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雨夜绣坊的鬼影
"叮——"三更梆子响时,胭脂巷尾的烛火又亮了。瞎眼绣娘苏青鸾的银针在绸缎上起落,针尖沾着血——那是她咬破指尖染的朱砂线。窗外雨脚如麻,打在青瓦上叮咚作响,倒像给绣绷上的并蒂莲打着拍子。

"又绣这劳什子河神图?"隔壁王婆子往窗缝里瞅了眼,吓得缩脖子。自打月前绣坊闹鬼,满镇子都说苏娘子被水鬼缠身,要不咋能闭着眼绣出活物?前街李秀才家的新妇还专门绕道,说经过绣坊时总听见水声哗哗,跟踏进河里似的。
苏青鸾听见响动,却只当没听见。她摸着绣绷上凸起的丝线,这是爹爹船队沉船前捎来的最后匹云锦,摸上去像摸着黑水湾的浪头。娘亲在里屋咳得撕心裂肺,痰盂里泛着铁锈味,惊得檐下避雨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第一章:河神现世,以命换珠
"丫头,你娘的病要千年蚌珠吧?"湿漉漉的水汽突然缠上脚踝,苏青鸾手一抖,绣针在绸缎上划出老长一道口子。香炉青烟里浮出个银发男子,衣摆浪花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倒像是把整条河穿在了身上。
"三幅绣品换一珠,敢么?"河神指尖拂过她眼上白翳,惊得铜盆里供奉的并蒂莲无风自动。这花是爹爹出船前亲手栽的,如今一枝并蒂两朵,一朵开在阳世,一朵浸在阴曹。

苏青鸾攥紧绣绷,指甲掐进掌心:"我要东海龙宫的珠子,不是你这野河沟里的玩意儿。"河神低低地笑,震得香灰簌簌直落:"龙王见了我都得叫声叔公,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
他忽然俯身,银发垂在苏青鸾肩头,带着水藻的腥气:"你爹的船队沉在黑水湾,我亲眼见的。那船老大临死前还攥着半块玉珏,刻着个'苏'字……"
"住口!"苏青鸾猛地站起,绣凳咣当翻倒。河神却化作股清泉钻进香炉,并蒂莲在水中舒展花瓣,花蕊里躺着颗鸽蛋大的珍珠,温润的光晕把整间绣坊都照亮了。

第二章:血线入画,情劫初现
第二幅绣成那日,整条河泛起萤火。苏青鸾摸着温润的蚌珠,听见河神在窗外叹气:"你这般拼命,值当么?"她不答话,只是把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瞎眼后,她全凭嗅觉辨线色,此刻却将指尖咬破,让血珠渗进丝线。
"我要绣龙舟竞渡。"她把染血的丝线举到鼻尖,"端午的艾草香、雄黄酒味,还有鼓手膀子上的汗珠子,都得给我绣进这绸缎里。"河神看着她指尖血珠滚落,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腕子,龙鳞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赵员外带着火把踹门时,正撞见河神破水而出。这老财主盯着满墙绣品直咽口水:"听说河神庙底下有金龛?烧了你这晦气铺子,看那泥鳅精还怎么作妖!"火舌舔上绣架刹那,苏青鸾疯了似的扑过去,却被家丁一脚踹在心口。
"住手!"河神现出真身,银发在火光中猎猎飞扬,却被天雷追着劈,龙鳞片片焦黑。苏青鸾突然笑出声,摸出剪子扎进双眼。鲜血顺着绢帕滴落,在绣绷上绽成朵朵红梅:"我愿以盲眼余生,换你永镇水脉。"

第三章:并蒂莲开,阴阳相隔
七日后,渔民在河滩捞起幅残破绣品。那龙眼处洇着血渍,龙尾却缠着朵并蒂莲。老船夫说,那日河面浮着层红雾,闻着像铁锈混着龙涎香,晌午头还有对鸳鸯在荷花底下交颈,叫声瘆人得很。

赵家宅院夜夜传出女子抽泣声,赵员外请了三个道士做法事。头一个道士刚贴上符咒,就被水浪拍进荷花池;第二个撒糯米驱邪,反被糯米粒儿砸瞎了眼;第三个倒是有些道行,指着绣坊方向直哆嗦:"那姑娘的魂儿,在等她的河神郎君呢……"

如今胭脂巷的老槐树每年七夕都开并蒂花,东边一朵在枝头,西边一朵沉水底。说书先生讲到此处总要醒木一拍:"诸位且看那针尖大的露珠儿,倒映着两个影子哩!"茶客们伸脖子细瞅,果见一银发郎君牵着位盲眼姑娘,在露水里走得缠缠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