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瓦之战(二):屠杀场和进击的陆战队

近代史知识分子 2024-05-24 07:5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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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场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日军的迫击炮、火炮和自动武器的火力似乎在不断加强,密集的炮弹不断在狭窄的海滩上炸响,破碎的人体和武器伴随着沙砾四处乱飞。

第一波次抢滩的陆战队员们是乘坐两栖登陆车发起的进攻,他们远比后来的部队要幸运多了——两栖车直接将士兵们送到了滩头,而后继的登陆艇却大多都被暗礁困住了——正如战地指挥官肖普上校担心的那样,搁浅的登陆艇不但成为了日军火炮的靶子,艇上的士兵还不得不冒着密集的弹雨涉水上岸。

一艘登陆艇猛地触礁了,巨大的冲击力把船上所有人都甩到了船头,带队的中尉大喊:“下船!下船!”艇上的吊门开始缓缓放下,远处的子弹飞过来打得金属门叮咚作响。陆战队员们排着队跳进了海水中,他们以为海水只会到腰部,没想到却直接漫过了他们的胸口,身边的海面已经是一片狼藉,燃烧的载具在冒烟,身边时不时会冒出一根根水柱,有几个人刚下船就被击中了,其他人赶紧将他们拉回船 上,等待撤离。

第一批登陆的两栖车大部分被击毁了,少数还能正常行驶的车辆正装载着伤员开始了不顾生死的穿梭往返运输,他们要将伤员送到几艘停泊在深水区的登陆艇上后再返回海滩。当车辆在暗礁区爬行时,许多陆战队员们正将武器高举过头顶,奋力涉水上岸,机枪子弹横扫过海面,许多人头消失了。。。

因为能够驶过暗礁区的载具严重不足,两栖车的驾驶员直接将乘客卸到了暗礁区边缘,许多陆战队员艰难地挣扎着走到了深入海面的栈桥下面,这道栈桥穿越了几百米的暗礁区,直接进入了深水区,海军陆战队员们气喘吁吁地趴在栈桥桩基的珊瑚礁石上,靠着椰子树干做的桥桩躲避敌军火力。最后这段不到500米的路程,他们往往要花上一个小时。

几名陆战队员正沿着栈桥在海中移动。

和被日军交叉火力反复收割的“红一”、“红二”滩头相比,栈桥右边的“红三”滩头反而是最安全的,这得感谢“达希尔”号和“林戈尔德”号驱逐舰,它们把有限的掩护火力都倾泻在了这个滩头。亨利·克罗少校率领的的第二营得以毫发无损地上了岸,他们的两辆两栖车甚至还成功地越过了防波堤,并突入了机场,在跑道边缘建立了一个临时阵地。

当陆战队员们试图向岛内挺进时,交错密集分布的日军火力点将他们压制在了海滩上,而柴崎少将那座巨大的混凝土指挥所,恰好就处于克罗少校的阵地左前方。

到这个时候,只有“红三”滩头的陆战8团2营顺利登陆并展开了,而按照计划,应该有三个营同时登陆并齐头并进的。但其他两处登陆点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数十辆两栖车被击毁,后继的登陆艇不断从出发线驶近,然后搁浅在暗礁区,士兵们乱哄哄地从登陆艇中跃入几乎没顶的海水中,早先被打死的美军士兵尸体在海面上随波飘荡。

在深水区,士兵多少还可以借助海水掩护,但当他们到达浅水区后,日军的炮弹就准确地在人群中炸响了,随军记者谢罗德看到,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里,就有至少六人在他前面被炸死——“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这是可怕的一幕, 然而更是壮观的一幕。”

在长堤西边的“红二”海滩,指挥陆战2团2营的赫伯特·艾米中校一边涉水前进一边把手枪举过头顶,高喊着:“跟我来,那些狗杂 种挡不住我们”,冲在前面的他吸引了日军的机枪火力,一阵密集的子弹扫过,艾米中校胸部和腹部中弹,他当即倒在海水中死去了。

当时“红二”滩头上最高军衔的是来自陆战4团的乔丹中校,接替指挥的他并不熟悉那些士兵,而许多士兵因为遭遇的惨重伤亡正怒火中烧地自发采取行动,雪上加霜的是,许多步话机因为泡水而无法使用了——临时战地指挥官现在既不知道士兵在哪,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

被压制得不敢抬头的陆战队员。

一筹莫展之际,帕勒德斯下士滑进了战地指挥所里(就是一弹坑),并自愿充当传令兵。很快,下士就带回了一连串可怕的消息:

一个连队已经在栈桥附近登陆,但是由于受到重火力压制,他们无法前进只能躲在坑里。另 一个连队的5-6名军官全部战死,不少中士和下士也受伤退出了战斗,幸存下来的士兵们正在由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指挥。

“红二”海滩上的陆战2营已经被打散成许多由3-4个士兵组成的孤立小组,大部分人蜷缩在防波堤下面,机枪子弹就从他们头顶上不到半尺的地方呼啸而过,把后面那些刚登上海滩的援军一一打倒,时不时还有迫击炮弹在身边爆炸。

已经登陆的士兵对于机枪都无计可施,几乎没有办法让它们停止射击。乔丹中校让帕勒德斯下士想法找来了一个还能工作的步话机,他告诉肖普上校:“我们需要援助。形势很糟糕。”

上午11点,戴维·肖普上校踉踉跄跄地在“红二”滩头边缘上岸了,他和记者谢罗德一样,是依靠栈桥的掩护才活下来的,他的双腿都被榴霰弹击中,脖子也被子弹擦伤,但是他觉得这点伤势还能坚持住。随后,他在栈桥下方设立了第一个指挥所,所有人都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泡着。凭借微弱的信号,肖普上校得到的几乎全是坏消息,而“红一”海滩的情况最为严峻:

那里的海岸线向内部弯曲急剧,形成了一个很深的小湾,乘坐两栖车和涉水上岸的陆战2团3营的士兵们都被困在了那里,猛烈的炮火不仅从正面射来,还从侧面袭来,特别是“红一”和“红二”海滩交界处的日军碉堡,那里射来的炮火尤为猛烈。

防波堤面对这种交叉火力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掩护,峡湾的海滩上很快就死伤狼藉。3营的6辆“谢尔曼”坦克如果不从陆战队的尸体上碾压过去就无法上岸。坦克手试图将坦克驶离,寻找另外的上岸地点,其中四辆坦克很快陷到了暗礁的坑洞里,被日军反坦克火炮集火摧毁。

计划在“红一”号海滩登陆的3营700多名官兵,几乎有一半的人被打死或打伤在半路上,最后只有100多名士兵活着登上了海滩。剩下的士兵,包括营长约翰·斯科伊特少校都被困在了珊瑚暗礁边缘的登陆艇上。

美军的登陆地点不是临海的一侧,而是绕到背后,从环礁湖内发起了进攻。

斯科伊特少校一直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接连打倒在海水中,因为无法和第一批登陆的士兵联系上,他以为自己的连队都被消灭了。在纠结和挣扎中,少校决定不让剩下的士兵继续送死,而是据守在暗礁边缘。他向肖普上校发电报:“无法登陆。胜负未卜。”几分钟后他又补充说:“登陆艇被阻塞在红一号海滩右翼的暗礁上。部队在水中受到强大火力的压制。”

好不容易和他联系上的肖普上校建议援军从“红三”海滩登陆,那里的火力较弱。同时命令斯科伊特少校带领3营剩下的部队在“红二”海滩登陆,并配合友军向西边进攻,很快,他收到少校发回的一份令所有听到的人感到震惊的电报:“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工具登陆。”

但是红一号海滩的情况并不像斯科伊特少校想象的那么绝望。他的一名部下,迈克尔·赖安少校,在登陆艇上就敏锐地发现有一些陆战队员正在从红一号海滩的最左边上岸了,那里靠近贝蒂欧岛的西北角。赖安少校当即指挥着他的连队,从希金斯登陆艇上跳下来,长途涉水走向那里。

因为几乎是横穿了整条火线,在途中,连队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伤亡,但是赖安少校把第一批攻击波中幸存的士兵重新聚集起来,开始指挥这个营的残余部队。浑身湿透的少校发现,他纠集的这数百名士兵只有随身的轻型武器,没有迫击炮,也没有无线电可以联络上后方的军舰和舰载机。很快,他得到了意外的“强援”——两辆从红一号海滩绕道的坦克爬上了海滩,还有大约100名预备队的士兵因为被日军炮火打乱了方向而跑到西边来了。

赖安少校于是带领着这群衣衫不整的士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开始进攻最西侧的绿滩,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能肃清绿滩的日军,新到的增援部队登陆时就不用在环礁湖里面对日军可怕的火力了。

肖普上校此时已经带领士兵肃清了一块海滩,他的指挥所就紧靠着一个日军碉堡的侧面,这个用双层椰子树干加固的碉堡侧面没有射击口,美军可以清晰地听见两层木墙后面日军射击的声音和叫嚷声。有部下建议炸开木墙冲进去消灭日军,但上校觉得这会带来不必要的伤亡,于是,他派出几名士兵守住了出口。

美军的登陆部队通信状况一团糟:许多无线电泡了水就没法用了,军官下令只能靠喊,再远点就得让传令兵跑来跑去,许多士兵在无遮挡的地方被打死了。终于和“马里兰号”战舰联系上后,上校请求获得“一切可以提供的支援”。

“马里兰号”上的航空兵军官担心误伤友军:“目标离海滩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他说,“你们的前线在哪里?”

负责联络的普兰特上尉回答道:“前线就在海滩上。”

对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很快,无线电里传来了回复:“马上照办。”

陆战队!进攻!

肖普上校很清楚,困在海滩上只会陷入更加危险的泥潭,陆战队接受的所有训练,都倾向于采取激进的、一鼓作气的进攻战术,哪怕在最初会遭遇可怕的伤亡。但是在战斗开始后的几个小时内,士兵们根本无法跨过海堤获得立足点。遍布双方阵线之间的尸体,铺出了一条“无人地带”。所有试图依靠履带翻越防波堤的两栖车,都被精准的近距离日军反坦克火力摧毁。海滩和浅滩上到处都是被毁坏的、燃烧着的登陆车残骸。

事实上,当肖普上校还站在水里指挥的时候,他就命令罗伯特·路德少校指挥的陆战8团3营赶紧从红三号海滩登陆支援。等路德少校的登陆艇行驶到暗礁区边缘时,已经完全看不到两栖车还可以使用了。

已经得知了暗礁区存在的登陆艇纷纷在边缘放下吊门,突然,岸上的陆战队员们听到一种“就像钢梁撞到了混凝土上”的巨大声响——一艘登陆艇瞬间就消失了。“它就在那里”,一个目击者惊恐地说,“它突然就不见了。在它的位置上,刹那间,在空中飞过一些杂物,但一转眼就不见了。”

紧接着,另一声钢铁摩擦声响起来,第二艘登陆艇也随即消失在了火焰和烟尘中——在不到1000米的距离上,日军的岸防炮展现出了精确得可怕的命中率。

有一艘登陆艇上的水手被吓坏了,“我只能到这里了,你们快下去!”他大喊着放下了吊门——所有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都沉入了超过5米深的海底。

被摧毁的日军岸防炮

路德少校的3营的幸存者们开始涉水前进。尽管当时的陆战队员中很多人目睹了这一切,但只有少数人能够活到向其他人讲述的时候。

肖普上校给克罗少校发去电报:“路德在你后方登陆,正遭受重创。”

但克罗少校和他的部下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惨剧在自己眼前发生,他们却无能为力。

在环礁湖内的“达希尔”号驱逐舰上,一名水手也用双筒望远镜看到了这场杀戮,他后来回忆说:

“就像一部战争电影。那些可怜的小伙子们在齐胸深的海水中缓慢前进,被子弹击中。我不忍心再看了,但是我无法把目光挪开。场面的恐怖使我精神恍惚。就算能活到100岁,我都能记起它。”

在这些陆战队员的头顶上,从“马里兰”号战列舰上起飞的侦察机里,罗伯特·麦克弗逊也目睹了这一切:““微小的士兵在海水中显得很不清晰,他们把步枪举过头顶,缓慢地涉水上岸……他们不断倒下,倒下,倒下……一队队一排排地逐一倒下。””

一些陆战队员们在栈桥下找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另一些士兵在海水中跋涉上岸,然后不断被子弹击中,许多人当即就被打死了。一些受伤倒在海水里的士兵挣扎着把头探出水面,他们的伤口不断流血,身上的装备却拉着他们向下沉——他们最后都淹死了。

有些士兵踏入了暗礁的坑洞被淹死了,一些士兵为了救那些受伤的战友而中弹身亡。死去的士兵的头部和四肢在海水的浸泡下逐渐肿胀,环礁湖里漂满了像木头一样僵硬的尸体。

路德少校的第3营作为完整的战斗单位已经被消灭了:活着爬到红三海滩的士兵里,只有30-40%的人没有受伤,这些人都加入了克罗少校指挥的部队。

战场上一片混乱,每个陆战队员的使命似乎就是要依靠他们自己去冒险战斗——除非日军的机枪和火炮停止射击,否则美军的登陆部队迟早会被歼灭在滩头。

而想要破坏柴崎的碉堡和炮台看上去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早晨军舰的炮击和舰载机的轰炸都徒劳无功;而已经登陆的部队手里除了炸药、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外,没有其他武器可以对这些碉堡构成威胁。岛上的陆战队员们需要迫击炮、坦克、野战火炮来帮助他们突破火线。

想要摧毁一个坚固的碉堡,就意味着陆战队员们必须冲到很近的距离内,把手榴弹和炸药包塞进狭窄的射击口,或者用火焰喷射器对着碉堡的各个口子来上一家伙——这意味着陆战队员们要战胜心中的恐惧本能,爬过海堤,冲进弹雨里——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哪怕经过了再多的训练也不行。

岛上日军的小型碉堡长这样,外面还会用粗木头和砂层加固覆盖。

滩头的这些陆战队员们终于开始行动了。有些人是受到了少数勇敢的士兵的鼓舞,更多的人是在那些没有被吓瘫的军官和士官的大声威吓下——有时候起作用的是拳打脚踢——开始了勉强的行动。

贝蒂欧岛上趋于失控的战斗,现在完全要依靠那些存活下来的军官能否有效地掌控士兵并驱使他们投入战斗了。

被部下称为“老鹰”的侦察排长中尉威廉·迪恩·霍金斯就是这样的一名军官。他手下的34个陆战队员都是精选出来的突击队员,在开往塔拉瓦的船上,他告诉通讯记者谢罗德说:“我认为我的排里的34个小伙子能够击败世界上任何一个200人规模的连队。”

霍金斯和他的突击排是第一批投入战斗的部队,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清理掉栈桥上的日军机枪阵地,这些士兵用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在几分钟内就完成了任务。接着,这些官兵越过了防波堤,主动向日军阵地发动了进攻。

在登陆的第一天里,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最前线战斗,返回海滩也只是为了补充一些弹药。“他是一个疯子”,一名目睹了他们勇敢战斗的军官后来叙述道,“他笔直地站在两栖车车箱里,每分钟都有上百万发子弹从他耳边掠过,但他仍旧奋不顾身的射击。”

有人喊着叫让霍金斯趴下。“噢,这些杂 种不会射击”,他说,“他们不会击中任何东西的”。不久后,霍金斯负伤了,但是他仍旧坚持战斗到了晚上。

另外一名天生的领导者是肖普上校——他将在日后成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司令。他的许多部下都只记得他是一名性格倔强、脖子短粗的红脸军官,因为肖普上校经常叼着烟并用各种军士长所特有的脏话咆哮着发号施令。

当他们转移到海滩上时,一枚弹片击中了上校的腿部,他当即跪在了地上,几分钟后,他继续一瘸一拐地向前走;随即他注意到一双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军靴从珊瑚碎石堆中伸了出来,并且在不断地颤抖着。

上校拍打着军靴,一个浑身发抖,满头满脸都是珊瑚沙的下士从沙堆里钻了出来。

肖普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咆哮道:“你的母亲还健在吗?”下士回答:“是的,长官。”

“好吧,你这样蜷缩在洞里,能够帮到你的战友吗?你认为她会为你感到自豪吗?”下士被吓坏了,一个劲的摇头。

上校又问了:“你的步枪班在哪里?”下士瞪大了眼睛:“他们全都被打死了。”

“嗯,”上校点了点头,“为什么不重新组建一个班?”

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下士,上校指着蜷缩在防波堤下面的一堆人,“我来告诉你怎么组建,你先去挑出一个人来,然后挑出来第二个、第三个。。。你只用说说,‘跟我来’就行了。当你有了一个班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不久,这名下士真的按照上校说的那样做了。当他找到上校时,发现他已经在一个日军的木制碉堡旁边安营扎寨了。

正午时分,7辆坦克终于被运上了红三滩头,克罗少校和远在西侧绿滩的赖安少校一起,分别向日军阵地发动了正面猛攻。。。

遗留至今日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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