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不大,但是却囊括了世间万象,见证了生死离别。
本文根据柱子家属口述加工。
栓子从柱子家出来,遇上了一阵打头风,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衣裳,入秋了,农村凉的快,夜也显得格外清朗,头上的月亮正圆,照亮了回家的路。
栓子出生的时候难产,他娘差点死了,他娘就跟他有了隔阂,说他是上辈子的冤种,来讨命的。
一句话不对,栓子就得挨顿打。
栓子就开始流眼泪,但是不太敢出声,憋的直打哆嗦。
栓子知道,他要是哭出声,一个嘴巴子又挨上了。
她娘的脾气,暴,真发起飙来,他爹也不敢多言语。
栓子爹抽了口旱烟,说:你这是作甚,等你老了,你还得靠他给你养老咧!
栓子娘就不言语了。
栓子18那年,临村的二姑给他说了门亲,那姑娘栓子见过。
"咋样?"二姑笑嘻嘻地问。
栓子有点不好意思:行,就是看着腚怪大。
“腚大好生养,别跟我一样,生个孩子差点把命搭上!”他娘说。
栓子就不再言语了,这事算是定下了。
媳妇过门的第二个年头,给栓子生了个大胖小子。
村里人说,栓子,你小子命不错啊,孩子怪好吧?
嘿嘿,恩,结实,就是随他娘,腚大,嘿嘿嘿。
第二年开春,栓子娘死了,临死的时候,栓子娘说:栓儿,娘脾气暴,你别怨娘。
栓子应着,恩,不怨!
栓子有个发小叫柱子,跟栓子前后脚出生,两家离得也不远,打小就光腚一起玩。
柱子模样长的周正,高栓子一头。
那时候,北方的农村建房,都得自己采石,瞅准了哪块石头好,就往下挖,越挖越深,还得放炮,炸石头。
那年,栓子要建西屋,柱子义不容辞,胸脯拍的震天响:都包在我身上。
石塘的活累呀,两个老爷们天天在石塘挣命,玩石头蛋,天不亮出门,落黑才回。
栓子挺感激柱子,说,村里人都说咱俩比亲兄弟还亲。柱子就嘿嘿嘿。
栓子媳妇也明事理,好酒好菜的招待着,高兴了就上桌喝两杯,有时柱子喝多了,就直接在栓子家住下。
那天,柱子又住下了。
第二天早上,柱子醒了酒,推门进屋。
栓儿呢?
起大早,先去石塘了,栓子媳妇从里屋应着。
柱子一挑门帘:你咋还不起咧?
昨晚喝多了,头疼。
发烧了吧?柱子就去摸栓子媳妇的头。
恩,是发烧了,不信你摸摸我的。
摸来摸去,俩人就摸到了一个被窝里。
后来就起了流言。
再后来栓子和柱子就不来往了,走个对面也远远的躲着,就跟躲瘟神一样。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栓子和柱子都老了,老的撒尿都困难。
去年的早秋,天气转凉,早晚都穿厚衣裳了。
柱子媳妇推开了栓子家的门:你柱子哥够呛了,说想见你。
栓子猛抽了几口烟:你回吧,我晚上去。
柱子让栓子吸烟,栓子吸了两口,呛的咳嗽:这烟挺冲啊!
柱子嘿嘿的笑,说:这是东北烟,你年轻时不就好这口。
栓子也嘿嘿的笑,是!
一根烟过后,哥俩又熟络了起来,仿佛这几十年被折叠了,他们聊庄稼,聊儿女,聊谁挣钱了,谁赔了,谁死了,谁还活着。
栓子出门的时候,月亮挂在了半天,照的路上锃亮。
今晚的月亮真特娘的亮啊,可不,中秋了!
栓子突然想起了她娘说,生他的那夜,月亮也锃亮,亮的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