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本期为日俄战争战役战史系列第4期。上一期主要讲述了日军的雷击舰队在夜色中偷袭了旅顺的俄军舰队。本期将讲述时间进入白昼后，赶来的日军主力舰队封锁旅顺港，与港内的俄军舰队和岸防火力展开狗咬狗式的血战……

（本期全文约5200字，内容较长，感谢您的观看）

1904年2月9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07 : 00时过后，黎明时残留的最后一丝晨雾正在朝阳中散去，为林立于港外的桅杆镶上一圈金边。在主要由老铁山构成的黑色背景上，山顶上的灯塔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和海面上的景色遥相呼应。工业化和自然构成的景色在1904年的旅顺混为一体，若不是港外歪斜地搁浅在水中的那几艘战舰，此情此景还是颇为引人入胜的。

斯塔尔克中将一宿没睡，他的愚蠢和大意直接酿成了旅顺外港上的这一幕景象，作为事件的直接责任人，他也只能忍受着这好似火刑一般的煎熬，就好像期待着一纸判决书一样，等待着有人告诉他舰队还剩下几6船。早晨临近08:00的时候，斯塔尔克终于等来了一份还算详尽的报告。

(上图)抢救中的“皇太子”号战列舰，它在2月8日晚上被击中了船规。图为3月初拍摄的照片，此时船舰的破损已经封闭，浸水也被抽出，正在进行船体浮扬作业，以便移送至旅顺东港埤的海军码头上作进一步维修。

前夜里遭到日本驱逐舰暗算的“帕拉达”号和“列特维赞”号在大清早成功地“抢了滩”。虽然军舰自身的动力装置已经不堪使用，但是旅顺港内的俄国人好歹还有一些脑袋瓜子没有“秀逗”的，港务局的一些船员及时发动了拖轮，在船身完全搁浅之前，将军舰推进了浅水区。

“帕拉达”号和“列特维赞”号伤得不轻，前者被日本人的鱼雷撕裂了钟部的船壳，模样无比难看，后者舰腊中雷，进水2200吨、11度倾斜、5人阵亡，甚至有几个锅炉都从基座上被震了下来，从破口浸入的海水淹没了锅炉舱并沿着一系列没有按照条例关闭的水密门向船舰扩散……好在9日凌晨在这2艘舰船体内进行的紧急堵漏作业颇有成效——灌饱了伏特加和烧酒的潜水员从破损处钻进了船体，冒着生命危险关闭了不少水密舱门,而建于船内通道和舱室中的临时防水隔壁也成功阻挡了进水的进一步加剧。

黎明的时候,两舰的船舰渐渐坐到了旅顺港外的沙堤上，然后不再动弹——“帕拉达”号搁在了靠近黄金山一侧的岸旁，而“列特维赞”号紧挨着老虎尾半岛，差一点就阻塞了出港的航道。

相比“列特维赞”号和“帕拉达”号，“皇太子”号战列舰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儿，这艘船的锅炉舱和主机舱都没有遭到损毁,唯一的设备性损坏是船舰的主能机在鱼雷爆炸中受损,而船舰水密性的破坏也导致了严重的舰部进水。总之当9日天大亮的时候，“皇太子”号的船舫已经翘出了水面，好似一条搁浅后垂死的巨鲸。

战列舰2艘、巡洋舰1艘受创搁浅，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损失，日本驱逐舰于2月8日晚间对旅顺港的突袭总共就带来了这些损失。由于处置还算及时，受创的3艘船均搁浅在旅顺外港的浅水中，没有一艘沉没或者倾覆，可以在稍后尝试浮起修复。形象地说、俄国太平洋舰队旅顺分舰队的损失好似是半身不遂，好在舰队主力尚存，舰种构成也还完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斯塔尔克很清楚，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那么昨晚的袭击就绝对不能算是“完事”了。作为一个和日本人打过多次交道的舰队司令，斯塔尔克明白日本人绝不是一个懂得见好就收的民族，日本民族性格中的赌徒性造就了他们在战争中要么输光要么全胜的特征。斯塔尔克深信，东乡的主力舰队必会在昼间发动袭击，尝试将他的舰队歼灭于旅颠港内!

在弄清楚情况后，斯塔尔克找上了俄军驻关东州地面总指挥与旅顺要塞守备司令，要求要塞司令部方面联系旅顺要塞炮总指挥，务必使沿岸炮垒做好临战准备，在未明确日本主力舰队来袭前不要贸然射击”。从这种种来看，斯塔尔克显然是个深蕴攻守之道的舰队指挥官，就如同前文所述——或许是个混蛋，但绝不是傻瓜。

果不出这位混蛋司令所料，9日清展，热衷于弄清俄国太平洋舰队具体损失的确不止是俄国人自己。

06:00时前后，初升的朝阳照亮了海面，黄金山顶的海岸观察哨向舰队司令部报告说:“位于港外东南方向有复数的烟柱浮现。”据查，舰队司令部的船舶航行表单中没有与之对应的船只通航记录，烟柱主人的身份当可确认。

（上图）旅顺东港埠特写，图中的山头便是所谓的黄金山，山包顶部和底部对海一侧筑有永久性炮垒，分别称为“黄金山高炮垒”和“黄金山低炮垒”。除了主炮垒外，另有筑于山腰和周边的小型炮垒数个，但这些炮垒只配有相对小型的岸炮，黄金山炮垒系统是整个旅顺要塞对海防御系统中的重要一环。

07:00时前后，因为来船靠近的缘故，位于黄金山山顶的瞭望哨已经能够辨认出烟柱下船只的轮廓，核算出来舰为4艘，距离旅顺口约15海里。舰队参谋部经初步判断，认为这是日本海军的巡洋舰队。而作为应对措施，前夜遭到袭击后便受命充当备航舰的“阿斯科利德”号和“巴扬”号转人发舰程序，港内其余各舰也开始升火备发。

（上图）备航舰“阿斯科利德”号，属防护巡洋舰，该舰的最大识别特征是极具特色的5支长烟囱。上图为其腊部配备的6英寸炮组。

在8日夜间的袭击过后，依据斯塔尔克的命令，防护巡洋舰“阿斯科利德”号和装甲巡洋舰“巴扬”号开始担任战备任务，两舰的锅炉在凌晨便已点燃，司炉被要求将蒸汽压力保持在航行所需的数值上，舵手、炮手、舰长等作战人员，也全数上舰待命听候调遣。所以这两艘船现在要做的无非是预热主机和提高蒸汽压力而已。

黑烟从“阿斯科利德”号和“巴扬”号的烟囱中喷出，浓到了风都无法吹散的地步。锅炉通向蒸汽机的阀门被开启了，少量的灼热蒸汽被通入了主机的汽缸内，开始发动前例行的预热程序。与此同时，停泊在附近的巡洋舰“诺维克”号、“世袭贵族”号和“狄安娜”号也一一升火。

(上图）备航舰“阿斯科利德”号，属防护巡洋舰，该舰的最大识别特征是极具特色的5支长烟囱。上图为其描部配备的6英寸炮组。

出羽重远少将麾下只有4艘防护巡洋舰，然而他却以一种不寻常的大胆姿态，直线航向旅顺这个现在已经热闹得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的地方。

06;00时过后，旅顺外港上升起的烟柱还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缕，到了临近08:00的时候,俄舰升火时燃起的烟尘已经笼罩了整个外港的.上空。出羽重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现在的行为就好似在用--根枯枝逗弄狗熊。然而东乡司令长官给他的命令除了侦察旅顺外港,还有“如遇优势之敌，诱之出遇岩之南方”一项任务。尽管诱敌命令并非强制，亦不是首要任务，但是作为海军内第一位出生于“贼藩”的将官，在阶级和门第观念森严的日本社会里要爬到联合舰队第3战队司令一职，出羽重远所付出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为了维护自己的仕途，纵使命令去上刀山下火海，他既不会也不能显露出丝毫退缩和怀疑的意思。

防护巡洋舰“世袭黄族”号，从技术上来说该舰比日本海军现役的防护巡洋舰均先进。

在“千岁”号的率领下，联合舰队第3战队下辖的4艘防护巡洋舰就这样向着旅顺一路摸了过来，直到08:08时抵近到距离旅顺口7000米的位置上。这么做的结果也是令人颇感意外的——岸上的炮垒和海面上的俄国战舰都像对待透明人一样一炮未发、似乎完全无视第3战队的存在!

透过望远镜，出羽重远看见旅顺港外的海面上整齐地排列着两列大舰，另有数艘可能是布雷舰或者炮舰的小船零星停泊，有数艘大舰似乎在前夜遭受了日本驱逐舰的袭击没有和其余大舰泊在一起，或倾斜着、或搁浅，七扭八歪地散于黄金山脚和老虎尾岸边。几艘俄国驱逐舰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徘徊，整个旅顺外港上正在动的大家伙只有4烟囱和5烟囱的巡洋舰各一艘，推测为装甲巡洋舰“巴扬”号和防护巡洋舰“阿斯科利德”号，但这2艘船并没有驶离港口前来攻击的迹象。其他如“世袭贵族”号等巡洋舰隐没在云集于外港上的舰群内，只能看见正在冒烟的烟囱。出羽重远的感觉好了起来，俄国人的这种表现似乎颇能说明问题，显然俄国太平洋舰队此刻的表现正说明了他们在昨晚蒙受了重大损失，军心已经涣散。

08: 09时，“千岁”号转舵东南，带着3艘僚舰以17节速度迅速退出岸炮的射程。出羽重远将航路定在遇岩南方，这是预定的诱敌航向，亦是与联合舰队本队的会合点，东乡平八郎中将正率领着联合舰队的第1、第2战队向那里开来。

东乡的舰队是当天日出前起航的,凌晨回航的驱逐舰队发来了攻击得手的情报,但具体打中了哪艘俄国战舰、打沉了没有，均不得而知。为了搞清楚旅顺港的具体情况，东乡派出了出羽重远的第3战队充当斥候兼诱饵，除了查实俄国人的虚实之外，同时寄希望于俄国舰队贸然出港追击出羽舰队。这个诱敌深人的计划出自岛村速雄的手笔，如果俄舰为出羽舰队所惑发舰追击，则出羽重远会按照预定计划将俄舰诱出旅顺要塞的岸炮射程，引至遇岩南方。此时联合舰队本队将会适时出现，届时3个战队将会合力歼灭被诱出的俄舰。不过从事实来看，岛村速雄显然是低估了俄国人(或者说，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诱敌之计不成，那么唯有采取原计划，即从海上攻击旅顺的方案。

防护巡洋舰“千岁”号，时任联合舰队第3战队之旗舰。

旅顺的价值在于其舰队。俄国人的后勤线来自西伯利亚大铁路这条沟通俄国腹地和远东的大动脉。虽然在1904年的时候这条“动脉”还窄得像根毛细血管，但是其所处位置是日本方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切断的。然而，日本支持其投送于中国大陆军队的交通线，横贯在海上，经由朝鲜海峡和黄海通向战场。决定这条交通线是否畅通的前提，是日本海军能否掌握远东的制海权。基于这种态势，对日本来说，能够将制海权抓在手中的方法，不外乎封锁、瘫痪或者彻底消灭俄国在远东的舰队。这就是为什么联合舰队在战争之初、便如此迫切地希望将驻旅顺的俄国舰队除之以后快的原因。

返航和东乡会合的第3战队,在遇岩以东撞见了1艘汽船，“高砂”号的临检查实了此乃俄国蒸汽船“满洲”号。在与东乡率领的舰队主力会合后，被俘的“满洲”轮由通报舰“宫古”号押解后送，而梨羽时起少将的第1战队、三须宗太郎少将的第2战队和出羽重远少将的第3战队，依计划合兵一处向旅顺港进发。

11 :00时，联合舰队进抵距旅顺口东南20海里的位置，遂转舵西北偏西方向，以“三笠”号为先导，依次为“朝日”号、“富士”号、“八岛”号、“敷岛”号、“初濑”号、“出云”号、“吾妻”号、“八云”号、“常磐”号、“磐手”号、“千岁”号、“高砂”号、“笠置”号、“吉野”号诸舰，呈单纵队队形直航旅顺。11: 15时，旗舰“三笠”号扬起信号:“自今攻击敌之主要舰队。”首次对旅顺港的海上攻击已是一触即发。

出港中的俄国防护巡洋舰“狄安娜”号，该舰很快就将迎头遭遇日本联合舰队。

自古歹人多分为两类。如前夜攻击旅顺的日本驱逐舰队和几个小时前“路过”的出羽重远，这些属于偷偷摸摸的鸡鸣狗盗之辈。另一类，则好比现在纠集团伙于昼间明火执仗而来的东乡，这属于典型的强盗行径。港内的俄国人能对出羽舰队显得无比淡定，但若来者如东乡这般，那么继续无视也只是掩耳盗铃。

为了戒备可能对旅顺发动攻击的日本舰队，完成准备的“狄安娜”号于08:37时开出了港，此后一直徘徊在黄金山以东方向，巡视旅顺至大连的海域。当东乡率舰队从东南杀来的时候，这艘船正横在东乡舰队的进路之上，处于拦截位置。当然，也是处于这个位置的唯一一艘俄国军舰。阻击还是逃跑是一个不值得考虑的问题，用区区1艘防护巡洋舰去阻挡一支由6艘战列舰、5艘装甲巡洋舰和4艘防护巡洋舰构成的舰队，这不是勇敢，而是送死。与其死后被追授一大堆荣誉，舰长赛力克斯上校宁可活着佩戴上勋章，所以他当机立断下令逃跑。11 :30时，“狄安娜”号调转船头退向旅顺寻求岸炮的庇护，一边跑一边用舰炮对8000米外的“三笠”号频频射击。

俄国巡洋舰在射击了3轮之后沉寂了下来，距离如此遥远的炮击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视之为给自己壮胆。岛村速雄察觉到了东乡嘴角浮现出的蔑视、随后这张寡言的嘴张开了，吐出了一句简短的话:“全舰队战斗。”

所谓旅顺要塞，本质上是指一个以旅顺港为中心耗费价值2000万卢布的防御体系，其由军港、对海炮垒、岸上防线、驻留舰队、要塞守备部队以及驻扎的俄国陆军构成。对于驻留在此的俄国人来说，是个优势和不利并存的所在。

俄国人防卫旅顺要塞的最大不利因素在于时间。由于工期紧、任务急，在1904年2月初与日本的战争爆发之时，这个要塞还是个尚未完成的缺陷体，掩护其陆上的防御体系尚未修筑完成，只有零星地段修筑成大型永久工事，比如东鸡冠山堡垒群、二龙山堡垒等。但这些不利的因素与今天的战斗无关，是东乡平八郎无法利用到的。由于早期的施工重点在海岸炮垒，所以在战争爆发的时候，从旅顺东侧最外围的南夹板嘴起，至最南端的白岚子镇，共筑有18个对海炮垒,且于战争前悉数完工。这些炮垒多依地形构筑，修筑时充分考虑了环境和射角因素（比如刁钻的黄金山低炮垒)，使之构成了这座要塞固若金汤的海上门户。

（上图）刊登于英国杂志上的要塞示意图——东鸡冠山北堡垒，战争开始前少数几个完全竣工的旅版外围陆上堡垒。

“不会有水手——只有傻瓜，才会去拿军舰和炮台搏命。”不知道为什么，出羽重远望见旗舰的信号桅上悬起“Z字旗”°的时候,内心居然冒出了纳尔逊中将的这句名言。虽然侦察的结果一切良好，天气状况也非常适合战斗，他本人更是向东乡司令长官发去了十分乐观的报告。但是，旅顺港那沉默不语的炮台、那升火待发的舰队,真的就不堪一击、可以手到擒来?

天气转为阴霾，海面上虽有微风但却波澜不兴。11:33时，“三签”号接近至鲜生角7500米距离，隐约可以望见云集于旅顺港内的俄舰队。东乡决定使用右侧舷炮进行战斗。11:45时,日本舰队距离旅顺口约8500米，东乡下令“舰队航路转为正西”。各舰遂“取舵”40度，将航路转向正西方，横贯于旅顺港之南。

11:55时，“三笠”号前主炮开火，在8000米距离上轰击停泊在旅顺外港埠上的俄国战列舰“胜利”号。炮弹擦着该舰的桅顶落到了老虎尾半岛前边的水中。以“三笠”号的炮击为信号，日舰一齐猛轰泊港内的俄舰队，而他们自己也立即遭到了岸上炮垒群和俄舰队的炮火反击。

联合舰队火力分配采取每1至2艘军舰集中射击一个目标的舰对舰战术，理论上这样既有利于打击俄舰队也便于观察哨对弹着点进行区分。根据计划，第1战队的“三笠”号以右舷全数火力轰击俄舰“胜利”号，跟在后面的“朝日”号选择的对手是战列舰“佩列斯维特”号，“富士”号和“八岛”号将炮火对准了俄国装甲巡洋舰“巴扬”号，“敷岛”号负责集中射击俄舰停泊点中央，而位于末尾的“初濑”号则集中射击距离其最近的俄舰“列特维赞”号。

12:05时，东乡舰队的全部15艘军舰完成了左转动作，自西向东拉出了一条3海里长的直线，同时第2、第3战队已加入到炮击行列里。由于俄舰停泊杂乱，密集的炸点使联合舰队的观测手无从辨认，很快进入混战，日舰队瞄准一块大致区城施以饱和式炮击。

（上图）战列舰“胜利”号，就设计上来说，该舰与其同型的其他两舰（“佩列斯维特”、“奥斯利雅维亚”号)，是用来充当装甲巡洋舰的小型快速战列舰。该舰于1904年2月9日的战斗中遭到了“三笠”号的炮击，多处中弹。

“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波尔塔瓦”号先后中弹,遭到“三笠”号炮击的“胜利”号更是多处中弹。日舰的炮弹也打到了岸上，1枚以小角度溅落在老虎尾岸边的6英寸炮弹反跳上了岸，正中一座未及清理的厕所、将两位因为跑肚而不顾危险在此出恭的俄国水兵吓得够呛。

停泊的军舰不难轰，射击时只需要计算本舰的移动速度和方位而已，其难度比动对动射击要低了一个数量级。当然，这种优势是共通的，这一点对于固定的岸上炮垒与下锚的船只来说，也一样。对于旅顺守军来说，他们还拥有另一个日方无法比拟的优势——地形优势。旅顺港的海岸走向，从鲜生角开始至老铁山方向，大致呈“厂”字形，对海炮垒被布置在构成“厂”字的两笔上，而日舰以正西向横队在港外展开的时候，已经处于岸上炮垒的交叉火力覆盖之下。这种处境几乎可以抵消掉东乡占据的所有优势。

俄国炮垒的作战方式类似于日本军舰，各炮垒或炮垒群只针对各自的目标射击。由于日舰拉出了分际鲜明的队列，故俄方在确认各自弹着点时比日舰方便得多，而这也就意味着俄国岸炮的射击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准确。

12:11时，黄金山炮台群首开记录。当时“三笠”号的12英寸主炮刚刚击中俄舰“胜利”号，爆炸形成了显著的烟云与火光，隐约可见残骸从“胜利”号上飞起。就在日舰一片欢腾之时，1枚发自黄金山高炮台的10英寸炮弹突然命中了“三笠”号的右舷，炮弹反跳后击中后主桅并发生了爆炸。这枚炮弹破坏了该舰后舰桥的一部分，给日方制造了少量伤亡。1分钟后，另一枚10英寸炮弹掠过了“三笠”号的后主桅,扯断了悬挂战斗旗的绳索，于是堂堂日本联合舰队旗舰之战旗，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飘落海中。备用的战斗旗很快被信号兵升了起来，但迅速为发自黄金山低炮台的一炮所洞穿，破破烂烂地飘扬在风中。

与旗舰相比，其他日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12:15时,发自馒头山炮垒的1枚10英寸炮弹命中了“富士”号的前舰桥，未爆的弹体一路穿过船体最后在洞穿前烟囱后从左舷穿出，复又破坏了安置在此处的1艘交通艇后终于落人海中。虽然这颗炮弹从命中到穿出都未能引爆，但是其一路“劈荆斩棘”贯穿了半个船体，沿路造成的破片和冲击造成了水兵与军官十数人的死伤。另1枚6英寸炮弹击中了位于后舰桥顶层的无线电通讯天线，打伤了一名不走运的军官。

第2战队跟随在第1战队尾后,于12:07时驶入转向点。航行在队列最前面的“出云”号选择以俄舰停泊点为炮击基准点，紧跟在后的“吾妻”号将炮口对准了“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磐手”号自行选定了目标攻击“阿斯科利德”号，“常磐”号最初亦跟随“磐手”号射向俄规“阿斯科利德”号，后将火力转向“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波尔塔瓦”号与“巴扬”号。

（上图）停泊于旅顺外港埠上的全部3艘“彼得巴甫洛夫斯克”级战列舰。左起“波尔塔瓦”号、“塞瓦斯托波尔”号、“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1904年初，“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号时任俄国太平洋舰队旗舰。

“八云”号在整场战斗中未对锚泊的俄舰发动攻击，因为它必须应付1艘俄国巡洋舰的挑战——1904年2月9日中午，唯一主动对日本联合舰队发起攻击的俄国巡洋舰“诺维克”号。12:00时前后，这艘排水量仅3000吨的小船冲出了停泊在外港的舰队，没有尝试依靠身边的大舰来吸引火力，然后随便放几炮来应付过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主动迎战的“诺维克”号出港的时候正撞上联合舰队第2战队的队列，于是顺势向当先的日舰“出云”号冲去。位于“出云”号之后2个船位的“八云”号开炮阻拦，以椭舰的8英寸主炮和右勺的6英寸廓式副炮组向“诺维克”号猛射。被大大小小的水柱覆盖的俄国巡洋舰调头冲向“八云”号，以仅有的4.7英寸舰炮频频还击，完全不畏惧这艘排水量是自己3倍有余的敌舰。

1枚4.7英寸炮弹击中了“八云”号的前桅楼，但是120毫米口径的炮弹撼动不了排水量达万吨的“八云”号。几秒钟后，1枚8英寸炮弹打中“诺维克”号的船钟，在贯穿了侧舷壁后射入了它的二号锅炉舱内。这一击使舱内的4台锅炉悉数遭破坏，白色的蒸汽立即从船身中涌出，正在以25节速度冲向敌舰的“诺维克”号身不由己地慢了下来。然而它却不愿意屈服，挣扎着又向前开了数百米后，借着调头的机会向着日舰“磐手”号射出了鱼雷。

“六六舰队”计划舰之一的“八云”号装甲巡萍舰，配备4门8英寸主炮。

遗憾的是，由于瞄准仓促，鱼雷掠过了“磐手”号的船头，未能命中日舰。勇气取代不了实力，这艘勇敢的俄国巡洋舰终被比自己大两倍的对手击败，蹒跚地向着旅顺口方向回航。

出羽重远的4艘防护巡洋舰一直跟随在主力后面，于12:15时开始进入横贯旅顺港的攻击航线。

1904年2月9日，旅顺口，发起突击的“诺维克”号，从船。激起的波浪来看，航速接近25节。

虽然从防御能力和武备方面无法和第1、第2战队相提并论，但出羽重远还是竭力完成派给他的任务。“千岁”号完成转向后即开始炮击旅顒外泊啶场中央区域，跟进的“高砂”以“巴扬”号为目标，尾随的“笠置”号和“吉野”号自行射击最靠近的俄舰。第3战队的作战能力不能和第1、第2战队相比，12:18时，“笠置”号遭到了停泊俄舰的12英寸主炮轰击，2颗近失弹对该舰造成一定的损伤。与此同时，由于俄舰“阿斯科利德”号的靠近，“高砂”号和“千岁”号与之展开了炮战，在几分钟内命中该舰2弹。至12:24时，由于“诺维克”号的突击，“千岁”号调转炮口向其转移火力，而“高砂”号亦继续炮击“巴扬”号。

（上图）位于“诺维克”号船猫的4.7英寸炮组。全舰共计6门。这种口径的火炮对付驱逐舰是绰绰有余，然而拿来和“八云”号的8英寸主炮较量，就未免有自不量力的嫌疑了。

俄方炮火的炽烈程度超乎想象，然而停泊在外港区的俄国舰队却没有丝毫出动的迹象。确实，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拔锚出港，离开岸炮强大的火力圈去撞向一个士气旺盛、磨刀霍霍的敌人呢?

在历时半个多小时的炮击中双方互有损伤，相对而言密集停泊的俄国舰队损失较之日方更为严重一些。然而面对依仗坚城利炮龟缩不出的俄国舰队，联合舰队的作战意图似乎是注定要成为泡影了。劈头盖脸打来的炮弹使东乡和岛村等人开始清醒,认识到了从海上去袭击旅顺是多么的不现实。即便是在昨晚当头给了人家一棒的前提下。

12:20时，“三签”号航至距离老铁山海岸1.8海里处，东乡发出了撤退命令，“三笠”号遂使用它残破的信号桅悬出“跟随前导舰转向八点钟方向”的旗号，向南驶离海岸。虽然依原计划，舰队将在此作一齐转向由西向东航行进行第二回合的炮击，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已无必要，因为继续在此流连的结果无疑是尚未摧毁俄太平洋舰队旅顺分舰队，联合舰队的第1和第2战队便已经全部沉入海中。

战列舰“敷岛”号，战斗中该舰被10英寸岸炮命中，遭受重创。

命令之下，各舰依次转向南航行。而舰队的拐点成为了俄国军舰和岸炮的最佳射击点。“韧濑”号中了2弹，死伤20余人。“敷岛”号在12:30时被击中1次，炮弹在击中前烟囱后爆炸，飞溅的弹片杀伤了前舰桥左侧的官兵，死伤10余人。

第2、第3战队在俄岸炮和舰炮的联合攻击下亦有伤亡。特别是出羽重远的第3战队，由于第1和第2战队逐渐转向外海，出羽重远麾下的4艘船成为了俄国大炮集火的对象，形势危急。故旗舰再度发出信号，命令出羽重远麾下各舰立即“一齐转向八点钟方向”(取舵40)。第3战队遂于12:37时作出一齐转向动作，渐渐驶离海岸。

各舰在12:45的时候接到命令，停止射击、降下战斗旗。第3战队授命直航朝鲜仁川方向，第1、第2战队则先将航路设定为山东半岛顶端，以高速航行数小时，再减速将航线重新设定为仁川。此举本意是为避免遭到自旅顺出港的俄国舰队追击而刻意做出的佯动，但事实证明这纯属过虑了。

2月10日上午08:00时，第1、第2战队与第3战队于黄海中心海域重新会合，并于10:20时接获联合规队第4战队司令瓜生外吉少将电讯:“仁川之敌舰已经歼灭。”

【未完待续……】

下期将继续讲述日俄海战的战斗战史系列，点关注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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