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五幸:窝酸菜
深秋渐远,初冬悄临,在家乡灞桥,这是属于窝酸菜的时令。
当第一缕凛冽的寒风拂过田野,霜打菜叶后,村里的妇女的便开始忙活了起来,不约而同地都在忙同一营生——窝酸菜。
在我的记忆深处,窝酸菜曾是农家人入冬前的头等大事。每至此时,田埂上、院子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妇女们手脚麻利地拾掇着红白萝卜缨子、白菜帮子、雪里红、芹菜等,这些田间地头常见的大路蔬菜,将在巧妇的手中变成美味菜肴。
拾掇菜麻烦劳人,需要摘洗干净,完成这些工序后,烧锅用滚烫的开水一焯,捞出晾凉不烫手,便会放进大瓷瓮中,压上石块,每隔一天,还需要倒入点面汤,用棍棍搅搅,依赖时间、温度与微生物的奇妙作用,让它们在瓮中慢慢蜕变发酵成酸味。
遥想往昔,酸菜对农民而言,是漫漫寒冬里的生活依靠。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瓮酸菜,便是一家人几个月的下饭菜。从初冬一直吃到次年三四月甚至五六月,无论是喝包谷糁,还是吃包谷鱼鱼“哄上坡”,那一口酸香总能慰藉疲惫的身心,为平淡的日子增添一抹别样的滋味。冬天气温干燥,人爱上火,喝碗酸菜水便可泻火。喝多了酒,主人会给醉鬼嘴里灌口酸菜水。那时吃的酸菜,承载着生活的质朴与艰辛,见证着农民们对简单生活的幸福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农民的生活从“河东”走到了“河西”,嘴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生活唱主角的酸菜,而今的角色悄然发生了转变,成了众人调节口味的赏鲜。乡亲们不再像过去那般大量窝酸菜了,只是少量腌制。“十月一”我给老人送纸,四弟高七幸贴心的为我装了袋刚窝好的酸菜,我喝包谷糁就着酸菜,久违了的感觉袭上心头,内心里温暖不己。
在城市的饭店里酸菜成了“新宠”,成为酸菜鱼、酸菜炖排骨等美味佳肴的灵魂配料,为都市人的味蕾带来新奇与满足。无论是精致的饭店,还是家常的饭馆,酸菜都以其独特的风味,串联起乡村与城市的饮食文化脉络。
从农舍小院到城市餐桌,酸菜的变迁恰似一面镜子,映照出社会的巨大进步与农民生活的华丽转身。它见证了农民从为温饱而辛勤劳作,到如今追求品质生活的历程;也见证了城乡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饮食文化相互交融的时代特征。
而对常年在外漂泊的游子心中,酸菜更如一抹浓浓的乡愁,那熟悉的酸香总能瞬间唤醒心底最柔软的故乡记忆。它是母亲、妻子忙碌的身影,是儿时冬日里温暖的炉火,是一家人围坐桌前共享的简单幸福。
酸菜,以其独特的家常菜魅力,在岁月的长河中,诉说着农民生活的故事,承载着人们对故乡的深深眷恋,成为舌尖上永远难忘的乡愁符号,让我们在品味美食的同时,也感恩着时代的馈赠与生活的美好变迁。
摄影:李卫平赵小利
作者介绍:高五幸,笔名高五星,初中文化,西安市灞桥区新筑街道新寺村人。自幼酷爱文学,20岁创作的剧本“《席筒相亲》”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现为头条达人,荣耀西安网“大学士”,《美篇》文学领域优质作者,陕西省农民诗歌学会理事,灞桥区作协小说委员,灞桥区诗词楹联学会常务理事。著有《灞上烟火》、《灞上人家》、《灞上放歌》三部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