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出差，业主群里说有个3岁小女孩坠楼了。
孩子的爸妈哭疯了，说做饭的功夫没看住她。
可相邻那栋楼的业主发了个视频，
“有点劲爆，10秒后删。”
原来事发时，男女在飘窗前激战正酣。
众人一面可怜孩子，一面热火朝天的吃瓜。
只有我笑不出来。
因为坠楼的是我女儿。
1
业主群的消息，晚上我回到酒店才看到。
起初没多想，只是同为父母，气愤这得多大的心，夫妻都在家的情况下，让孩子坠楼。
也有些庆幸，老婆杨雪对女儿很上心。
自从上个月保姆给京京吃坏掉的火龙果被辞退，老婆走哪儿都带着女儿。
发生坠楼的是九号楼，而我家是楼王十二号楼。
九号楼租住户多，鱼龙混杂的。
不少人搭顶棚，阳台延伸出去的架子上挂着乱七八糟的衣物。
已经被投诉过很多次了，拆了又搭，反反复复。
这次却阴差阳错救了孩子的命，从17楼坠下被多次钩住，落在五楼横亘出的晒台上。
但伤得不轻，业主群里已经有人传家里有人在医院，亲眼看见孩子还没抢救回来。
模糊的现场照看不清孩子的样貌，但身上的粉兜兜外套让我心头一紧。
和京京的一件有点像。
我赶紧打消这可怕的念头，安慰小孩的衣服都差不多。
但念头一旦起来就很难按灭，我正要跟老婆联系，群里突然炸了锅。
1017业主突然发了个视频，“有点劲爆，10秒后删。”
视角正对着出事的九楼主卧飘窗，看时间上午9点多。
一对男女赤着身子交缠在一起，激战正到激烈时期。
1017业主在群里补刀，【那父母还说做饭没看住孩子，啧啧，真说得出口啊。】
【大早上的有这么急么？就算两口子你好歹拉个窗帘啊，真特么恶心人。】
等那女人换了姿势，面朝落地窗……
我的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嘈，吃瓜吃到自己老婆身上来了。
不对，我脑袋嗡地一声，顿时血直往脑门上涌。
坠楼的居然是我的女儿京京。
2
1017业主已经撤回视频。
我和老婆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早上7点10分。
她说带孩子去游乐场，正在准备便当。
已经过去了16个小时，早过了京京睡觉的时间。
我出差时，她每晚都会视频要我讲个笑话。
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咯咯地笑，小脸桃子似的。
我心慌得一批，还是故作镇定给老婆打电话。
不接，消息不回。
至此我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订机票，取消工作行程。
在机场候机时，我私聊了1017业主，问他能不能传一份视频给我。
他没犹豫，但叮嘱我别乱传啊，因为那个视角一看就知道拍摄位置。
我连连应承让他放心，刚没看到，存粹好奇吃瓜。
再打开视频，清晰度好了很多，看来他没留意传了原视频给我。
好设备拍得那叫一个清楚，我连老婆胸前的蝴蝶刺青都看得真切。
错不了了。
放大再看她身后的男人，虽然模糊了点，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是我老婆的大学同学赵思宸。
这趟出差前，我们刚刚在家打过照面，算不得愉快。
本打算给老婆个面子，让他来公司上班。
但一听是分公司业务员，俩人都黑了脸。
老婆直率地说，“他当年可是学霸，做分公司总经理都是大材小用了。”
我赶紧顺势把话递上，“确实，分公司的业务还在试水，埋没了你同学。”
赵思宸笑了笑，“学霸有什么用？工作嘛还是看能力看经验，杨雪，别为难你老公了。”
直到送我去机场，杨雪还在生闷气。
“他真的特别优秀，只是运气差了点，缺个机会。”
我当时为了调节气氛，还开她玩笑，“夸得我有点醋了啊，老实说是不是旧情人？”
杨雪脸色微变，嗔怒地捶了我一把，“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帮帮老同学。”
呵，我倒是没想到老婆帮到床上去了。
3
三个小时飞机落地，一开机果然看到数条消息。
司机匆匆接过行李，我电话里已经传来杨雪的哭叫声。
“老公，京京坠楼了，我一个没看住她就爬上了窗台。”
“你快回来吧，医生说还没脱离危险，怎么办啊。”
我没告诉她我人已经在路上，按捺住想杀人的冲动，安慰她。
“先别慌，谁也不想这种事发生，老婆你得坚强点，毕竟现在京京身边只有你。”
她哭着连连应声，“虽然知道是意外，可是我好怕啊，老公你说京京不会有事吧？”
我呸，到这时候她先想的还是撇清，意不意外我们慢慢算。
问清了医院，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
赶到急救室时，我一眼就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俩人。
身材娇小的杨雪小鸟依人地蜷在高大的赵思宸怀里，哭得如泣如诉。
凌晨的走廊没什么人，他俩格外显眼。
我脑海中不由就浮现出那个龌龊的视频来。
忍着上去揍人的冲动，我一副急眼了没看出端倪的样子冲上前去。
“老婆，我赶回来了。”
声音不大，却惊得俩人触电似的分开，杨雪猝然回头看我时表情跟见鬼似的。
“老……老公？”
我随口说合作变动，本来就是凌晨的航班，原本是打算回家给她和女儿个惊喜的。
提到京京，老婆原本红肿的眼皮抽动两下，簌簌地又涌出泪来。
“孩子……呜呜，吓死我了……”
她哭着要往我怀里扎，我忍着恶心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抬头看了一眼避开我的赵思宸，“好好的你跑九号楼去干什么？”
杨雪哭得浑身发抖，可多少有几分在演，“同学搬家办乔迁酒，好些人要来，我想着去帮忙准备。”
赵思宸一脸的愧疚，“都怪我，离得近想着先叫杨雪，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这套说辞他俩应该在我来之前已经对好了。
乔迁酒，来得不止杨雪。
但巧了不是，偏偏事发时，其他人还没到。
4
赵思宸说，“申黔东，孩子的治疗费用我会尽量帮忙，虽然是意外，可毕竟是在我家出的事。”
杨雪一脸感动地看向他，“都说了是意外，你别这么自责，你今天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要不是我已经知道他们那点恶心事，心急之下可能听不出二人的言下之意。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一想到我女儿遭受的伤害，这俩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我拍了拍赵思宸的背，“你有这份心，我记下了，你和杨雪是老同学了，感激的话就不说了，显得见外。”
比起惩治这对狗男女，我眼下最担心的女儿的安危。
好在手术顺利，命保住了，但还在昏迷中。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在经历了几次大的手术后，女儿有好转的迹象，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而老婆夹着尾巴做人也到了极限，渐渐恢复常态，仿佛连她自己都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当着老泪纵横的岳父母面，她眼都不眨的撒谎，“怪我太惯着宁宁了，在家爬高就不让人省心。”
岳母气得狠狠拍一把她的背，“你要是眼都不眨盯着她，她还能摔下去？”
岳父护着女儿，把杨雪拉到身旁，“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她一个人照看孩子，能想到这种意外？”
一唱一和的，我知道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小县城里长大的杨雪当初嫁给我，岳父母激动得摆了大半个月宴席。
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家攀上了高枝。
只是这几年安稳日子过久了，三不五时想搬来跟我们一起住。
这下可算找到了机会，俩人皱起眉头的样子都格外像，“干脆我们过来看着孩子。”
“不行！”
杨雪厉声拒绝了。
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父母眼皮子底下，她还怎么双宿双飞？
其实这一个月里，我托朋友早把赵思宸的底儿查了个清清楚楚。
杨雪说的没错，这哥们是个学霸，当年优秀得让人眼红，是多少女生心里的白月光。
只可惜大学时他有女朋友，杨雪入不了他的眼。
毕业那年家暴女友，以过失杀人进去蹲了好几年。
自此彻底蜕掉身上的光环，认识的人见他都躲着走。
出狱的时候，听说被一个女的接走了。
我不用想也猜得出是杨雪。
她爸妈要是知道女儿这么多年对一个杀人犯耿耿于怀，怕是会当场脑淤血。
既然她不怕死，那这条红线我势必亲自帮她牵好。
所以在她吞吞吐吐告诉我，要去江北三天，参加同学聚会，我立刻就答应了。
5
她显然很心虚，到了机场仍不住地冲我解释。
“这阵子照顾女儿睡不好，感觉心跳都不太正常。老公你不会怪我吧，女儿都这样了我还去参加聚会，要不……还是把机票退了吧？”
我假意安慰，“去吧，顺道散散心，京京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其实那天趁着她在家洗澡的功夫，我拿过她的手机查看了她和赵思宸的聊天记录。
越看越上火，一口一个老公老婆的，倒像是我棒打鸳鸯了。
自从婚后，老婆养尊处优，有模有样的学着那些贵妇的做派，生怕被人瞧不起。
结果放浪形骸的本性倒是在赵思宸这里展露无遗。
我迅速地拷贝，又比对了之前调出的开房记录。
果然，从出狱那天的干柴烈火，一路烧了小半年了。
她像口干涸已久的枯井，哪儿耐得住这么久不偷腥？
女儿坠楼弄得人尽皆知，九号楼顿时算不上近水楼台了。
在拿到聊天记录后，我还联系了之前被辞退的保姆。
果然和火龙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她和赵思宸在家里滚床单被保姆撞了个正着。
保姆提起这事仍心有余悸，“她还威胁我，敢到处乱说就找人收拾我。”
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给予她的富足却成了她肆无忌惮的权柄。
送杨雪去机场以后，我立刻从通讯录里联系了她大学的班长贺俊杰。
既然她是奔着同学聚会去的，那我就送她一场盛大的同学会。
而我和岳父母搭乘晚一个小时的航班，也往江北赶去。
6
嘴上说什么担心孩子没人照料，一听说我有意在江北给他们购置房产，岳父母的喜悦之情压都压不住。
我随口说以后江北的分公司折腾起来，免不了两头来回跑，江北气候好，合适了将来都搬过来。
岳父连连附和。
我说购房这事还没告诉杨雪，她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等都敲定了再说也不迟。
岳母也频频点头。
其实早几年我就提过，在我家附近给二老购置房产，但杨雪极力阻止。
她生怕别人知道她小县城的出身，在一群阔太太里跌了份儿。
加上幼年父母嫌她不是男孩，算不上多疼爱，她也不想跟他们走太近。
到了江北，司机如约而至，接了我们去几个楼盘跑了一圈。
看我表现得诚意满满，户型越看越大，二老高兴得合不拢嘴。
等回到酒店，我又特地叮嘱，“这的餐厅是米其林，一会你们尝尝。”
看他们喜滋滋地上楼，我在大厅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来。
朋友把杨雪和赵思宸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下了飞机二人早就直奔这间酒店来了。
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门半步，看来是真饿了。
到了下午六点多，酒店大堂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熙熙攘攘的，往最大的那间宴会厅里走。
班长贺俊杰办事效率挺高，我告诉他，杨雪一直很想促成一场盛大的同学聚会。
“这次我想给她个惊喜，趁着她来这边玩，你能联系到的同学都叫来，机票酒店我报销。”
贺俊杰在电话里又惊又喜的，“都说杨雪嫁得好，我这下算开了眼了。”
开眼的还在后头，别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