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熙宁二年(1069),曾巩外放越州通判。
照例,朋友同事们要置酒相送,作乐吟诗,抓阄时苏轼拈到一个“燕”字。也即,韵脚都要用到同韵部的字。
对于文人而言,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我们只说此诗内容:
醉翁门下士,杂遝难为贤。
曾子独超逸,孤芳陋群妍。
昔从南方来,与翁两联翩。
翁今自憔悴,子去亦宜然。
贾谊穷适楚,乐生老思燕。
那因江鲙美,遽厌天庖膻。
但苦世论隘,聒耳如蜩蝉。
安得万顷池,养此横海鳣。
醉翁即欧阳修,苏轼与曾巩于嘉祐二年(1057)同科进士。
此时苏轼青春年少,不过二十,然曾巩已经三十八岁。他家父祖皆官,但他喜欢策论,疏于时文,因此,屡试不中。
是年,主考正是欧阳修,因此,两人同年,都可算欧阳公的学生。
同僚相聚,本当高兴,然我估计,很多人一看苏轼前两句,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的意思是,我们老师的学生多得很啊,有些才俊无边,有些就呵呵咯……这里面最厉害的,就是曾子固啦,简直鹤立鸡群……
哎呀,你个苏轼,你想赞美曾巩,也没必要拿其他同年来陪绑吧?
这样捧一个踩一群,很犯忌好不好?
不得不说,苏轼情商堪忧,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来直去,不会转弯。
如果说前几句得罪的是同事,后面几句惹怒的,就是当朝的大臣,亦即王安石等变法派。
我们的老师为何会憔悴呢?自然是因为批评新法而受到打击。我们的老师一代文宗、诗坛领袖,这两大头衔都当不了挡箭牌,学生被放逐,也就很正常了。难道曾兄觉得庙堂伙食不好,想到江湖钓鱼吃?不是啊,只因现在掌握话语权的新派,一听到不同意见,就振翅长鸣,便如那夏天里听得人心焦的知了一般……
(AI绘图)
一首送别诗,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只不过,此时的政争,多少还有些君子意气,所以,也没人跟他计较。
但隐患此时即已结下,待到后来时局大变,继王安石上台的那些,完全不讲武德,“但苦世论隘,聒耳如蜩蝉”就成了他讥讽朝廷进用多刻薄之人的罪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