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佩玺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认认真真地把所有有关解放上海的消息看了一遍,肯定地说了一声:“共产党里,有能人。”
众人一惊,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着这个曾经抓过国民党经济建设的县长、专员、处长,刘佩玺笑了笑,说道:“我说这话,是有依据的,第一、以解放军的实力,解放一个无险可守的上海大都市,用得了这么长时间吗?如果硬碰硬地打,显然不会用太长时间的,这,说明了什么?一是他们想用解决北平的方式解决上海问题,保留上海的工商业基础;二是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在战火中保存现有的工商业基础,尽可能少地破坏之。第二,他们进城之后,不入一户,不仅包括社会名流、普通百姓,也包括这些,你们看。”
刘佩玺说着,指着报纸上的几张照片,说道:“这里,是国际大酒店;这里,是百老汇;这里,是交通银行;这里,是美国花旗银行;还有这里,不大清楚,应该是法国领事馆;对了,还有这里,发电厂;这里是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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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跟着刘佩玺的手指头,来回地转动着,侯吉珲努力回忆着上海十里洋场的地点,连连点着头,嘴里啧啧有声,刘佩玺反问了一句:“他们不是要推翻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中国吗?为什么还要保护这些资本主义的东西?很显然,他们要接管这些工商业基础设施,为己所用。不,用他们的话说,是为人民所拥有。”
林伟俦反驳了一句:“刘佩玺,我们不是说他不接收国民政府撇下的底子,而是说他们不会经营管理,最终会失败的,他们,根本就没有管理城市的人才?泥腿子进城,蹦跶不了几天的。”
刘佩玺郑重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如果你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把天津城丢了之后,人家成立了一个什么军事管理委员会,其中的主要人物有黄克诚、黄敬、黄火青、许建国、王世英、张友渔等人,对吧?而这些人员中,除了黄克诚是员大将之外,其他的几位,你们认识吗?你们熟悉吗?”
众人一听,纷纷摇起头来,林伟俦想了想,说道:“那个王世英,应当是我们黄埔四期的同学,但我不敢太肯定,因为后来我没有听说过他干什么去了?听人说,好像干什么参谋长去了。”
刘佩玺说道:“你说的对,他是我们山西洪洞县人,后来一直在做政治和后勤保障工作。还有一位张友渔先生,那可是个大才子,山西灵石人,曾经任过中共《新华日报》社的总编辑。另外,我还听说过,那个叫黄敬的,可是个经济通。”
林伟俦不屑地说道:“就算他们懂那么一点经济,也不过是个账房先生水平,管理现代化大都市,他们是拿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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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佩玺并没有和林伟俦争吵,而是继续往下说着:“今年元旦,总统的讲话和共产党的讲话,我都认真看了,也包括以后各民主党派的表态。我觉得,共产党的最厉害之处,便是又拉拢起这些民主党派,和国民党斗争了,他们要组织什么联合政府,就包括这些人的。而这些民主党派中,恐怕不乏大学者型的人才吧?”
众人一愣,觉得刘佩玺的说法,不无道理,这些民主党派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当初委员长也是极力拉拢的,人家共产党肯定也会拉拢的。而刘佩玺又笑着说道:“共产党,能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打垮你们这些军校毕业生;照样能在经济中学习经济,打垮杜建时、吴文祯那些喝过洋墨水的市长。我还看到报纸上说,上海、天津、武汉的一些工商业者,都成了迎接解放军进城的积极分子,他们,是以保护自己的利益为目的的,但,也不否认,共产党会使用他们。人家在山沟沟里闹革命的时候,都提出要保护工商业者的利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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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伯涛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辩论,一句一句地认真记录着,良久,才说道:“老刘说的,我虽然不大懂,但我听明白了三点,一是共产党里有能人,藏龙卧虎,这一点毋庸置疑;二是共产党善于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能在胜利中总结经验,在失败中总结教训,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具体到经济和民主党派的问题,我脑子中确实是一片空白,根本不懂,但我相信,他们同样会在经济中学习经济的;三是我想起了抗日胜利后,我们第18军接受武汉时,‘好青年’阮成章说过的一句话,虽然这个人是个人人讨厌的特务,可人家说的那句话,却是极其令人震撼的,他说‘国民党只接收了武汉这座大城市,而没有接收到人心’,后来,陈辞公称他为‘好青年’,连校长都对他这句话称赞有加。再看人家共产党,一个‘十万大军睡马路,入沪不入户’的行动,就足以得到很多人心了,这一点,恐怕是我们做不到的,真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