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浙中有书生杜衡,字子平,吴兴人氏。少孤,家贫而好学,年二十尚未娶。是岁秋闱不第,郁郁东归。行至会稽山阴,日暮途遥,忽见林间有古寺,额题"兰若"二字,墙垣半圮,蓬蒿满径。
杜生暗忖:"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若在此暂歇一宿。"遂系马于门外老槐,负笈而入。寺中寂无人声,唯闻虫鸣唧唧。大殿佛像金漆剥落,蛛网悬垂,然香案净几,似有人时时拂拭。
忽见西壁有画,乃工笔重彩绘牡丹数丛,中有一株白牡丹,花瓣如雪,蕊吐金丝。花畔立一女子,云鬓雾鬟,素衣广袖,手持团扇,作扑蝶状。其容色之艳,直夺画工之魂。杜生不觉痴立画前,暗叹:"世间安得有此佳人?"
正凝望间,忽觉画中女子眼波流转,似对自己微微一笑。杜生大惊,揉目再看,却又如常。自嘲道:"连日奔波,目眩神摇耳。"遂于殿角铺展行囊,取干粮啖之。
是夜月明如昼,杜生辗转难眠。忽闻窗外有琴声泠泠,如怨如慕。披衣起视,见月光下牡丹丛边,有一白衣女子正抚七弦琴。细观之,竟是画中人!女子见杜生,不惊不避,止琴微笑。
杜生虽疑为妖魅,然慕其丽质,遂揖道:"小生冒昧,敢问娘子何人?夜深在此,恐有不便。"
女子敛衽还礼:"妾乃寺中旧住客白萼,见月色甚佳,故弹琴自娱。不意惊扰公子,望乞恕罪。"其声如莺啼幽谷,清越动人。
杜生见她举止娴雅,疑惧渐消,问道:"白娘子独居荒寺,岂不畏惧?"
白萼掩袖轻笑:"此寺虽荒,却是妾家。倒是公子孤身夜宿,更需小心。"言罢目注杜生,眼波盈盈似含深意。
二人遂于牡丹丛旁石几对坐。白萼取花间露水烹茶,香气清冽异常。杜生细品,觉五内俱爽,连日落第郁结之气顿消。谈及诗书,白萼竟能应对如流,尤精李义山、温飞卿之句。
"露气暗连青桂苑,风声偏猎紫兰丛。"白萼曼声吟道,"李义山此句,正合今夜之景。"
杜生惊叹:"娘子竟知李商隐冷僻之作!"遂将自己秋闱所作诗文示之。白萼览毕,赞道:"公子才思清俊,此番不第,必是考官无目。"语中满是怜惜。
如此谈至三更,白萼忽蹙眉道:"妾当告辞,恐..."话音未落,忽闻殿后木鱼声响,一老僧拄杖而来,喝道:"何方妖物,敢在此惑人!"
白萼面色骤变,对杜生急道:"公子珍重,后会有期!"言讫化作白烟,没入画中。杜生惊疑不定,回视老僧,见其须眉皆白,额有戒疤,确是真僧。
老僧近前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乃本寺住持慧明,云游方归。适才见有妖气,特来查看。公子夜遇何人?"
杜生踌躇道:"晚生杜衡,借宿宝刹。方才与一白姓女子品茗论诗,忽闻大师至,她便..."手指壁画,却见画中女子仍在,惟手中团扇不见了。
慧明叹息:"此画已百年,画中女子乃牡丹所化,常于月夜现形。公子血气方刚,切莫为其所惑。"说罢取木鱼敲击画壁,念念有词。画中牡丹竟微微颤动,似有畏惧之状。
杜生将信将疑,问道:"若真是妖物,大师何不收伏?"
慧明摇头:"此花生性不恶,且与寺有旧缘。只要公子不为其所迷,自可相安无事。"言罢引杜生至东厢安歇,自回禅房。
杜生卧于禅榻,思绪万千。回想白萼言谈举止,哪有半分妖邪之气?辗转至东方既白,方朦胧睡去。
及醒,日已过午。急起寻慧明,却见寺中空无一人,唯佛前香炉新添檀香。杜生疑为梦境,至西壁观画,见那白牡丹畔女子手中团扇赫然在握,而自己袖中却多出一方素帕,上绣白牡丹一朵,幽香扑鼻。
杜生恍然,对画长揖:"白娘子若有灵,今夜可否再晤?"画中寂然,唯有一瓣白牡丹无风自落,飘至少年掌心。
是夜杜生早早候于牡丹丛边。月至中天,果闻琴声又起。白萼自花间现身,面色略显憔悴,见杜生即垂泪道:"妾本不欲再见公子,恐连累于你。然..."
杜生急道:"娘子何出此言?昨日老僧说娘子乃...乃画中牡丹所化,可是真的?"
白萼默然良久,轻叹:"慧明大师所言不虚。妾本是此株白牡丹,受日月精华百年,偶能化形。因见公子题诗壁上有'若得名花倾国色,不负如来不负卿'之句,感君深情,故现形相见。"言罢羞赧低头。
杜生虽惊,然念其纯善,反生怜惜:"娘子既无害我之心,又有咏絮之才,人妖何异?"
白萼摇首:"人妖殊途,终非长久。且..."忽闻远处犬吠声,白萼色变,"有道士经过!公子快回房,勿要出声!"说罢推杜生入殿,自化白烟归画。
果然不久有道士叩门,自称云游至斯,欲借宿一宵。杜生见其背负桃木剑,腰悬铜铃,目露精光,不敢拒,只得引入。
道士入殿即抽动鼻子:"好重的妖气!"目视西壁画像,冷笑道:"原来藏在这里。"转向杜生:"书生昨夜可曾遇见什么?"
杜生佯装不解:"晚生独宿荒寺,只闻风声鹤唳,何曾见异?"
道士哼道:"书生莫要包庇。此画中牡丹已成精,若不早除,必为祸人间!"说罢抽剑就要刺画。
杜生大急,以身挡画:"道长且慢!此画乃古物,毁之可惜。况且..."话音未落,画中忽伸出一只素手,将杜生拉入画中!
道士大怒:"好个妖孽!"挥剑劈画,却见画中牡丹纷纷凋落,转眼已成空白粉壁。
且说杜生被拉入画中,只觉天旋地转,睁眼时已置身牡丹花海。白萼执其手急行:"公子随我来!"穿过重重花丛,至一精舍,匾书"香雪海"三字。
入内,白萼掩门喘息:"那道士乃龙虎山张天师门下,专收花木之精。妾为救公子,强开画境,恐难久持。"
杜生见四壁皆牡丹图,案上笔墨尚新,恍然道:"此处莫非是..."
白萼点头:"正是画中世界。妾平日栖身于此,偶尔出画赏月。今为道士所逼,只得引公子暂避。"说着身形忽虚忽实,似将消散。
杜生急扶:"娘子怎么了?"
白萼苦笑:"妾道行尚浅,强行带人入画,耗损真元。恐怕..."忽闻外面雷声大作,画境震动。
白萼惊道:"不好!道士在画外施五雷法!"话音未落,屋顶已被雷火击穿。只见道士踏七星步而来,喝道:"妖孽还不现形!"
白萼将杜生推至身后,怒视道士:"妾百年修行,未尝害人。道长何必赶尽杀绝?"
道士冷笑:"人妖不两立,今日定要收你!"挥剑斩来。白萼衣袖一拂,飞出无数花瓣如刀,将道士逼退。
趁此间隙,白萼咬破指尖,在杜生掌心画一符:"公子速闭目想寺中景象,可返现实。画境将崩,妾..."话未说完,一道雷光劈下,正中其背。
杜生见白萼吐血倒地,怒不可遏,拾起地上断剑指向道士:"妖道!她何曾害人?你..."
道士见杜生拼命之状,略有迟疑。忽闻空中梵音阵阵,慧明老僧踏祥云而至:"无量寿佛!张道友且住手!"
道士收剑:"慧明师兄?此妖..."
慧明合十:"白牡丹与寺有缘,老衲担保她绝不害人。这位杜公子更是无辜,还请道友高抬贵手。"
道士沉吟良久,终于叹道:"罢了。既有师兄作保,贫道告辞。"说罢驾云而去。
慧明转向杜生:"公子速带白娘子回现世。她为救你,元气大伤,需得..."话未说完,画境已开始崩塌。
杜生急抱白萼,依言闭目默想。再睁眼时,已回寺中。怀中白萼已化为一株蔫萎的白牡丹,花瓣零落,仅存一丝生气。
慧明取净瓶杨柳,洒甘露其上:"她强行化形救你,又受雷击,恐难复原。除非..."
杜生跪求:"大师但说无妨!"
慧明叹道:"除非有人愿以自身精血为引,折寿相赠。只是..."
杜生不待说完,已咬破手腕,将血滴于花根:"杜衡不才,愿以十年寿命,换白娘子重生!"
血入土中,忽见月光大盛,那株白牡丹竟渐渐挺立,花瓣复舒。俄而光华四射,白萼重现人形,只是面色苍白如纸。
她泣拜杜生:"公子何苦如此!妾不过一草木之精..."
杜生扶起她,笑道:"昨夜娘子说'不负如来不负卿',杜某今日方知深意。"
慧明含笑合十:"善哉!老衲即日启程云游,此寺就托付二位了。"言罢飘然而去。
自此,杜衡与白萼共居兰若寺。白萼昼隐画中,夜则现形。杜衡课徒为业,闲时与白萼吟诗作画。寺中牡丹竟四时不谢,尤以那株白牡丹最盛,花开时香飘十里。
后有香客传,每至月明之夜,常见一白衣女子与书生在牡丹丛边抚琴对弈。近观之,则杳无人迹,唯有花香袭人,经久不散。
乌里雅苏台地区
欧州的风车磨坊,大部分为砖石结构,少部分为木质结构,主轴、齿轮和涡轮机等都采用铸铁,契瓦尔科维采风车磨坊,1873年建造,采用圆形直径7.7米,高10.4米的荷兰式磨坊,用红砖砌成的80厘米厚的墙体,改进了转动装置,增加了去皮机、旋转筛,以及分别运送谷物和麦粉的升降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