来。
「姜娘子,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趁现在本小姐还不计较,劝你速速将五十两黄金还给我!」
2
我心下不解。
什么五十两黄金?
且不说馄饨铺子一年来也挣不到五十两黄金,且宋三娘子只是我的食客,何曾又和黄金扯上了关系?
我怕其中有什么误会,便道:
「若三姑娘是丢了钱物,不妨去报官,但我记得,三姑娘有好一阵时间没来了。」
宋婉莹是我馄饨铺的常客。
她九岁时,宋府因牵连贪墨案,阖府被贬到江州。
小小的人儿跟个糯米团子似的,每日一大早便来我的铺子买馄饨,谁见了不心生怜爱?
她每次买完馄饨,还会眉眼含笑,道一声多谢。
这样好性子的孩子,应当是讲道理的。
怎料,报官二字一出口,宋婉莹却益加恼怒。
紧接着,她掀开面帘,恨恨剜我一眼。
我看清她的脸后,却陡然一惊!
3
宋婉莹的脸上长满了红疹。
从前娇媚如花的脸,此刻却难堪入眼!一颗颗比胭脂还红的疹子,让人瞧了就泛恶心。
周旁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本朝对待女子较宽,女子出行不必戴帷帽。
我就说,怎么今日宋婉莹还戴了帷帽。
她的嬷嬷皱起了眉头,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姜娘子,我们姑娘心慈,不愿将你馄饨铺的老底揭开,所以只要求赔偿五十两黄金。但你不能因为我们姑娘善良,便肆意欺负她!我们宋家虽然落魄了,却也不是好任人拿捏的!」
我很是不解。
馄饨皮不能致人过敏。
馅料里,也只有羊肉会让少部分人起红疹。
但宋婉莹是北方人,好食羊肉,从前她吃过羊肉馄饨后,也没有起红疹。
且不说她已经小半个月没来馄饨铺,就算她让下人装盒买了回去,怎么单单就她一个人长了红疹?
我沉吟片刻,正要将自己的思虑说出。
宋婉莹却像料到我会说什么般,愤愤截住了我的话头。
「姜氏!就是因为你的馄饨害我长了红疹!如果不是你的东西有问题,怎么可能多送我饮子!」
听明白宋婉莹所言后,我的心直直坠入了深渊。
我没有想到,这些年她竟是这么想我!
4
爹娘是江州有名的善人。
每逢年节,皆会施粥布善,若有乞儿老人登门,也会送一碗热汤暖一暖身。
这些年我耳濡目染,亦会在年节时施粥行善,若遇柔弱无依之人,也会送一碗热汤。
如宋婉莹这般的落魄大小姐,因她那时年幼无依,故而我才多送一杯饮子。
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可我从未想到,我自认为的善意,竟成了宋婉莹任意抨击我的理由!
升米恩,斗米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混账!
宋婉莹见我沉默,以为我是怕了,得意扬扬笑了起来。
「既然姜娘子心中有数,还不赶快把五十两黄金还给我!我也不多要,只要个诊费!」
「诊费是吗?可以。」
我微微一笑。
宋婉莹闻言,目露贪婪的眼神。
然而,下一瞬,我直接舀了一勺冷汤,悉数泼在宋婉莹脸上!
5
周遭的百姓惊呼一声。
宋婉莹和她的嬷嬷也惊了一惊。
大家都知道,我的脾性是出了名的好。
但即便是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了宋婉莹这般蹬鼻子上脸!
「姜贞,你这个贱人胆敢动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砸了你的铺子!」
她毫无形象地尖叫起来,像个泼妇般,眼神恨不能将我活剥了。
我冷冷看向她。
「宋姑娘不是说脸上长的是红疹吗?怎么?泼了点冷水就变成胭脂膏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宋婉莹脸上的红疹一颗颗脱落,胭脂水儿糊了整张脸,淅淅沥沥淌了下来,瞧上去可怖至极。
百姓们嘁了一声,纷纷唏嘘起来。
「真没想到这是一出『贼喊捉贼』,还说来讨公道,这分明是来讹人来了。」
「是这样的理,不过,我居然一开始没看出那是胭脂,险些被宋家的骗了去!」
分不清宋婉莹是心虚还是恼火,她指着那些百姓,状若癫狂吼着让他们滚。
然嬷嬷附在她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她又勾起了唇。
宋婉莹美目一转,笑得恶劣。
「好,即便你的馄饨没有问题,但我今日上门,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为我们百姓讨一个公道!」
6
此言一出,百姓们皆是缄默一霎。
宋婉莹义愤填膺般喝道:
「江州的馄饨只卖八文,而你一碗馄饨却要卖十文,你其中贪了多少利,心里没点数吗!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全部进你的裤腰带了!」
这一下,百姓们也纷纷帮腔。
「就是啊,其他人的馄饨做得不比你差,你怎好意思卖那么贵?」
「每碗贪两文钱,每日做两百碗就是四百文,一个月下来贪了足足十锭银子呢!」
「啧,贪心不足蛇吞象,看来这位宋三娘子说得没错,姜贞这摊子真不该来!」
「我辛辛苦苦挣的银子,凭什么多花给姜贞,以前还没想到这卦,还好有三姑娘提醒!」
有人一边说,还要一边上前推搡我。
若非伙计挡在我面前,不知场面会混乱成什么样。
见这些人一派被宋婉莹说服的模样,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7
馄饨铺子是爹娘留下的,二老临终前要我发誓,姜氏馄饨铺不许涨一分钱。
娘道:
「我们的铺子是鸿津楼传下的配方,不仅分量足,且馄饨种类多,味道亦是独一无二。
「鸿津楼不做后,多少老爷大人想买走这份配方,但我和你爹都没有卖。
「这个方子,千金不换哪。而且,若老爷们拿走了这个方子,我们的老百姓就吃不起了。」
如阿娘所言,我们的馄饨铺子光馅料就有足足五种,还能混着搭配。
猪肉馅、蛋黄馅、松花蛋馅、羊肉馅、荠菜馅。
汤也是拿当日新鲜大骨熬出来的,味道醇厚,汤底鲜白,不是旁人家的清汤可比的。
其他人的馄饨一碗放六颗馄饨,我们家却放十二颗,分量足足多了一倍。
宋婉莹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混淆是非。
但我却没有想到,宋婉莹不过是胡语几句,竟真能让我犯了众怒。
面前一个个或多或少都在我家铺子吃过馄饨,他们其中有人困难时我还免过他们的馄饨钱。
我真没想到,今日他们会站在这里和宋婉莹讨伐我!
宋婉莹咯咯笑了起来。
「姜贞,大家伙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要我说,这些年的馄饨钱你就该给我们退回来!天底下没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居然昧街坊邻居的银子!」
众人愤愤附和:「就是啊,姜娘子,之前你一碗昧了两文钱,也该给我们大伙一个交代不是?」
我冷然,扫了扫四周,决定为自己最后辩解一次。
「诸位街坊们明鉴,姜氏馄饨铺开了二十余年,一直都是十二颗十文一碗,其他人的则是六颗八文一碗,且这些年来,我们也没有涨过价。适才宋姑娘所言,我不认。」
诸人沉默住了。
宋婉莹的脸色也变了。
8
我心下稍稍安慰。
我所言皆是事实,大家还是讲些道理的。
然而,我没有想到,最常来吃的柳阿叔却嗤道:
「分量是你自己决定的,横竖都是按碗算,我倒觉得八文才正好。就算你的分量多,但大家伙在你这里吃了那么多年,你也该给我们让一让利了。」
他目露精光:「姜娘子,我们这些人里就你过得最富足,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吸了我们的血!我每日都在你这里买,你该退回我二十两才对!」
我怔了怔。
我记得,柳阿叔的女儿出生时,他来买馄饨,我不仅免了他的馄饨钱,还另包了五百文喜钱。
虽不多,却也是我的心意。
彼时柳阿叔千谢万谢,毕竟供养个孩儿委实不易。
我没想到,他会这般贪婪!
柳阿叔说完,自然也有无数人跟着起哄。
「那我要十两,我可是隔三岔五就来的!」
「我来得少,但这些年来次数也有百八回,我要五两银子!」
「啧啧,没想到姜贞开一家馄饨铺,竟然是吸我们的血!简直无耻至极!」
「还有,她姜贞能送得起宋三饮子,肯定是从我们裤腰带里掏出来的!凭什么好人都让她做了,最后我们还得朝她千谢万谢!」
「就是啊,她爹娘也是大善人,谁知道是不是也是鱼肉我们老百姓!」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曾家中有难,接受过我和爹娘的接济,从前他们的笑脸有多热切,如今便有多么可恨!
宋婉莹阴沉的脸复又笑了起来。
「是啊,你姜贞卖的即便分量多了一倍,也肯定有得赚,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如你把这些年的盈利让一半出来,以后大家还在你这吃。」
我的心寒了个彻底。
宋婉莹轻抬下巴,做出睥睨状,可是胭脂化作水,在她脸上着实像只张牙舞爪的厉鬼。
「姜贞,你该怎么给我们说法?」
9
我扫了扫四周。
每个人皆是以期盼的目光看向我。
他们在期盼什么?
期盼我说出会补他们一半的利?
还是说我错了,这些年的确是吸食他们的银子,我才能有余力对旁人出手相助?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
一碗馄饨半文都挣不到。
三个伙计每天还要跟着我起早贪黑干活。
我们挣的是真正的辛苦钱,凭什么让他们泼脏水!
我冷冷盯着宋婉莹,吐出三字:「你做梦!」
宋婉莹哎哟一声:「既然姜娘子不肯,那怎么办呢?不如我们砸了她的铺子!」
她甫一说完,便挥手让嬷嬷们开始砸铺。
有好些人迟疑片刻:「姜娘子会不会报官?」
宋婉莹却嗤道:「强弩之末罢了。她就算报官,也是她没理,我们不怕!」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再犹豫,竟真的动手砸铺子。
一个刀疤脸目露凶光:「姜娘子别怪我们,是你先不仁,我们才不义的!」
说着,他一把将阿爹阿娘留下的幌子撕扯成两半,又将灶锅推倒。
伙计们本想去阻止,我怕伤及他们,忙喝止他们。
众人见我「怂」了,益加有恃无恐,还将铺子里的桌子椅子全部摔烂。
宋婉莹笑吟吟的:「姜贞,这五十两,你给还是不给呢?你若不给,我的嬷嬷们可不是吃素的。」
我死死掐了掐掌,心中怄得要命。
但宋婉莹人多势众,我怕把她逼急了,她真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被逼无奈,只能让伙计取了五十两来。
宋婉莹这才满意,离开前不忘对百姓们道:「我都说了姜贞贪了太多利,不然怎会轻易松口?」
众人见我给宋婉莹掏了银子,一个个都如恶狼般直勾勾盯着我。
我让伙计一个个登记了他们所要的银子。
柳阿叔垂涎道:「三日,我只给你三日,若届时不给我们大家伙,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一离开,我就让伙计去请官府。
想讹我是吧,休想!
这上头,包括宋婉莹,一个个都是清算名单!
10
我们铺子每一年都会上贡额外的年银,加上魏王府的老太监钟爱姜氏馄饨铺,故而县令大人也对我们铺子格外关照。
这些年,也有许多泼皮无赖在我的馄饨铺前闹过事,但无一例外,都被官府提走了。
可我没想到,宋婉月从前那般可怜懂事的女子,有朝一日竟也成了无赖!
伙计回来得很快,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
「姜娘子,官府这次不理会此事。」
我扯了抹笑:「是不是县令大人那边要添些银子?」
「不是……县令大人说我们这次得罪的不只是宋婉莹,还有大人物。县令说与我们铺子多年交情,只敢透露宋婉莹的未婚夫乃镇北侯世子。」
镇北侯世子?!
我的心猛然一惊。
放眼整个江州,约莫没人比我更熟悉镇北侯世子。
因为,世子赵怀正是我一手养大的侄子!
此事除了我和镇北侯府,没人知道这件事。
我心中千回百转,却也只能微叹一声。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宋婉莹时,小小的人儿还不到我的腰,有人奚落她父亲被贬,她只微红着眼,抿着唇,倔强不语。
我心下疼惜,故而递上一杯热茶。
宋婉莹乖巧道了声谢。
此后又做了馄饨铺的常客。
在我印象里,宋婉莹一直是柔顺温婉的。
想来,她被这桩婚约蒙住了眼,故而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来。
今日种种,已足够让我看清她的为人。
就是不知县令大人所说的婚约是真是假。
忖定,我提笔给京城寄了一封信,所寄之地,便是镇北侯府。
交由驿站时,小厮笑得只见牙不见眼,乐呵呵道:
「若世子爷看见娘子的信,定高兴得很。」
我轻笑一声,让他另带一奁干馄饨过去。
小怀在我面前娇得很。
若我忘了这奁干馄饨,定会跟我念叨半个月呢。
11
说起来,我捡到小怀时,他才七岁。
他不知被谁丢在了我家门口。
等我出门时,他的脸都冻得又青又紫。
我无奈,只好把人拎回家去,又请了郎中看病,抓了好几副药,还一碗一碗喂他喝羊汤暖身子。
跟个大爷似的!
后来他醒了,却也冻傻了,身上只有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
只知他长在富贵人家,却不知他是谁家的小公子。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只会一个劲地傻乐,握着我的手指头,眼睛亮晶晶地喊「阿娘、阿娘」。
我严肃地纠正他:「我尚且云英未嫁,你可不是我的儿。」
赵怀半是委屈,半是难过,好一会儿,才怯怯喊了一声「姨姨」。
瞧他那副可怜样,我也没再说什么,此后他便一直喊我姜姨,跟着我一起卖馄饨。
赵怀倒是很有生意头脑,不仅自制了一辆小推车,每日还会将我卖不完的馄饨推到大街上。
一边吆喝一边煮馄饨,香味浓郁,飘得又远,勾得不少人忍不住买上一碗。
仅仅十日,就挣得比我一个月还多。
他得意扬扬,自称自己是馄饨千金郎。
「天底下哪有比姜姨更会包馄饨的人?天底下又哪有比怀儿更会卖馄饨的人?所以我这个馄饨千金郎哪,姨姨占了两字——馄饨!」
稚言稚语,引得众人大笑。
后来他被侯府寻回,我将这桩趣事讲给侯夫人听时,她便一边抹眼泪,一边又忍不住笑。
忖起往事,我心中些许怅然。
小怀是个顶顶孝顺的孩子。
我也是顶顶孝顺的孩子。
若非我要守着爹娘的馄饨铺,他那日哭着求我一起去京城时,我其实动摇了。
好在我和他的姨侄情没有因为距离而改变。
每一年年初,要么镇北侯阖府来江州过岁,要么是我去京城凑热闹。
每逢我生辰,小怀也会精心准备贺岁礼。
他是个好孩子。
所以,若他真的与宋婉莹订下婚约,我会插手的。
12
因为官府不作为,故而这几日我将馄饨铺子关了,以防有人再来闹事。
好几个熟客都连声抱怨。
「姜娘子,你不开店,我们吃啥去!其他人的没你做的够味,吃了也是吃不饱,就那么几个塞牙缝,当我们都是猫呢!」
「就是啊,还得是你做的馄饨最合我们口味。别人家都嫌麻烦,只肯做猪肉荠菜馅,我们想换换口味都不行。别人家的汤也寡味,难喝得要命!」
「姜娘子和我们大家伙怄什么气?若非你先得罪了宋三姑娘,又白添二文钱上去,我们前两日也不会让你这么难堪的。」
「是啊,说到底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我们不过要回应得的东西罢了。不过,如若你愿意,改成九文钱一碗,大家也是乐意让你多挣一文的。」
好些人连一起劝我,不吃馄饨的人也加入其中。
他们个个都说自个儿是好心,我却冷着笑看着。
当日他们帮着宋婉莹那般欺辱我,现下又想我重振铺子开门,还要降一文钱,让我既亏钱卖馄饨,又劳累整日,但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让伙计们将他们通通挡在外头。
什么东西哪!
他们气急败坏,嚷嚷道:「好你个姜贞,你居然这样对我们,就算你以后改到八文,我们也不会来吃你家的馄饨!还有,明天就要把你欠我们大家伙的银子还给我们!」
我顿时失语。
爱来不来,以及,所谓的「钱款」,我也一分不会给。
算一算日子,小怀也该到江州了。
到时候,有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13
宋婉莹闹的事太大,好几个做买卖的街坊邻居也来抱怨。
家中富裕的,或者族里有子侄做官的,宋婉莹则没去闹事。
若家中的子侄不顶用,自己也是普通人家的,宋婉莹则大闹特闹,平白惹了一身骚。
卖羊汤的施大娘叹道:「宋家还真是不中用了,听说宋家凑了全部身家,也只给宋三凑出二十抬嫁妆。宋三这般闹腾,便是想让自己风光大嫁。可她想要攀高枝,连累的却是我们!」
我无奈极了。
只觉自己当初真真是瞎了眼,竟把豺狼当成白兔!
「那她要的,你们给了吗?」
施大娘的脸皮子颤了颤,更是发愁。
「给啊,怎能不给?我们不给,她就日日带着嬷嬷在门口闹事,客人想进也进不来。衙门和宋家也是旧识,听说宋三还攀上个好人家,我们只能给。」
闻言,我只能一叹。
我没有想到宋婉莹竟这么不要脸面,在哪买过东西,便要哪一家还钱。
我刚想安慰施大娘几句,却听外头一阵嘈杂。
模糊字句钻入耳中,一出门,又是宋婉莹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