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被俘了的将领们,可说及他们曾经的职业战争来,总是有共同话题的,吴绍周不无感触地说道:“若论和共产党打内战,东北的杜聿明、郑洞国算两个,中原的邱清泉、胡琏算两个,至于我这样的,不过是跑龙套的罢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战役,不过是跟着他人的指挥棒转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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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伯涛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们的部队,我们的将领,都在犯着相同的毛病,大部分人安于现状,不求进取,觉得只要听从上级的命令,就算完成任务了。而有一些,则狂妄自大,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土八路是打不过自己的。可以说,这两种思想,一直到被围双堆集的时候,我还严重地存在着。一是过分相信胡军长,认为他到了双堆集,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而同时又认为刘伯承部,是无论如何也吃不掉我们的。”
王元直又笑了起来,说道:“在对待解放军的战术上,就胡琏本人而言,还是少数比较清醒的将领,至少比我们要清醒得多。龙凤战役之后,我们整编第11师利用陈辞公、郭悔吾的关系,很快便恢复了一旅三团制,并且认真研究起解放军的战术来。胡琏就曾明确指出,和解放军作战,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争取主动,走到他们前面,才有可能打胜仗。有一次,他认真地给我讲了一次解放军围点打援战术的弱点所在,我听后很受感悟?”
吴绍周笑了起来,说道:“打了三年,我吴绍周一败涂地,还不知道解放军的围点打援战术,还有弱点所在,现在有时间了,愿听胡伯玉之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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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直拿出一张白纸来,说道:“首先,解放军为什么要实施围点打援之计呢?是因为他们要在运动中集中优势兵力,把我们消灭在没有坚固工事的野外,这样,他们手中最低有三个主动权,一是想围谁,他们说了算;二是想打哪一路援军,他们说了算;三是在哪儿打,他们说了算。”
众人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样子,这就是解放军所谓的,调动他的敌人在中原大地上来个大游行,然后瞅准时机,扑上去,啃上一口。王元直继续说道:“而我们呢,在这些方面,老是示弱出来,是因为:一,我们要守城,打下一地,撇下一军,随着战场的扩大,兵力自然而然地就分散了,因而,在‘点’的问题上,就显得先天不足的弱小了。比如李仲辛守开封,区区一个整编旅,加上四个民团,就想守住一个省会,可能吗?二是我们的救援,常常是分多路行进的,这样,又示弱于敌了,人家想来个吃柿子先拣软的捏,那就打了区寿年;想来个硬核桃,那就打了张灵甫。因为人家是拿两个拳头,打我们的一根手指头,手指头再粗壮,能顶事吗?三是战场的选择上,人家是预设好的,是设计好圈套让我们往里钻的,一旦进入了他们的预设阵地,他们便会以数倍于我,甚至是上十倍于我的兵力,打快速的歼灭战,等到其他援军醒过来时,这一路早已完蛋了。人家解放军也已经高唱凯歌,休整去了。”
吴绍周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确实是。胡伯玉的分析,很有见底。”
王元直又在图上比划着,说道:“打过宿迁战役,戴之奇被歼灭了,我们去救援他们,又险些上了解放军的当,把我们给围起来了。幸亏那时候新四军的实力还不怎么强大,否则的话,我们照样吃不了兜着走。宿迁战役刚一结束,胡琏立即向在新安镇视察的辞公建议,成立大兵团,实施核心机动战术,和解放军作战。陈辞公当时就说,看出来这一点的,除了胡琏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薛伯陵公。但是,辞公是个政治家,他看到了这一点,但又不能像共产党那样,敢于大踏步地前进,大踏步地后退,连他们的首都延安、山东省府临沂这样的政治要地丢了,都在所不惜,他要为委员长守那么一片大好河山,可惜啊,狗熊掰棒子,想守守不得。”
杨伯涛说道:“其实,校长、辞公没有采取他和薛伯陵公的建议,还撤了薛伯陵公的职,胡军长当时是很痛苦的,他知道如果不进行大的决战,是不可能挽回整个败局的。于是,他便开始琢磨,如何尽可能地保住整编第11师这支部队。他提出,解放军要围点打援,在援上,能援,则必须拼死相援,不能援,则千万不能上了解放军的当,最后形成被救者救不得,施救者一同完蛋。而一旦成了解放军围的‘点’,首先应该是自救,把自己团起来,形成一只凶猛的刺猬,留出强大的预备队,重兵防守核心,派出小股部队,对解放军进攻阵地做多回合试探性进攻,一旦发现他们的弱点,刚不惜一切代价地扑上去,撕裂解放军的阵地,对其发起逆袭。从而起到打击敌人,保护自己的效果。”
吴绍周笑了,说道:“或许,多几个胡伯玉这样的,事情将会有所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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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吉珲突然说了一句:“恐怕,这个结论,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他曾经于豫东战役后说过一句话,陈毅、刘伯承已经是超大兵团级建制了,我们还在大喊大叫邱、孙、刘、区、黄、胡六路援军,这和十八路诸侯救长安,有什么区别?不能说是乌合之众,那也简直是六个手指头挠痒,根本伤不了人家的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