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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年间,有个书生名叫冉轻舟。他一心科举,奈何命运弄人,屡屡碰壁,始终未能中举。为了生计,他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仕途梦想,转而投身商海。
听闻都城里茶叶畅销,达官贵人们对品茶极为热衷,掀起了一股品茗热潮。冉轻舟觉得这是个商机,便四处收购了几袋子茶叶,用毛驴驮着,踏上了前往都城的道路。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了都城。
然而,命运似乎又跟他开了个玩笑。刚到都城的第二天,便下起了连绵细雨,这雨一下就是大半个月。冉轻舟初涉商道,毫无经验,根本不知道要时常把茶叶拿出来透气防潮。等到天气放晴,他满心欢喜地准备去售卖茶叶时,却发现茶叶全都长满了霉斑,已经无法饮用了。
冉轻舟看着发霉的茶叶,欲哭无泪,只能无奈地将它们全部扔掉。这一趟生意,他不仅血本无归,结算完住店的费用后,连回家的路费都凑不出来了。毛驴虽然还能卖点钱,可那点钱远远不够回家的开销,而且没了毛驴,他连赶路的脚力都没有。
他心情低落地回到客栈,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直到三更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色微亮时,一声清脆的鸡啼声将冉轻舟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来,惊讶地发现屋里多了一只大公鸡。这只公鸡精神抖擞,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起来十分眼熟。公鸡见他醒了,便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倒让冉轻舟有些不好意思。
冉轻舟心中诧异不已,门窗紧闭,这只大公鸡是怎么进来的呢?他以为是客栈掌柜的鸡,便穿衣下床,打开门,想把公鸡赶出去。可公鸡却像是故意逗他玩似的,和他玩起了躲迷藏,怎么也不肯出去。
冉轻舟无奈,只好下楼去问掌柜。掌柜听后,摇了摇头说:“店里并没有养鸡,我刚才听见鸡叫声,还正纳闷呢。”
掌柜跟着冉轻舟上楼,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大公鸡来。片刻后,他抬起头,对冉轻舟说:“你呀,真是不识货,这可不是普通的大公鸡,而是一只上佳的斗鸡。我因为驸马爷爱好斗鸡,有幸去府上观看过几次斗鸡,所以对斗鸡还是有些了解的。”
冉轻舟听了,心中虽有些惊讶,但也没太在意。掌柜见状,又说道:“你这是交了好运,还浑然不知呢。斗鸡可是能赚钱的。”
冉轻舟苦笑着说:“市面上又不流行斗鸡,我能去哪里比斗呢?再说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连本钱都没有。”
掌柜连忙解释道:“驸马爷就爱这口,他府上养着几只厉害的斗鸡。只要有人去和他的斗鸡比斗,输了不要钱,赢了还赏五百文呢。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鼓励大家去斗鸡,才定下了这条规矩。”
世上竟有这等好事?冉轻舟心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损失的,要是能赢两场,那一千文赏钱,省吃俭用,也够自己回家了。于是,他决定抱着这只斗鸡去试一试。
掌柜十分热心,带着冉轻舟来到了驸马府。他们讲明来意后,看门人进去禀报。不一会儿,看门人出来说:“驸马爷在偏厅等着呢。” 说完,便领着两人七拐八弯,来到了偏厅。
驸马爷见了他们,大笑着说:“好久没人来和我斗鸡玩了,我正闲得发慌呢。来来来,赶紧斗几局,让我解解闷。”
冉轻舟把斗鸡放在场中,驸马爷一挥手,立刻有个奴仆抱出一只斗鸡。两只鸡一见面,便像仇人似的,瞬间斗得难解难分。五十多个回合过去,驸马爷的斗鸡渐渐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驸马爷倒也爽快,马上拿出五百文赏钱,然后又让奴仆抱出一只斗鸡。结果,这只斗鸡也输了。再斗第三只,依旧是输。
驸马爷家里养的这三只斗鸡,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平日里几乎没有败绩。如今三只斗鸡全输给了冉轻舟的鸡,他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得不得了。他把冉轻舟的斗鸡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对冉轻舟说:“这只鸡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冉轻舟对斗鸡的行情一窍不通,正犹豫着该开多少钱。这时,掌柜在一旁暗中朝他伸出一个巴掌。冉轻舟以为是五贯钱,便也跟着伸出五个指头。
驸马爷点点头说:“行,就五百两银子吧。”
冉轻舟一听,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斗鸡,竟然能卖出如此天价。其实,对于真正喜欢的人来说,这价格根本不算什么。在驸马爷眼里,这只斗鸡可是无价之宝,他又怎会在乎区区五百两银子呢?
冉轻舟和掌柜抬着十个银元宝走出驸马府。掌柜笑着说:“我本来是让你要五十贯钱,没想到驸马爷给了五百两银子。” 冉轻舟也笑着回应:“我见你伸出五个指头,还以为是五贯钱呢。”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客栈,冉轻舟感激不已,拿出一个银元宝要送给掌柜。掌柜说什么也不肯要,冉轻舟再三坚持,掌柜最后只收下了那一千五百文的赏钱。
冉轻舟觉得带着这么一大笔巨款上路不太方便,便用这些钱收购了几马车的货物,运回县城去卖。这一趟下来,他足足赚了两百多贯钱。
有了本钱,冉轻舟便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店铺,从此不用再东奔西走,饱受旅途劳顿之苦。几年下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好,日子也越过越富裕。
一天,冉轻舟在集市上闲逛,看见街头摆着一个卖字画的摊位,便上前翻看。突然,他发现了一幅熟悉的画,是一幅斗鸡图。奇怪的是,画上少了一只斗鸡。
这幅画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爷爷的最爱。小时候,爷爷常常拿出这幅画观赏,每次看之前,都要先洗净双手,燃上一炷香,然后正襟危坐。那时,冉轻舟总会依偎在爷爷怀里,一起欣赏这幅画,渐渐地,这幅画也成了他的心头好。
后来,爷爷因为酒后议论朝政,被人举报,关进了大牢。虽然官府最终放了爷爷,却判了一万两白银的罚金。为了凑齐这笔罚金,爷爷不得不开始变卖家产。卖这幅画的时候,冉轻舟大哭着阻拦。爷爷长叹一声,打开画说:“我知道你舍不得,爷爷又何尝舍得呢?若不是实在没办法,爷爷怎么会卖它?来,和爷爷一起再看最后一眼吧。”
冉轻舟看着画,泪水忍不住掉落在一只斗鸡身上,那只斗鸡的颜色竟渐渐暗淡了下去。买家见状,以此为由,还压低了一成价钱。
冉轻舟指着画,问卖画的人:“画上怎么少了一只斗鸡呢?” 卖画的人回答:“我也不知道,它突然就不见了。我家最近遇上难事,急需要钱,才不得已卖掉这些收藏的字画。要不是这次卖画,我都没发现少了一只。”
冉轻舟心中一动,难道卖给驸马爷的那只斗鸡,就是这幅画上的?难怪看着眼熟。于是,他花了很少的钱,买下了这幅画,挂在了书房里。
又过了两年,一天,冉轻舟在书房里看书,不经意间抬头,竟发现画上的斗鸡又回来了,他顿时欣喜万分。
过了几天,他特意跑了一趟都城,打听后才知道,卖给驸马府的那只斗鸡,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
从那以后,画中的斗鸡再也没有消失过。冉轻舟去世时,特意叮嘱后人,一定要把这幅画当做传家宝传下去。可惜的是,后来这幅画毁于战乱之中,只留下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在民间口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