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621年）七月，李渊下旨杀了窦建德。
窦建德的出身虽然不如李渊，但能力和道德水平极高。当初，李神通（李渊的堂弟）和同安长公主（李渊同母妹）被俘，窦建德不但礼遇有加，还主动送回了长安。其他被俘的唐军将领，窦建德也是一个都没杀。
两相比较，李渊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败人品。
估计是嫌自己挖的坑还够大，紧接着，李渊又要求窦夏政权的官员限期到州府报到。并点名苏定方的养父高雅贤、范愿、王小胡等人到长安去。这些人都是老油条。心知李渊言而无信，去长安就是送死，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造反。
不过，正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造反这种事，得有个能力出众的领导者。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发现都不是那块料。于是乎，范愿便找算术先生卜了一卦。“会高祖征建德故将，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等将赴长安，愿等相与谋曰：‘王世充以洛阳降，其下骁将公卿、单雄信之徒皆被夷灭，我辈若至长安，必无保全之理。且夏王往日擒获淮安王，全其性命，遣送还之。唐家今得夏王，即加杀害，我辈残命，若不起兵报仇，实亦耻见天下人物。’于是相率复谋反叛。卜以刘氏为主吉，共往漳南，见建德故将刘雅告之，且请。雅曰：‘天下已平，乐在丘园为农夫耳。起兵之事，非所愿也。’众怒，杀雅而去。范愿曰：‘汉东公刘黑闼果敢多奇略，宽仁容众，恩结于士卒。吾久常闻刘氏当有王者，今举大事，欲收夏王之众，非其人莫可。’遂往诣黑闼，以告其意。黑闼大悦，杀牛会众，举兵得百余人，袭破漳南县。贝州刺史戴元详、魏州刺史权威合兵击之，并为黑闼所败，元详及威皆没于阵。黑闼尽收其器械及余众千余人，于是范愿、高雅贤等宿旧左右渐来归附，众至二千人。”
刘黑闼，贝州漳南县人。窦建德也是漳南人，两人属于正儿八经的老乡。据史料记载，刘黑闼年轻时“无赖，嗜酒，好博弈，不治产业，父兄患之。与窦建德少相友善，家贫，无以自给，建德每资之。”
刘黑闼
隋朝大业中期，隋炀帝的残酷统治引发各地暴动。刘黑闼心想，与其饿死家中，不如出去闯荡，说不定能翻身呢？便背井离乡，过上了刀头舐血的生活。
在外创业期间，刘黑闼先后追随郝孝德和李密。
武德元年（618年），李密败亡后，刘黑闼被王世充收编。当时一同被收编的还有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裴仁基、单雄信等名臣大将。
王世充很器重刘黑闼，封为骑将，镇守河南新乡。但由于王世充喜欢给下属画大饼，还任人唯亲。相比之下，同时期的窦建德因其仁义之举，得到河北民众支持。李渊在关中也深得人心。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么一比，众人觉得跟着王世充没前途，便纷纷出走。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裴仁基投靠了李唐。刘黑闼则投奔了窦建德。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对于这个昔日的小兄弟，窦建德不吝封赏，随即擢升将军，封汉东郡公，并令刘黑闼统帅精兵，全权负责军情侦查、奇兵突袭等事宜。刘黑闼也很有本事，经常是单枪匹马去搞侦查，而且每次回来都有意外惊喜。是窦建德军中少有的常胜将军，故而被称作“神勇将军”。“密败，为王世充所虏。世充素闻其勇，以为骑将。见世充所为而窃笑之，乃亡归建德，建德署为将军，封汉东郡公，令将奇兵东西掩袭。黑闼既遍游诸贼，善观时变，素骁勇，多奸诈。建德有所经略，必令专知斥候，常间入敌中觇视虚实，或出其不意，乘机奋击，多所克获，军中号为神勇。”
窦建德
武德四年（621年）五月，窦建德在虎牢关兵败被擒，余部要么被李唐收编，要么就地解散。刘黑闼有没有参加虎牢关之战，不得而知。猜测多半是留在了后方。不过，主公被俘，生死未明，刘黑闼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来，窦建德的妻子曹皇后率河北山东军民降唐。既然嫂子都投降了，再顽抗也没意义。刘黑闼便隐姓埋名，回到老家以种菜度日。直到高雅贤、范愿等人找上门。
得知窦建德被杀，刘黑闼二话不说，宰了自家的耕牛，请大伙吃了一顿“全牛宴”。胡吃海喝一顿后，这伙人竖起反旗，招得百十号人，袭破漳南县城。
刘黑闼扯旗造反，李渊起初并未在意。因为唐军在贝州（今河北清河东南）附近驻有两万多人。两万人打百十号人，怎么看都是必胜局。但让李渊万万没想到的是，唐军居然连战连败。
七月十九日，刘黑闼上演“单骑破阵”，率军攻陷鄃县（今山东省夏津县）。唐朝的贝州刺史戴元详、魏州刺史权威，双双被斩杀。八月，刘黑闼又引兵攻打历亭（今山东武城县境内）。结果令人震惊。久经沙场、曾多次随李世民出征的悍将王行敏被刘黑闼阵斩。
战后，唐军失利的消息不胫而走。窦建德旧部纷纷叛唐。不久前才投降唐朝的兖州总管徐圆朗也自称鲁王，起兵响应刘黑闼。
李渊
河北多地叛乱，消息传到长安，李渊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令李神通率三千关中精锐驰援河北。并诏令驻防洺州的右武卫将军秦武通、定州总管李玄通、幽州总管罗艺，出兵夹击刘黑闼。
九月，双方在饶阳展开大战。此役，唐军至少五万，刘军大约五千。
考虑到唐军多路进攻，又有绝对兵力优势，刘黑闼选择了分兵。一路由高雅贤指挥，负责牵制罗艺。一路背靠河水，单行阵列，佯装成主力，吸引李神通来攻。至于真正的主力则埋伏起来。
战斗打响前，战场上忽然刮起一阵妖风。唐军处于顺风，便率先发起进攻。可在兵力、风向皆有利的情况下，唐军猛攻一个多小时，却始终无法破阵。不久，风向转变，唐军从顺风变成了逆风。
关键时刻，双方指挥官的水平差距体现了出来。李神通也就名字威武，面对刘黑闼率主力反扑，李神通慌了神。结果唐军大败，兵马及物资损失三分之二。
打垮了李神通，刘黑闼紧接着又杀向罗艺。罗艺见势不妙，匆匆撤回幽州。其麾下猛将薛万钧、薛万彻逃跑不及，双双被俘。为了瓦解敌军士气，刘黑闼将薛氏兄弟“截发驱之”。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薛氏兄弟被剃光头，比死还难受，堪称奇耻大辱。
平定刘黑闼第一次起兵形势图
饶阳之战后，唐军在河北被迫由攻转守。
十月，刘黑闼趁机攻陷瀛州（今河北河间市）、观州（今河北东光县），活捉瀛州刺史卢士睿、观州刺史雷德备。十一月，刘黑闼又攻陷定州，俘虏李玄通。刘黑闼本想拉拢李玄通，但李玄通不降，引剑自杀。
得知前线一败再败，李渊以李世勣为行军大总管，张仕贵为副总管，领兵二万入宗州。刘黑闼得到消息，挥师南下，攻陷冀州，杀死冀州总管麹棱。冀州失守后，李渊意识到区区两万人怕是顶不住刘黑闼，便急令自己的族弟、右屯卫大将军李孝常从关中出发，增援李世勣。然而没等李孝常到河北，刘黑闼就打完收工了。
当时，李世勣驻扎在宗城外围，张士贵驻守城内。唐军骑兵侦查敌情，发现刘黑闼的数万大军已杀到南宫县。鉴于实力悬殊，李世勣退守洺州（今河北邯郸市永年区广府镇），后又退至相州。张士贵则留守宗城，为李世勣撤退争取时间。但刘黑闼擅长闪击，而唐军多是步兵，结果李世勣在撤退途中还是被追上了。一番厮杀，唐军被杀五千人，薛万彻、薛万均兄弟俩再次被俘，李世勣“仅以身免”。随后，刘黑闼兵锋不减，又接连攻陷洺州、邢州、魏州、莘州。仅用半年时间，便收复了窦建德生前的所有地盘。
需要注意的是，前面提到的“河北”，只是今天冀中南以及山东、河南的部分地区。因为古代河北与今天的河北，不是一个概念。如今冀北、冀东以及京津一带，在隋唐时期属于“燕地”。是罗艺的地盘，窦建德从未染指。
武德五年（622年）正月，刘黑闼在洺州进位汉东王，并将窦夏政权的文武官员全部恢复原职。
刘黑闼
洺州是窦夏政权的国都。而“汉东王”则源于窦建德当初封予的“汉东郡公”爵位。刘黑闼的这番操作明显有继承意味。意在笼络窦建德曾经的旧部。
面对已经彻底糜烂的河北局势，李渊万般无奈，只得祭出杀手锏——秦王李世民。
为什么说李渊是万般无奈呢？因为李世民讨平王世充、窦建德后，已经功高盖主，封无可封了。为了褒奖李世民的功绩，李渊只能生造出一个“天策上将”官职。如果李世民再立战功，李渊还能拿什么赏赐？于是，刘黑闼叛乱期间，李渊一直避免李世民插手河北事务。但现在火烧眉毛，也只能让李世民出马了。
武德四年十二月十五日（622年2月1日），也就是刘黑闼进封汉东王前夕，李渊任命李世民为行军大元帅，齐王李元吉为行军副大元帅，率领殷开山、罗士信、尉迟敬德、秦叔宝、李世勣、张士贵、刘弘基、李道宗、李神通、史大奈等人开赴河北平叛。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李世民很清楚，刘黑闼之所以能风卷残云，是因为窦建德在河北深得民心。而窦建德集团的灭亡太过突然，并非其正常水平。应该说，刘黑闼的战绩才是窦建德集团的正常发挥。
李世民
事实证明，他们是很强的。如果硬拼，损失会很大。所以上任伊始，李世民便重用出身清河房氏的房玄龄，用来分化河北望族。后来凭三寸不烂之舌，房玄龄成功让不少河北望族放弃了对刘黑闼的支持。同时，李世民还将连番受辱的薛氏兄弟从大牢里捞出来，继续重用。并重金抚恤唐军阵亡将士。这些措施一定程度上提升了部队士气。
另一边，得知“二郎神”前来主持大局，罗艺战斗信心暴涨，亲率数万大军南下，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刘黑闼想了想，决定放弃相州，退保洺州。优先收拾罗艺。至于李世民，交给范愿应付吧。
这个策略倒是没问题，挑柿子捡软的捏嘛。但范愿这个人，关键时刻上不了台面。
刘黑闼北上不久，洺州城外突然鼓声大作。
据史料记载，导演这场大戏的是永年县令程名振。刘黑闼攻陷洺州后，生擒程名振的家人，“俄而刘黑闼陷洺州，名振复与刺史陈君宾自拔归朝。母潘、妻李，在路为贼所掠，没于黑闼。”想逼其就范。中国有句古话，叫祸不及家人。程名振非常不爽，便搞来六十面大鼓，摆放到洺州城西的大堤上，在大半夜给范愿献上了一曲河北大鼓。
范愿听到鼓声，以为唐军准备攻城，急忙派人给刘黑闼送信，让他赶紧回来。刘黑闼信以为真，连夜返回洺州，另派弟弟刘十善、部将张君立率一万人讨伐罗艺。
罗子延
这个部署就欠妥当了。因为罗艺只是打不过刘黑闼，对付刘十善和张君立，绰绰有余。从事后来看，刘黑闼此时应该暂取守势，让刘十善和张君立想办法缠住罗艺。结果因为刘黑闼的自负，刘十善和张君立惨败，一万人折损八千。如此一来，刘黑闼在北线便再也没有像样的兵力，罗艺得以顺利南下，与李世民在洺州会合。
刘黑闼的厄运还没结束。
武德五年（622年）正月底，洺州的东面洺水县（今河北曲周县）宣布脱离刘黑闼，归顺唐朝。
洺水县不是军事重镇，但却是个交通要道。魏州等地运往洺州的补给，都要经过这里。意识到洺水城的重要性，李世民立即派王君廓率1500精骑进入城内，并预先设兵，准备阻击刘黑闼。
对于刘黑闼而言，夺不回洺水城，洺州也守不住。于是从二月开始，刘黑闼便不断对洺水城发动猛攻。面对气势汹汹的刘黑闼，李世民以秦琼为诱饵，将刘军引入伏击圈。大获全胜。此役是唐军第一次击败刘黑闼，极大地提振了士气。
不过，刘黑闼毕竟不是一般人，其战术执行能力强得可怕。还没等唐军反应过来，他便趁夜渡过洺水，直扑洺水城，在城外修了两条地道。李世民三次派兵解围，都被击退。
罗士信
洺水城不能放弃。但如果坚守，一旦让刘黑闼的地道挖到城内，守军就全完了。想当初在虎牢关，李世民率3500名“黑甲军”就横扫了窦建德的十万大军。现在若是将1500精锐骑兵放在不擅长的守城任务中，无异于是巨大损失。“于是太宗又自请统兵讨之，师次卫州，黑闼数以兵挑战，辄为官军所挫。黑闼惧，委相州，而退保于列人营。时洺水县人请为内应，太宗遣总管罗士信入城据守，黑闼又攻陷其城，士信死之，遂据洺州。”
但罗士信和200勇士坚守八天，也为唐军反攻争取了宝贵时间。
二月二十九日，李世民率军夺回洺水城。
洺水城失而复得，李世民抓住机会，派人袭击刘黑闼的运粮队，切断洺州与冀州、贝州、沧州、瀛州等地的联系。同时，李世民还出兵绕后，攻占了邢州、井州，成功切断了刘黑闼的后路。
三月初，李世民和罗艺率主力在洺水以南扎营，与刘黑闼隔河对峙。同时，李世民还分出一部分兵力交由李世勣指挥，在洺水以北扎营，牵制刘黑闼。
当初在洺州，李世勣被刘黑闼打得全军覆没。这个仇，李世勣一直记着。于是有一天，趁高雅贤升官，喝得酩酊大醉，李世勣跑到阵前挑衅。高雅贤出营应战，但因为喝得大醉，头脑不清醒，被李世勣的部将潘毛一枪刺死。
徐世勣
做掉高雅贤，李世勣又找刘黑闼挑衅。
到了晚上，机会来了，刘黑闼集中兵力对李世勣发动夜袭。
得到消息后，李世民急忙赶去救援。但不料刘黑闼一个“回手掏”，将李世民包了饺子。幸亏尉迟敬德率敢死队破围而入，救出了李世民。
这里有个问题：唐军兵力占优，为什么刘黑闼却能围困李世民呢？
结合此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李世民担心李世勣扛不住，没得大部队集合，就先带着少量骑兵前去救场。计划一边打，一边等待主力赶到。这符合李世民一贯冲锋在前，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风格。只是刘黑闼的反应也很快，差点让李世民阴沟里翻船。
因此，李世民这一仗打得并不算狼狈。至少他成功解救了李世勣，还挫败了刘黑闼的进攻。
一场风波过后，两军继续对峙。
“三月，太宗阻洺水列营以逼之，分遣奇兵，断其粮道。黑闼又数挑战，太宗坚壁不应，以挫其锋。黑闼城中粮尽，太宗度其必来决战，预拥洺水上流，谓守堤吏曰：‘我击贼之日，候贼半度而决堰。’黑闼果率步骑二万渡洺水而阵，与官军大战，贼众大溃，水又大至，黑闼众不得渡，斩首万余级，溺死者数千人。黑闼与范愿等以千余人奔于突厥，山东悉定。”接下来只需要做好善后工作，唐朝便可在河北建立统治秩序。
李世民
但李渊却未能吸取教训，一心忙于制衡李世民。没多久，李渊下诏，要求李世民立即返回长安。李世民以为是突厥犯境，火急火燎地赶回。结果却发现啥事都没有。于是，李世民只得反复陈述己见，强调现在还不是摆庆功宴的时候，至少也要消灭山东的徐圆朗。李渊自觉理亏，同意李世民返回前线。此后直到七月，李世民一直都在进攻徐圆朗。“时徐圆朗阻兵徐、兖，太宗回师讨平之，于是河、济、江、淮诸郡邑皆平。十月，加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河北的善后工作，李渊交给了李元吉和堂侄李瑗。在李渊看来，善后工作没什么难度，李元吉和李瑗完全有能力处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据史料记载，李元吉、李瑗等人到了河北后，对刘黑闼党羽一律列名处死。也就是说，李元吉托大，不接受投降。此等高压政策，与当年窦建德在河北实行的仁政形成鲜明对比。这为刘黑闼第二次起兵埋下了隐患。
武德五年（622年）六月，刘黑闼勾结突厥，卷土重来。河北立时又是战火不断。
得知刘黑闼复叛，李世民摩拳擦掌。按照李世民的计划，消灭了徐圆朗，就立即挥师北上，彻底灭了刘黑闼！
武德四年（621年），李世民一举消灭王世充和窦建德这两个唐朝统一天下的最大对手。可就在李世民班师回朝后，李渊却命令李世民搬到长安城外的弘义宫居住。而弘义宫的居住条件不比冷宫强出多少。就在李世民被李渊赶出皇宫进而被赶出长安城的时候，功劳、名望、政治地位和礼法身份都不如李世民的李元吉却一直住在皇宫之内的武德殿。要知道武德殿在隋朝的时候可一度是隋文帝杨坚上朝的地方。如此安排三个嫡子的住所，李渊几乎是公开表明自己与李建成、李元吉同为皇权阵营，而李世民是代表臣权的阵营。李渊与李世民的君臣关系在李世民搬家后逐渐压过了父子关系，最终引发了“玄武门之变”。有意思的是，这座为李世民准备的弘义宫（后改名为大安宫），反倒是李渊住的时间更长一些。有些大臣就当面批评唐太宗此举是不孝。唐太宗重赏了这些骂自己不孝的大臣，却依然不改变让李渊搬到弘义宫的决定。当然，这是后话。
李道玄
因制衡需要，李世民被召回，谁有资格担任平叛总指挥呢？李渊表示，李道玄足以胜任。
七月，李道玄出任河北道行军总管，全权负责河北的平叛事宜。李道玄是李渊的堂侄，李世民的堂弟，性格敦厚谨慎，武艺勇气俱佳，且长年追随在李世民身边，对军事颇为了解。由他担任主帅，军事上可行，李世民也容易接受。此外，李渊还特地让老将史万宝给李道玄做副将。
这一安排本是出于好意，可到了战场上，却坏了大事。
十月十七日，刘黑闼和李道玄在下博（今河北省深泽县）相遇。“乙丑，行军总管淮阳壮王道玄与刘黑闼战于下博，军败，为黑闼所杀。时道玄将兵三万，与副将史万宝不协；道玄帅轻骑先出犯陈，使万宝将大军继之。万宝拥兵不进，谓所亲曰：‘我奉手敕云，淮阳小儿，军事皆委老夫。今王轻脱妄进，若与之俱，必同败没，不如以王饵贼，王败，贼必争进，我坚陈以待之，破之必矣。’由是道玄独进败没。万宝勒兵将战，士卒皆无斗志，军遂大溃，万宝逃归。道玄数从秦王世民征伐，死时年十九，世民深惜之，谓人曰：‘道玄常从吾征伐，见吾深入贼陈，心慕效之，以至于此。’为之流涕。”
结果史万宝连刘黑闼的面都没见到，就狼狈逃回长安。
得知李道玄战死，李渊又令李元吉挂帅。可李元吉上任后，却连黄河都不敢跨过。见此情形，时任洺州总管的李瑗直接跑路，河北官员亦纷纷向刘黑闼投降。旬月之间，李唐势力又一次被扫出河北。“战于下博，王师败绩，道玄死于阵，万宝轻骑逃还。由是河北诸州尽叛，又降于黑闼，旬日间悉复故城，复都洺州。”当初李世民艰难赢下的洺水之战，几乎等于白打了。
事实证明，李渊选择李元吉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现在大敌当前，他必须纠正错误，另选一员主帅。
魏征
“及刘黑闼重反，王珪、魏征谓建成曰：‘殿下但以地居嫡长，爰践元良，功绩既无可称，仁声又未遐布。而秦王勋业克隆，威震四海，人心所向，殿下何以自安？今黑闼率破亡之余，众不盈万，加以粮运限绝，疮痍未瘳，若大军一临，可不战而擒也。愿请讨之，且以立功，深自封植，因结山东英俊。’建成从其计，遂请讨刘黑闼，擒之而旋。”
十一月，刘黑闼率军攻陷沧州。与此同时，李建成亲率大军奔赴河北战场。十二月中旬，两军在昌乐（今河南南乐）展开对峙。
对峙期间，魏征再次进言。他认为窦建德深得河北人心，在于“以德服人”。而李唐对河北的态度，一直以来就是高压政策。这样不行，必须采取怀柔政策，对叛军“只诛首恶，余党不问。”李建成认为言之有理，便发布通告：原窦夏官员、将领，不管以前干过什么，只要现在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同时，李建成还下令释放刘军俘虏，并亲自将这些俘虏送回了老家。
刘黑闼
由于刘黑闼的家底先前已经被李世民打光，这次是找突厥借的兵，没什么忠诚度。并且河北民众也因为饱受战乱，不想再打了。所以面对李建成的组合拳，刘黑闼毫无还手之力，大军很快便人心涣散。迫不得已，刘黑闼只得下令退守洺州。
见刘黑闼撤军，李建成下令追击。此次出征前，李渊给李建成配属了不少猛将，如刘弘基、李安远、钱九陇、窦琮。这帮人一路撵着刘黑闼穷追猛打。刘黑闼且战且退，跑到饶阳时，只剩一百多人。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见状，设计将刘黑闼生擒，献给了李建成。“黑闼为王师所蹙，不得休息，道远兵疲，比至饶阳，从者才百余人，众皆馁，入城求食。黑闼所署饶州刺史葛德威出门迎拜，延之入城。黑闼初不许，德威谬为诚敬，涕泣固请。黑闼乃进，至城傍，德威勒兵执之，送于建成，斩于洺州，山东复定。”武德六年（623年）二月，刘黑闼被李建成斩首于洺州。
平心而论，刘黑闼算是少有的，能与李世民比划一下的高手。他的战绩也足够耀眼。两次叛乱，斩杀唐军主将、将军、刺史十多人，还两次俘虏薛氏兄弟，打得老油条史万宝和名将李世勣落荒而逃。但由于“起步晚，底子薄”，刘黑闼终究还是败给了家大业大的李唐王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