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我刚到比什凯克的时候，这边的人买东西很爽快，一般不会讨价还价。当时，一双鞋我们要出高于国内价格的三、四倍的价格都能卖出去，那个时候的确赚了不少钱。有时候，吉尔吉斯人没有现金，他们还拿着羊皮子或者酸奶疙瘩来换东西，我们又把这些东西运回国内，卖出了比较高的价钱。不管现钱买，还是物品换，我们都能接受。后来，比什凯克政府出了一个什么规定，禁止公民用东西换取其他东西，慢慢地这种现象才逐渐消失了。

进入新世纪以后，吉尔吉斯人的购买习惯逐渐改变，他们也开始同我们讲价钱，有些客户在这方面还很难缠，慢慢地成为讨价还价的‘溜子’。现在，没有一个人会说吉尔吉斯人的生意好做，他们从一口价不还价的主成为现在费力的讨价还价的主，不仅如此，很多人还成了‘老赖’，变成拿走我们的货物却不按期付钱的主。然而这个国家最可怕的地方，还是那两个字腐败。

这么说吧，在吉尔吉斯斯坦，从一个最基层的干部，到作为最高领导人的总统，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想尽办法创收。在比什凯克，我认识有一个当地老头，他有三个儿子，都安排在警察局工作，三个儿子工资都很低，每月大概在 15000 索姆。这个水平就相当于我们国家的公务员收入水准，但实际上才相当于人民币 1500 元。虽然吉尔吉斯斯坦的教育、 医疗等公共服务性收费不高，但其他生活用品的价格并不低，所以，仅有的 15000 索姆难以满足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消费需求。为了生活，竭尽全力的去创造灰色收入就不足为奇了。

那三个表兄弟虽然正规收入很少，但他们都买了豪华别墅，钱怎么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腐败，而且这种腐败还不是被动的受贿，而是主动的索贿。说好听一点就是罚款，难听一点的就是‘抢劫’。

一个警察每次虽然也就索要500、1000、2000索姆，但一天有好几次甚至十多次的业绩，那这个数目就很可观了。我们在‘玛蒂娜巴扎’辛辛苦苦的，每天下来也就10000多索姆的营业额，他们随便找几个‘客户’就可以创收好几千索姆，而且还是纯收入。这也是吉尔吉斯人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孩子送入部队的主要原因，因为退役后政府一般会安排工作。

当然，警察能执法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块，但每年都在增加警员的数量，发到每个人头上的工资就更少了。但家长不会这么考虑，他们认为，只要孩子能干上警察这个工作，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因为做了警察的儿子可以‘随时随地’去搞钱。为了让孩子能够顺利地当上兵，有些家庭会给验兵人员送钱送物。

我曾经就有一天被查6次的记录，总共送出去了5000索姆的‘孝敬钱’。最可笑的是，比什凯克的警察也不说罚款什么的，而是直接将你的车拦住，让你把身上所有的东西掏出来，一个看你的护照和工作卡，另一个则不断地翻着你的钱包。然后示意让你把车移到人少的地方，并假意要把你的证件带走。如果真的让他们把护照带走，我们一天都没法过，因为，警察不仅白天查，晚上还会光顾你的房子。

在你还犹豫的时候，那个翻你钱包的警察把钱包还给你的同时，另一个拿着护照的警察则会背过身去，把手放在后腰间做出给钱的手势。你想，我们作为一个外国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挨宰。所以，赶紧把钱包里的钱给人家，是的，是所有钱包里的钱，因为人家已经翻过你的钱包了，里面有多少索姆，对方一清二楚，所以，必须把钱包掏空他们才会满意。

当然，为了应付警察的纠缠，我们一般是证件不离身，通常会将钱分开装，比方说在袜筒里、鞋底里、或者底裤的兜里，不会将所有的钱都装进钱包里。据我所知，为了借钱消灾，没有人会跟警察对着干，最终选择给钱了事。在比什凯克的中国商人都会遇到这种事，所以，为了不会让别人盯上，我们有些人开的都是当地便宜买的二手车。即便这样，一年没有个十次、八次的打劫，那是不可能的。我有一个朋友，一年被索要过25次钱。

我在比什凯克还遇到好几次抢劫，一般都是我们下午六点（北京时间晚上8点）下班要往住地回去的路上进行。最让人恐惧的是不仅有社会人员来抢劫我们，连那些执法的警察也变着法地勒索。有一次，我刚从巴扎出来，想去超市买个日用品，在走到莫斯科大街（比什凯克市的一条街道）时，就被便衣警察拦住，对方要检查我的护照和工作卡，我正好那天没有带护照，只带了劳动卡，他们就问我为什么不带护照，要把我带回警察局去。

我给他们解释有劳动卡，而且劳动卡的效力也同护照一样。但他们不听我的解释，其中有一个警察用手势暗示我掏钱。我把身上仅有的500索姆给了那个给我暗示的警察，其中一个还骂骂咧咧地说，怎么就只有500，还让我打电话给朋友，让他们把钱送过来。在已经磨了一个多小时的情况下，我再不叫人把钱送来，我就无法回去。最后，我让我的室友又带来了1000索姆来，给了钱之后，警察才将我的劳动卡还给我。

还有一次，我开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刚启动车辆前行，有一过马路的行人脚就凑到我们车旁，旁边的交警立即过来扣了我的驾照，说我没有给行人让路，立刻罚我款500索姆。后来听朋友说，这种事情太多见了，那个横穿马路的行人很有可能就是警察的托儿。

这就是比什凯克，这就是吉尔吉斯斯坦。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外国人呢，谁让我们是中国人呢。现在，在吉尔吉斯斯坦，如果人家知道你是中国人，那他们就会觉得碰到了大款，遇见了摇钱树，不宰你宰谁？实际上，我们这些人里面，真正有钱的又有几个，好多人还是讨生活来的，普通的养家糊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