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惠玲是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传奇女兵,被誉为“战地女神”,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唯一在战时荣立一等功并被授予英模称号的女兵,退休前为解放军大校军衔。
早年经历与参军背景
钟惠玲,1965年11月出生于云南大理,自幼受红色电影和英雄事迹影响,崇拜军人。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后,13岁的她参与欢迎凯旋战士的活动,深受触动,立志参军报国。1983年1月,17岁的她入伍成为昆明军区72医院的话务员,次年调至传染科担任卫生员。
主动请缨赴前线
1984年,南疆战事吃紧,钟惠玲得知医院需抽调人员组建野战医疗所后,多次向领导申请上前线。尽管因缺乏护理经验被拒,她仍坚持请求,甚至流泪表决心,最终说服领导,以18岁之龄成为战地卫生员。
战地救护的卓越贡献
在老山战役中,她直面战争的残酷:
克服心理障碍:初到前线时,面对血肉模糊的伤员和浓烈的血腥味,她几度眩晕,但迅速调整心态,以“白衣战士”的信念投入工作。
高强度救护:刚上云南老山前线曾连续3天3夜不眠不休,为伤员换药、擦洗身体、清理排泄物,甚至用身体练习扎针,手脚布满针眼。
心理抚慰:她为伤员写家书、唱歌、聊天,缓解他们的心理创伤。战士们称受伤住院为“美差”,只为与她“朝夕相处”。
荣誉与战后生涯
战时功勋:因出色的救护表现,她被全票推选荣立一等功,并获“模范卫生员”荣誉称号,成为老山作战中唯一获此殊荣的女兵。
钟惠玲
国家表彰:1984年受邀参加建国35周年国庆阅兵观礼;2019年再次作为英模代表出席新中国成立70周年庆典。
军旅延续:战后进入军校深造,后任职于中央警卫局医疗部门,直至退休,大校军衔,并牵头成立“老兵关爱组织”,帮扶困难战友及烈士家属。
精神传承与评价
钟惠玲以青春诠释了“战地女神”的内涵:她不仅是技术过硬的救护者,更是战士心灵的抚慰者。她的故事被媒体广泛报道,成为一代代军人爱国奉献的象征。
她常言:“没有岁月静好,只因有人负重前行”,并以行动践行对烈士的缅怀,每年清明前往麻栗坡烈士陵园祭扫。
钟惠玲
钟惠玲的传奇经历,展现了女性在战争中的坚韧与温情,其事迹至今激励着后人。
下面,是记者采访钟惠玲的录音整理
钟惠玲:
人的一生,如果能参军入伍,并且能有机会上前线去打仗,那么作为军人真的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出生在云南大理,1982年9月高中毕业后想去参军入伍。非常有机遇,我真的就赶上了1984年对越反击作战,随解放军72野战医疗所开拔到了云南老山前线。
八十年代前,都是英雄倍出激情燃烧的年代,我算是60年代出生的人,小时和男孩一样,特别爱看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的故事,是在英雄事迹激励的年代长大的,儿时起,解放军的形象扎根于心,非常崇拜军人。
钟惠玲
我哥哥高中毕业便去当了兵,受我哥哥的影响,所以我高毕业后高考落榜后也想去当兵。
但那个年代当女兵有多难呀,几百个报名人中最多一两个名额,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报了名。记得当时我们那儿有200多人报名,但要求条件是必须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并且要按考高的分数排名,择优挑选。
没想到我幸运地被选上了,而且体检也顺利过关,可是把我激动的不行。离开家的时候,光荣地戴上了大红花,从大理县武装部坐着大卡车先是到了广通,然后又换了铁路上的那种又长又笨的闷灌车,坐火车又到了昆明,然后我就分配到了宜良汤池镇的72医院。
新兵培训的时候,我和男兵一样不怕苦不怕累,训练刻苦,队列走的有模有样,公差勤务积极主动。
钟惠玲
3个月的新训练束后,我还得了个连嘉奖,感到特别光荣,从那时起,我就觉得部队很锻炼人,努力好好干工作,就会得到组织的肯定。
新兵分配我分到医院的总机班,天天主要忙着守总机,又当通讯员,还要每天为医院收发报纸。
一年多后,部队整编,玉溪的144医院和我们宜良的72医院合并,我又到了玉溪的72医院传染科当卫生员。
1984年1月,按照上级命令,医院紧急组建了野战医疗所,说是不久这个新组建的医疗所要开拔到云南老山前线去搞医疗保障。
于是,我积极主动报名,要求参加这个野战医疗所上前线去。但领导压根就没考虑我,主要是医院不缺人手,而且院领导认为我是个新兵,工作经验少,不批准我去。
但是我特别想上前线去,于是死磨硬泡,最后缠得领导没办法,可能也考虑我们年轻有年轻的好处,体力好,工作积极不怕吃苦吧,最后同意了我的请求。
然后我们野战救护所的成员们就抓紧进行战前适应性训练,有意思的是,为了贴近真实训练,就用枪把狗打伤,在受伤的狗身上练习手术和止血包扎等技术。
然后用人模拟受伤战士躺在那儿,我们练习给他包扎,用担架抬着跑,反正是做足了战前训练,医疗物资的准备也很充足,我们就开拔到前线去了。
对越战役打响是4月28号,20号我们就提前到了指定位置了,我们医疗车队从玉溪出发,在开远休整了一个晚上。
钟惠玲
到了麻栗坡后,我们医疗车队就不允许再上前走了,因为前面就要经过越军的炮火封锁区了,要等到天黑以后再走,而且不能开大灯,只能开很小的车灯。
刚到前线,我们不知道老山前线是多么危险,看到到处都是大山树林,那天山的云朵很多,非常漂亮,我们都感到很好奇和兴奋,但是真正到′了麻栗坡境内以后,突然感到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是因为晚上要通过越军封锁区的车队,通过那种微弱的灯光,能看到路两边黑压压的、悄悄行军的我军的官兵们,他们全副武装,头上戴着钢盔,背着冲锋枪,都打着绑腿,都悄无声息急匆匆赶路,我们就开始紧张了。
到了老山前线,才知道上战场可不是游玩看风景,不是闹着玩的,即使不在前沿,后方越军冷枪冷炮很多,又有越军特工偷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野战医疗所驻扎在那个地方叫落水洞,现在成了战场的遗址。
到了以后我们就卸下物资器材,整理宿舍,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听到不远的山上轰轰隆轰隆的打炮声。
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我们就开始支帐篷,连队的那些宿舍都要做病房,手术操作间都是要在帐篷里,我们紧张地为接收伤员做准备着。
4月28日那天,我基本上是哭着上班的,我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那么多伤残的战友!
4月28日凌晨老山战斗打响了,就突然看到远处山上火光冲天,炮声隆隆,陆陆续续的就送下来了大批伤员,有担架队抬过来的,有大卡车拉过来的,一下子把野战医疗所驻地所有空地都占满了。
然后不久,你知道吗?那伤员就像潮水般地运过来,一卡车,一卡车的。我们准备的床位远远不够,所有的房间伤员都是满满的。
我在那个小组的床位有28个,伤员运送下来床位紧张到什么程度呢?轻伤员就围着床边坐,重伤员躺的床根本不够,我们就把床上的褥子给拽下来,铺在走廊上,铺在草坪上,这不就增加一些床位了吗?
我们这些伤员下来以后啊,全身都是泥巴,浑身都是血,那汗和血混在一块儿,我们卫生员赶快负责把他们的衣服剪下来。
他们身上的泥,脸上、耳朵、鼻腔里的泥巴泥浆啊,血迹啊,全部要给他们尽快的清洗,他们都是打着绑腿的嘛,解不开就得用剪刀剪开,然后快速的给伤员做清洗。
钟惠玲
我觉得我第一天接伤员啊,又是第一次,就特别的恐怖!血肉模糊的……(讲到此处钟惠铃哭着流眼泪)
那血呀,那汗水呀,那雨水呀,你想这些战士,他们都是提前一两个月开赴到前线的,潜伏在那些山沟、树林或猫耳洞里,已经很长时间不能洗澡了,有时喝的水都难以保障,洗澡就别想了。
我们的战士大部分都是十六七、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火力壮,雨水、汗水再加上后来的血水,在身上都混在一起,很多战士的那个脚呀,我给他们把绑腿解开、剪开,那个脚丫子烂的,都粉粉的肉啊,烂的骨头都外露出来了呀,烂糟糟的,发出那种特别难闻腐臭的味道。
钟惠玲
有的护士第一次闻到,都跑出帐篷外,一边哇哇吐,一边难过的大哭不止,她们从来没见这么惨烈的场面,是难过的心疼我们这些受伤的战士呀……(讲到此钟惠铃又哭)
4月28号那天接伤员,我本来是戴了一个口罩,我赶快又加了两层口罩,这种气味闻着闻着我都要窒息了!
但是我在工作当中,我就看见伤员啊,没有一个叫苦,没有一个叫痛的,甚至有的伤员我蹲在地下,我给他们解开剪开绑腿,我再给他们洗脚丫的时候,那个脚丫就像云南的竽头,蒸熟了剥皮,那烂的黏糊糊的,那个脚丫臭的难以形容那种气味。
有的战士看我们女护士不嫌他们气味难闻,动作麻利地干活,就好奇地问我说:唉!女兵,我问你,你不嫌我们身上臭吗?我说习惯就好了,我鼻子早醉了,闻不到什么臭不臭的了。
其实,当你看到我们这些可爱的战士们,他们受这么重的伤,脚都烂了,有的都生蛆了,那么受罪,反而都很乐观、很勇敢,你还能说他们身上臭吗?时间长了,我也适应了这种味道,很快就把那三层口罩都拿掉了。
我不戴口罩,在后来的工作当中不觉得恶心,也不觉得要窒息,是因为被他们感动了,也为自己感到惭愧,觉得自己怎么会那样呢?(说到此处钟惠玲又流泪了)
钟惠玲(右)
后来呢,我们全医疗所都是这样,快速的把伤员清洗,然后护士赶快要给伤员做皮试,每个伤员都要打两针皮试,一针是破伤风抗生素,一针是青霉素。
我清洗完了,护士打针皮试,皮试要是正常的话,赶快就把抗破伤风和青霉素都注射上,紧接着后面医生就要做手术。
我的工作就是术前准备和术后护理,伤员潮水般的送下来,3天3夜,我们全体医疗所的人都没有休息。
4月28号那一天啊,我基本上哭着上班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那么多伤残的战友,真的就是边哭边上班,那种哭是被感动的,是心疼呀(讲到此时钟惠玲又哭泣了)
致敬118团,致敬所有的战斗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