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创首发，全网维权，侵者必究）

口述：张婉红

整理：水笙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01

1987年我高考失败，由于母亲身体不好，我没选择复读，要求回家务农。

其实我成绩还是不错的，如果再复读一年，我完全有可能被录取。

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要为母亲为弟弟着想。

父亲在我15岁那年因病去世，母亲一人承担了生活重担，一边种地一边抚养我与弟弟，很是辛苦。

弟弟比我小三岁，中考时录取了县一中，以后极有可能考一个好大学。

虽然我是60后，可我也被老一辈重男轻女的思想所影响，认为弟弟有出息才是我家最自豪的事。

家庭困难摆在面前，弟弟的优势也摆在面前，我有什么理由要求复读呢？

因此，在母亲犹犹豫豫说让我去复读时，我不假思索选择拒绝。

我知道母亲的心理，一方面，她实在无力供我再读书，另一方面，害怕不给我去读，我会怨恨她。

毕竟那个年代，农村孩子都是拼了命地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有的人甚至复读七八年，只为了跳出农门，谋一个城镇户口。

看我口气坚定不肯去复读，母亲又喜又忧说：

闺女啊，都怪你爸走的早，都怪妈没能力，希望你以后不要怨恨妈。

我笑着安慰母亲：妈，是我自己不想读的，我怎么可能埋怨你呢？以后我跟你一起种地，供弟弟上大学。

母亲大受感动，哽咽道：真是妈的好闺女，你弟弟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只是我们再也没想到，我的牺牲，我与母亲的辛苦举托，却托出来一头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这是后话，咱暂且不提。

02

我毕业回家，大大减少了母亲的辛苦，我们母女俩一起种地，一起干家务，一起看着弟弟的成绩噌噌上升，心中充满了希望，反而觉得生活一点都不辛苦。

有一天，母亲跟我商量：闺女，咱死种地也种不到多少钱，妈想把村南的六亩地都种上西瓜卖。

你郑大伯去年弄了五亩西瓜，收入比种粮食高出五六倍呢。

我一听，顿时兴奋起来，立刻拍手同意：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我这不是马后炮，白天劳作，晚上躺在床上我就会思考，毕竟我有点文化，这样死种地岂不可惜？应该搞科学种植与养殖，才不枉我读到高中毕业。

如今母亲提出来种西瓜致富，我当然是赞同了。

接下来，我与母亲开始为种西瓜做准备。

我记得当时我们选的西瓜品种是84爆炸瓜，这种西瓜的特征是皮薄肉甜水分足，销路很好。

我特意从书店买来几本种植西瓜的书，日夜啃读研究，有不懂的地方，再跑去问郑大伯。

在我与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当年的西瓜就获得了丰收。

望着满地圆滚滚的西瓜，我又犯愁了，这么多的量，应该往哪里销？

我去向郑大伯讨教，他说，他家去年的西瓜，有时挑去大路口卖，如果一批瓜下得多，就雇一辆拖拉机，拖去县城卖。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道了谢，立刻跑去了三十里外的小姨家求助，因为小姨父有一辆拖拉机。

我上他家说明来意，小姨与小姨父爽快答应，由此，小姨父成了我家拖西瓜的专职司机。

小姨父帮着我家一车一车西瓜拖去县城叫卖，行情很是不错。

当年，我家西瓜卖了个好价钱，摸着鼓囊囊的钱包，母亲眉开眼笑，她说：

闺女啊，妈有了你，真是如虎添翼，等再干两年，咱家就能盖三间大瓦房了。

当时我家为了替父亲治病，欠下一笔外债，没钱盖房，一直住在两间土坯房里。

我频频点头提议说：妈，我明年想把村子西边的三亩地也全部种上西瓜，这样的话，咱家的收入又能多一点。

母亲同意：闺女说得没错，妈一切听你安排。

谁知，事情突然有了变化。

村里人看我家与郑大伯家种西瓜收入不错，立刻也跟着效仿。

不但我村里的人都种上了西瓜，邻村的人也得到了这个信息，一窝蜂稻田都变成了西瓜地。

六月低，我扛着锄头走过田野，望着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西瓜藤，还有那满地圆溜溜的西瓜，我有预感，今年的瓜市要下滑。

果不其然，七月，西瓜到了成熟的季节，虽然西瓜照样丰收，却销路不佳，而且价格提不上去。

请小姨父拖了两车去县城，好容易卖掉，价格却比去年打下来三倍，这让我心急如焚，日夜思考良策。

03

有一天，高中同学崔雪花来我家玩，我开了个西瓜给她吃，她吃了几口，竖起大拇指称赞：

你家西瓜太好吃了，皮薄瓤甜，我在无锡两年，从来没吃过口感这么好的瓜。

我听了灵机一动，问：难道无锡没人卖这种瓜吗？

崔雪花说：没有，大多是外地运去的厚皮西瓜，外形就像冬瓜差不多，砸地上都不带碎的，你说还能好吃吗？

我笑了，捶她一拳头：死丫头，你这话也太夸张了，哪有什么瓜砸不碎的？

崔雪花也笑了：我话虽然夸张了一点，但那种瓜的确难吃，如果你想办法把瓜运去无锡卖，肯定供不应求。

崔雪花走后，我陷入了沉思。

考虑了一夜，第二天我就跟母亲商量，想把西瓜弄去无锡卖。

母亲犯难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无锡城里咱们无亲无故的，一旦遇到什么事，谁来帮我们解决？

我一想，也是啊。

八九十年代的治安还不怎么全面，街头总有找茬滋事的小流氓小混混出没。

我们在县城里卖西瓜，经常碰到这些无赖，他们欺负我们外来的，买西瓜不给钱，抢几个就跑。

后来我们找了一个远房亲戚，把车子就停在他家门口卖，那些混混才老实一点。

正当我无计可施时，突然母亲一拍大腿：有了！

我抬头问：什么有了？

母亲说：你隔壁淑贞婶子有一个表哥就住在无锡城里，你还记得不？有一年她表哥家的儿子小坤还来这儿度暑假的，好像比你大5岁吧？

母亲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男孩子，高高的瘦瘦的拽拽的，很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农村孩子。

当年我十岁，跟几个女伴在跳橡皮绳，他走来走去，头颅昂得高高的，从来目不斜视。

我问：人家会理睬我们吗？

母亲说：没问题，淑贞婶子的表哥表嫂人很好，来过几趟，我们还说过几次话，算是熟人，我现在就去问你淑贞婶子要地址。

我没反对，什么事总要试过才知道，如果这条路行得通，我就不担心我家九亩地的西瓜没销路了。

04

母亲拿到地址，立刻通知小姨父来我家装西瓜。

一听说要去无锡，小姨父担忧道：那么远的路，那里一个熟人都没有，这能行吗？

我说：应该没问题吧？淑贞婶子表哥就在无锡，我们停在他家门口卖。

不管怎样，反正先试了再说，行的话，我们再去，不行的话就不去了。

小姨父说无锡远，其实并不多远，二百多里路，县城离我家还八十里呢。

我们下午装好车，连夜出发，到无锡城，天刚朦朦亮。

按照地址找到淑贞婶的表哥家，老两口出门相迎，很是热情。

她表哥大名叫宋建伟，表嫂叫方裕英，母亲让我喊他们大舅大舅妈。

母亲还抱了五个大西瓜给他家，他们自然是十分高兴。

建伟舅说：你们就在我弄堂口卖，没人敢来捣乱的，谁要是不怕死的来，我让小坤收拾他们。

母亲客气说：小坤这孩子我好多年不见了，现在应该25了吧，我记得比咱大闺女大5岁。

建伟舅道：是的，谢谢妹子你记得那么清楚，这孩子高中毕业后在社会上混了两年，然后接替我进了电缆厂上班。

昨天他夜班，人还没回家，等到他回来，让他去帮你们卖西瓜。

母亲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我们忙得过来，你与大嫂能关照我们，我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好意思让小坤帮忙？

双方客气了一番，我们回到摊位前。

这时候街上人流开始涌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不一会，有几个老人围过来打听西瓜价格，七嘴八舌问西瓜好吃不？甜不？能不能便宜一点？

建伟舅与裕英舅妈及时捧出切成一小瓣一小瓣的西瓜让大家品尝。

这群老人一吃，立刻称赞不绝，二话不说开始采买。

不得不说，城里人条件好，买三五个西瓜，眼睛一眨不眨。

有的老人背不动，小姨父负责送货上门。

这群人回去后替我们宣传，一传十十传百，下班后，附近居民都涌过来买。

有的人明明不想买，看到我们摊子前围着那么多人争购，也纷纷跑来凑热闹。

不到一天的功夫，一拖拉机西瓜卖得一干二净。

没有买到的人着急问：你们下次还来吗？你们什么时候能来？

看到如此盛况，我们十分高兴，母亲回答：我们还会来的，差不多后天就能到。

最开心的莫过于我，没料到同学崔雪花的几句话，居然让我打开了西瓜的销售之路，居然走起来如此顺畅。

想到九亩西瓜可以变回大把人民币，想到我家明年就可以盖上大瓦房，我的嘴角不禁上扬。

谁知，无锡城里更乱……。

（上集）

上集与中集已经一起发布，下集明天八点前发布，请注意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