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沉寂多年的刀郎突然又成了网络红人,起因是他推出的一首新歌《罗刹海市》。
有网友认为刀郎是在借清朝小说家蒲松龄的同名作品《罗刹海市》指桑骂槐,讽刺社会现实;更有网友将刀郎《罗刹海市》里提及的几个人名,与乐坛几位大佬一一对号入座。
这种解读,可谓石破天惊,毕竟这是和谐社会啊。而且借写歌唱歌骂人、映射现实,在乐坛更是新鲜事。毕竟乐坛不会玩那么深沉,也没必要惹事。
但是按网友的分析,草根出身的刀郎几年前被乐坛几位大佬奚落过,全国人都知道这个“刀郎之耻”事件,而且这首《罗刹海市》的作词、作曲者都是刀郎。
那么刀郎这次亲自操刀,以歌曲为武器回击,从情理上也说得过去。
按此逻辑,刀郎似乎就有了古代文人之风,有鲁迅之骨,这首《罗刹海市》的形象也瞬间变得高大,有了文化内涵和现实批判思想意义。
那么,刀郎真的是在借《罗刹海市》指桑骂槐,讽刺社会现实吗?我们来分析一下。
众所周知,蒲松龄是清代杰出文学家,他的代表作是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妇孺皆知。《聊斋志异》俗名《鬼狐传》,大多是借神鬼传奇故事反映社会问题,批判现实,宣扬真善美。
《聊斋志异》中的《罗刹海市》,描写了才貌双全的主人公马骥漂洋过海,先后游历两个国度的传奇经历。
一个是罗刹国,当地不看重人的文章才华、只重形貌,而且美丑颠倒,形貌越丑者越是位高权重,像马骥这样的俊美少年竟被当成异人妖怪围观。而且这个国度高度推崇歌舞,于是马骥只有将脸涂黑、以歌舞献技,博得国王欢心而获得名利。
另一个是海底龙国,社会风气清明,重视贤才,重情重义,马骥以文才获得国王欣赏而被赐婚龙女,成为驸马都尉,名噪四海。
刀郎的《罗刹海市》里,有罗刹国这个地方,黑白美丑颠倒,“三更的草鸡打鸣当司晨”;有马骥这个角色,“美丰姿少倜傥,华夏的子弟,只为他人海泛舟搏风打浪,龙游险滩流落恶地”。
这两个重要元素,与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罗刹海市》内容完全相符。
但是,刀郎的《罗刹海市》里,有两个重要角色:马户和又鸟,《聊斋志异》中的《罗刹海市》里是没有这两个人名的。
刀郎的《罗刹海市》里是把马户和又鸟这俩人定为反面角色的:形貌丑恶,“她两耳傍肩三孔鼻,未曾开言先转腚”;有权有势,“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十里花场有浑名”;俩人缺乏自知之明,而且互相欣赏、吹捧,“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马户爱听那又鸟的曲”。
而且,马户和又鸟崇尚或者说显摆的审美恶俗,但其实是上流社会风尚,“红描翅那个黑画皮”,把(鸡的)翅膀画得通红,把皮肤画得黝黑;
显然,马户和又鸟这两个角色,就是蒲松龄笔下“罗刹国”里的写照,审美颠倒,以丑为美,丑者社会地位高,而且社会风尚庸俗。
分析到这里,想必很多人会茅塞顿开,似乎刀郎有所指向,所指现实中的人名呼之欲出。
这还没完,刀郎在《罗刹海市》里也有不少明显的评论,如同司马迁在《史记》里的“太史公曰”、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里的“异史氏曰”以表观点。
刀郎在《罗刹海市》里,反映了一些人类社会的矛盾现实:“自古公公好威名”,太监最喜欢被人夸他雄威;“勾栏从来扮高雅”,低俗风月场所的人喜欢装高雅。这正是缺啥补啥,人越缺啥,就越喜欢装点门面显摆啥。
而且,刀郎在《罗刹海市》里也点明了朴素的真理:“煤蛋儿生来就黑,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浊者自浊,永远难以洗白;“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猪狗登上画堂、把鞋拔子供奉为如意(古代一种工艺宝品),就是颠倒常识、指鹿为马,污染社会风气。
分析到这里,刀郎的《罗刹海市》与《聊斋志异》中的《罗刹海市》的关联性也就很明确了,讽刺某些人、批判不良现象、规劝世人的意味也就在其中了。
那么,刀郎在《罗刹海市》里指向了哪些人和事,只有靠网友自行脑补了。
这几天,虽然网友们在替刀郎解读《罗刹海市》,但是面对各种解读,刀郎方面一直没有回应。也许他默认了,也许他不便于认同或者否定,也许他在《罗刹海市》里埋下了更深的内涵。
当然,也许是很多网友在欣赏刀郎并且为其抱不平之下,过分解读了《罗刹海市》。它本身就是个借鉴古代文学故事和民俗曲调的简单歌曲而已。
这就像前几年郭德纲唱《探清水河》一样,它就是个解闷的小曲儿。当然,听者不同,理解也就不同。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这也是音乐的重要文化内涵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