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帕尔战役(七):残忍、凶狠、疯狂的鏖战

近代史知识分子 2024-06-14 11:2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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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格帕尔,一个不知名的血腥战场

在巨大而混乱的英帕尔战场上,各条战线上的战斗全都是同样的血腥、残忍、凶狠而疯狂,战后无数的历史学家和回忆录的作者一直在争论,到底哪一场战斗才是最可怕的屠杀。虽然在科希马的战斗伤亡惨重,但更多的人却认为,在东南部前线围绕着申南山脉的战斗才是最为艰苦的。

防守这里的是格雷西少将指挥的英印军第20师,作为英军反攻计划的先头部队,英帕尔战役爆发前夕,这支部队已经向东南方向运动到了靠近边境的地方,一些渗透部队甚至已经勘测了渡江地点并悄悄地渡过了钦敦江。

在江边的摩里,英印第20师花费了不少力气建立了一个进攻阵地,还储备好了进攻所需的弹药、燃料和牛群(这方面英日两军想到一起去了)。正因为如此,当3月初接到撤退命令时,格雷西少将是极不情愿的,而且他还正式提出了反对意见。

在上级的严令下,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的格雷西让全师实施了大规模的破坏行动:他们宰掉了牛群,烧掉了剩下的燃料,并且销毁了至少价值100万英镑的弹药和给养。在有条不紊地销毁掉了所有东西后,这支部队有惊无险地向西北方向撤退了几十公里,然后在申南山脉构筑工事。

他们需要保卫的道路,距离英帕尔只有40公里,联通着坦努帕尔和至关重要的普勒尔机场。格雷西手里只有2个旅——英印第80旅和第100旅,还有一个旅被抽调走作为军预备队了——却要防守一条长达40公里防线,而且他的防区还全都是一片片覆盖着浓密树林,纵横交错的陡峭山脊和深深的峡谷。

英印第20师当然无法保持一条连绵不断的防线,事实上,格雷西少将采用了唯一合理的做法:他们占据了所有通往帕莱尔和英帕尔平原的主干公路和最常用的支线公路沿线最重要的高地和山口,并将阵地打造成为一个个加固的堡垒和“要塞”,通过控制这些战术要点,来防卫整片区域并确保公路畅通。

4月初,由步兵旅团长山本少将率领的突击支队,从加包山谷中杀了出来,在他前面,是狼狈败退的印度第25师;在他身后,则集中了第33师团的主力战车部队和火炮部队,只要攻占了这条公路,日军的重型装备就可以长驱直入英帕尔了。

申南山脉是一条漫长、崎岖的东西向山脉,公路两边许多山丘拔地而起,不过此刻都在英国佬的手里。山本将新的电文攥成了一团废纸,上面的内容他都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不惜代价,尽快攻入英帕尔平原”。

两支军队都别无选择,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进攻的日军拥有着强有力的战车和火炮的支援,而英印第20师却没有自己的坦克旅。英军唯一的优势就在于空军支援,但是也不能指望皇家空军只照看这一条战线啊。。。

日军从4月1日就开始了狂热的进攻,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得到了坦克和火炮支援的日军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死磕守军,他们的步兵如同洪水一样漫过山谷,除了公路正面的进攻,从周围密林中发动的侧翼攻击也从不间断。

英印第20师即便得到了空中支援,步兵也伤亡惨重,战斗似乎总是在重复同一模式:日军猛攻山头上的英军阵地,英印军士兵在空中支援下固守;而日军总是可以在夜间取得突破。第二天,重新集聚了力量的印度士兵再度夺回阵地,然后日军再次进攻——两军都打得精疲力尽,谁都无法占据上风,战斗很快就进入了胶着状态。

格雷西少将盘点了一下自己剩下的人手,他只能被迫收缩防御圈范围,因为他终于发现,只要日军无法占据道路两旁的山脉制高点和隘口,公路即便丢给了日军,他们也没法使用。于是,第一次世界大战西线的消耗战和堑壕战模式再度重现了:

白天,双方都躲在挖好的掩体和战壕里,养精蓄锐;而日军更多是为了躲避密集的空袭。到了晚上,当最后一架皇家空军的战机消失在天空后不久,凶猛的进攻就在炮火猛烈轰击下开始了。英军的维克斯机枪彻夜在嘶吼,日军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不停在山头炸响——越来越多的尸体堆积在狭小的阵地周围,死亡的恶臭笼罩着每个山头。士兵们为每一个土丘、高地和山峰拼死厮杀,好像整个世界大战的结局就取决于他们能否占领这些无名的地点——日本山、西克里特、托巴尔——直到“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一方能够再次采取大规模的行动”。

“甘地旅”和第15师团的“最后胜利”

第15师团在整个战役的前期和打了鸡血一样,兵力不足的他们在坦克和大炮掩护下四处出击。当山本支队陷入苦战后,山内正文命令他的精锐部队在坦克掩护下试图从坦努帕尔附近占领通往普勒尔的道路,拉锯战持续了半个月,最后一次激烈的战斗发生在4月22日,双方谁都没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战斗随即转入了渗透战和侧翼攻击。

到了4月末,一直给日军充当挑夫的印度国民军加入了战斗,“甘地旅”的印度士兵们化装成当地人和英印军士兵,带着一些日本小分队,开始向帕勒尔方向渗透。英国人手下的印度兵和廓尔喀士兵同样擅长在这样的地带活动,双方爆发了无数次的侦察遭遇战,英印军还成功地实施了好几次伏击战。

这些印度国民军的士兵得到了最可怕的“招待”,被伏击的小队几乎被屠戮一空,当那些幸存者试图投降时,廓尔喀人的狗腿弯刀毫不留情的就劈了下来。

但是丛林和山地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在这样的荒山野地里,不可能拦截住每一支敌人的小部队——4月29日晚,山内正文派遣的一支300人的印度国民军和少数日本士兵,成功地渗透过了英印军的防线,因为那些黑黝黝的印度大兵直到靠近机场都没有引起注意。

这次突袭应该算得上是印度国民军为数不多的“胜利”之一,只不过他们那可悲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压根就没有对普勒尔机场造成什么伤害。斯利姆将军收到机场守军的最后一封电文说到:“敌人现在正被消灭。”

5月2日-3日,印度国民军对英军阵地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猛攻”,结果,这些老远就叽叽喳喳的乌合之众踏进了大范围的伏击圈。这些家伙一触即溃,导致英印军的战果寥寥无几。在随后的5月份里,“甘地旅”作为一支成建制的部队已经名存实亡了——大批大批的印度士兵四散游荡在这片广袤的战区里,一旦碰上侦察巡逻的英印军小队,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投降,然后向俘虏他们的人不停抱怨,痛斥日本人不给他们任何支援。

尽管印度国民军的官兵们“非但不抵抗,还胆敢马上投降”,他们仍旧伤亡巨大。因为英国佬指挥的印度兵和廓尔喀士兵都十分讨厌这些家伙,他们似乎很不愿意接受俘虏——英国军官不得不再三下令,要给予这些倒霉蛋更为人道的待遇。

至于那些没有跑散的“甘地旅”残部,他们又再次在日本人手下从事挑夫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去了。

只携带了3周给养的日军现在已经作战40多天了,山内正文急切地想在某处突破英军的防线,他一边纠集大部队猛攻防线上的某个点,一边派出多支巡逻队试图渗透过英军防线。正面进攻效果不大,反倒是渗透部队取得了一定战果,这些小部队在普勒尔机场的北边和东边出没,迫使英军不得不派出英印第17师的第48旅进行了一场为期3天的清剿战。

山内正文的部队再次精疲力尽了,他们一直没能得到任何增援或补给,不仅是第15师团,第31师团同样如此,唯一好点的是第33师团,但是战斗方面的损耗和疲劳程度大家都不相上下。各个师团司令部每天都不停地向军司令部发报——战况危急,请求调拨弹药和补给,请求空军支援等等,等等。

5月12日,压死日本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第23英印师接替了第20英印师,这些部队在后方养精蓄锐,现在正锐不可当。战场上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英军,山本支队也好,第15师团也罢,日军白天只能躲在各个山谷里,利用浓密的树荫掩藏踪迹。不能生火做饭,就连潮湿肮脏的衣服也不敢挂在树枝上晾晒——一旦被英军发现,必定会招来空袭和重炮洗地。

出乎英国人意料的是,已经补给匮乏,损失不小的第15师团仍旧具有相当的战斗力。不甘心失败的日军只能每天晚上进行夜袭,但是天一亮,在英国人的重炮、坦克和空军的轮番蹂躏下,夜晚的战果就彻底化为乌有。

且战且退的第15师团,一直坚持到了6月初才退出普勒尔机场附近的阵地——直到这会儿,机场才终于不再受到日军间歇性的山炮攻击了。

第15师团全面撤退的时间是在6月底,但是垂死挣扎的山内正文用一次成功的袭击充当了自己告别印度战场的仪式:

6月3日晚上,一支由1名军官和7名士兵组成的日军敢死队,在背包里塞满了炸药和爆破筒,不知道在丛林里面跋涉了多久,终于成功地渗过了英军防线,在晚上攻击了普勒尔机场。日军最终摧毁了8架飞机——最令人惊叹的是,这几名鬼子居然全都毫发无损地逃跑了——日军的战史中没有提到他们,也许他们最终都葬身在了茫茫的原始森林中了。

第一名被罢免的师团长

日军的第33师团的师团长是柳田原三中将,他成为了英帕尔战役中第一名被正式罢免的师团长,“失败主义者”和“胆小鬼”的帽子一直扣在了他的头上,直到战后,日本陆军的战史记录中,都坚持认为,他的不良表现就是导致战役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柳田原三中将是个现实主义者,当看到牟田口廉也竟然只投入了如此稀少的资源,就梦想赢得一次决定性的会战时,他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并老是和牟田口唱反调。

为了确保其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命令,牟田口安插了田中铁次郎大佐充当他的参谋长。没想到,战役刚刚开始,甚至第15师团和第31师团还正在半路上挺进时,柳田就提出“立即停止‘乌号’作战,就地转入防御为宜”的重要建议,因为通过前期的战斗,柳田发现,只凭借轻武器,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灭英帕尔的英军主力的。

牟田口闻讯大怒,在军司令部的一再督促下,第33师团终于再次开始了进攻,他们的主攻方向是南边和西面的迪登公路和锡尔杰尔—比申布尔道路沿线,而整个战役最激烈的消耗战也发生在这条战线上。

日军最初的主攻方向是沿着南边的迪登公路进攻,当时英印第17师刚刚逃回了英帕尔,英印23师的两个旅负责阻击日军,不久后,第37旅回归建制,第49旅则和日军打了一场遭遇战,战斗中,日军一支先遣部队大胆地穿插到了先头营和旅主力部队中间,无奈后继乏力,被英军合围消灭了。

受挫后的柳田转移了进攻方向,估计他发现沿着迪登公路进攻阻力太大。日军开始采取他们最擅长的战术,在丛林中集结后,直指比申布尔—锡尔杰尔,希望从西面突入英帕尔平原。

只能说柳田的运气不咋地,他可能还以为这样可以抄了守卫迪登公路的49路旅后路,谁想到,他的对手已经换人了:49旅归建了,换上来的是英印第20师的第32旅。这位旅长一看地图,艾玛,西边太危险了,赶紧撤——他们一家伙全都撤到了比申布尔,那里正好是两条道路的结合点,可以同时控制从南面来的迪登公路和从西面来的锡尔杰尔小道。

4月的第二周,日军来了,为了切断英军的支援,他们成功地实施了一次自杀性攻击:一支日军突击小队3月底就被派了出去,他们在丛林中走了半个月,并在4月14日的晚上抵达了锡尔杰尔小道第51号里程碑处的桥梁。

这是一道100米长的悬空桥梁,跨越了一道30来米深的峡谷,一个英国的工兵排奉命守卫这里。深夜时分,悄悄靠近的日军被发现了,双方随即互相用轻武器对射,噼噼啪啪的枪声几乎持续了一整夜。趁着守军的注意力被吸引,三名敢死队员背着炸药摸上了桥梁。当日军安放完炸药后,他们被守军堵在了桥上,一名日军士兵中弹摔下了峡谷,另外两人疯狂呐喊着点燃了炸药,将自己和桥梁一起炸上了天空。。。

柳田随即将主要的攻击力量放在了夺取比申布尔—锡尔杰尔的道路上,经过一个月的战斗,日军仍旧没能夺取32旅据守的比申布尔村,但是,多支日军的巡逻队已经从西北绕开了村庄,渗入了英帕尔平原。

当日军已经入侵的消息传开后,英帕尔的西部平原陷入了一片恐慌,当地居民四散而逃,同时将恐怖散布到四方。第4军的斯库恩斯将军不得不将正在北方作战的英印17师又调了回来。

4月19日和23日,英印17师发动的两次大规模进攻都没能将日军驱逐出去,他们还损失了7辆M3“李-格兰特”中型坦克。每天的战斗都十分激烈,两军各自占领了一座小村庄,双方的士兵们就在村庄之间的密林中近距离厮杀,那些指挥印度士兵的英国军官在不断的肉搏战中死伤狼藉。

战斗进入5月初后,日军的第33师团和英印第17师仍然在比申布尔附近苦斗不休,双方都在高高的山岗和纵横交错的林带之间互相攻击对手的侧翼。令英军无比吃惊的是,在5月上旬,日军的飞机第一次真正参加了战斗,除了轰炸和扫射了英军的飞机场以外,大约25架“零”式飞机在6日攻击了比申布尔,并且在5月10日再次进行了攻击。

第二次来袭的日军飞机陷入了英军的高射炮火包围中,从这一天开始,日军的飞机在天空中销声匿迹了。

在后方的第15军司令部里,牟田口对于第33师团的“迟缓推进”越来越感到难以忍受,师团和军司令部之间的电报你来我往,相互指责;而在师团内部,师团长和参谋长也越来越对立,牟田口已经无法忍受柳田的“消极作战”了。

第33师团的兵锋最后推进到了距离比申布尔只有3公里的一个小村庄,这个叫做波特桑班(Potsangbam)的地方,英军士兵给它起了个绰号——“锅碗瓢盆”(Pots and Pans)。这里的地形对于机械化部队来讲是个噩梦,却是一个极佳的防御地点。

日军将掩体设置在稻田和泥沼里,反坦克炮藏在积水很深的沟渠里,英军的坦克完全使不上力,英印第32旅和英印第63旅在前期的进攻中损失了12辆坦克,步兵也伤亡惨重——直到5月15日,得到了英美空中力量大规模的支援后,英印部队才得以将日军赶了出去。

这时,可怕的雨季来临了。连续的暴雨让双方战斗的官兵们都苦不堪言,疾病横行,两军的阵地已经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西线没啥区别了。

第33师团的日军官兵凭借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已经赢得了对手的重视,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完全可以被称为英帕尔战场上最强悍的日军师团。但是,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已经从3000人减少到了大约800人,士气低落的迹象开始出现。

对面的英印军敏感的发现了这点——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已经有少量的日军士兵逃过来投降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牟田口廉也决定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4月22日,牟田口中将带着20名艺伎突然来到了柳田元三的司令部,之所以选择这么一种荒唐的出行方式,牟田口是打算向部下展示他的信心——一旦他“轻松地”赢得胜利,就要把这些艺伎安置在英帕尔的司令部里。

在帐篷里,牟田口大声呵斥柳田,指责他满脑子失败主义思想,说他根本就不配当一名武士——柳田就这样被赶出了战场——更加顺从的田中信南少将取而代之(田中6月份被晋升为中将)。

上任后的田中师团长迫不及待地下达了自己的战斗命令——“不成功,则成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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