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比老子还冤屈,比孔子还“入世”

问道化鸣 2025-01-12 18:08:33

庄子为何误解,被冤屈?

朱熹批评老子是权谋家,“心最毒”,“忍心无情,视天下之人皆如土偶尔。其心都冷冰冰地了,便是杀人也不恤”。

石介说“有老子生,然后仁义废而礼乐坏”,他直接把老子说成“胡人”。所以我们常说老子被冤枉,是“历史上最大的冤案(范文澜)”,

但庄子比老子还冤,而且很少有人为他翻案。

因为我们对庄子的关注,多集中于他的“才”上,历代文人有可能不读《老子》,但未必不读《庄子》,金圣叹称《庄子》《离骚》《史记》《杜工部集》《西厢记》《水浒传》为“六才子书”,而《庄子》为“第一才子书”。

但世人却忽略了他的“情”,以为“才”是庄子的标配,有没有“情”,甚至“无情”也丝毫不影响庄子高蹈远举的天纵奇才,因此忽略了他因情受辱的事实。

魏晋时期,玄学大兴,庄子思想又被佛教借用,此后,禅宗更是借老庄而“再生”,因此,庄子成了“出世”“避世”“世间最无情”的道家代表。

加之他讽权贵,刺世风,不留情面,有“齐万物”、“同死生”、“泯是非”之论,故为当权者所忌。因此,司马迁说他“其言洸洋自恣以适己,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高诱则说庄子“轻天下,细万物,其术尚虚无”,对世间冷漠无情。

其实,庄子的标配不是“才”,而是“情”。

走进庄子,才知道,他原来是一团火,他的心是暖的,他的“情”是真的,他关切的是整个社会的自然和谐,他温暖的是天下士子之心,是世间百姓之心,蔑视的是失道权力的倾轧与冷酷,他的嬉笑怒骂正是他“炽情如火”的真情流露。

可是为什么世人却认为他冷漠无情,因为被他瑰丽诡谲的“三言笔法”蒙蔽了“真相”。

庄子自言:“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

庄子认为:天下人半觉半醒,正常交流反被认为标榜清高,只好以率性随意的话来推衍,借重先哲时贤之言来使人相信,以寄寓之言来拓展胸臆与思想。

他认为他遵循的是“古之道术”,既然“庄语”不足以弘道,那就只好以此“三言笔法”来宣扬他的大道理想了,唯有此,才能使他对大道的论述博而通,深而达;使道的宗旨和谐妥贴而合乎自然之道。尽管看似“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实则“不离于道”“其理无穷”。

胡文英说:“庄子眼极冷,心肠最热。眼冷,故是非不管;心肠热,故感慨万端。虽知无用,而未能忘情,到底是热肠挂住;虽不能忘情,而终不下手,到底是冷眼看穿。”

庄子关切的是世间人情,因此强调“内圣外王之道”,这是庄子着眼治世、希冀“圣人出”的态度和情怀。所以他身处“沉浊”之世,拒绝同流合污。

而在世俗面前,他又不愿随波逐流,这是他虽然“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却能“不敖倪于万物”的一份理智和清醒,而在他若冰霜的“冷眼”背后,释放的正是悲天悯人的热切情怀。

庄子的热切情怀与儒家的苦口婆心不同

庄子不像老子那样说事不说人,在他那里,不论是天帝万物、神仙皇帝,还是孔子、墨子,他讨论起来嬉笑怒骂,毫无顾忌。

他的救世主张与儒家不同。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十四年间风尘仆仆地奔走于各诸侯国之间,苦口婆心地规劝君王实行仁政、德治,希图以此救世。

庄子不以为然,他借孔子跟颜回的对话,反批孔子的观点,认为这跟“以火救火,以水救水”没有什么两样,因为虽然用心良苦,但是一厢情愿的主张往往事与愿违(《庄子·人世间》)。

孔子推行仁政、德治,庄子在《至乐篇》假托孔子之口,批评了儒家的救世主张,提出自己的救世主张。

庄子设置一个对话场景:颜渊要到齐国去,“孔子有忧色”,因而请教孔子。孔子讲了个故事说:“鲁侯听人说有个海鸟被鲁国人捉住了,听说是神鸟,就把它供奉在太庙里,“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享受着王公的待遇。

而鸟“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

为什么呢?庄子说:“此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所以,顺遂物性,不妨害鸟的自由才是庄子最为关切的问题。

这就是真实的庄子,他在揭示真相:救鸟要顺遂鸟的自然属性,救世则要顺遂人的自然属性。天下之所以混乱不治,老子认为原因在于“其上有以为也”——侯王爱造作。而庄子则进一步说:故先圣不一其能,不同其事。名止于实,义设于适,是之谓条达而福持。

天下之人,各有所长,各有所好,不能以一己之欲杜天下人之欲,以一己之贤定天下之贤,名不副实,妨害自然,则政令不通,福不可得。

庄子的治世要义在于回归自然本性

道家的最高价值是自然,所谓自然,就是国王尊重国民的自由精神,“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不侵民权,不夺民利,不以“天下多忌讳”限制民众自由。

国王要想长治久安,就应该为人民管好天下,为他们创造自由发展的环境,不要“以兵强于天下”,动辄武力威慑,控制自由的人性。

治世之要,要在顺应民意,顺任本性,归于自然。唯有如此,人民才能“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社会才能安定祥和。

《庄子·大宗师》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鱼儿离不开水,泉水干涸了,为了活命,不得不互拥挤在陆地上,用呼吸的湿气相互滋润。这看起来的仁爱之举,实则是生命的悲歌。对于鱼儿,这份苟延残喘的仁爱,哪里比得上不相识、不相爱的江湖畅游呢?

庄子哪里是简单的说鱼呢?这“寓言”实则是以鱼喻人,以水喻道,认为人苟活在无道的社会里,就如同鱼离开了水。这是对仁德之治的讽刺与否定,仁治固然也能秀恩爱,能收一时之效,却抹杀了人性,没了精神的自由,与“相与处于陆”的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庄子认为,与其号召天下人遵从仁义道德,不如让天下回归道治社会里,引领天下人回归自由本性。

很显然,庄子并非对世事冷漠无情的“出世”之人。倘若庄子真的漠视天下治乱和民间疾苦,又何必如此关注、批评儒家的救世主张呢?若无“热肠干世”之情怀,何必如此壮怀激烈,谆谆而言之?

庄子的救世之道:保持人的自然本性,否则便是大悲哀

在道家观念里,“智”特指智诈机巧,与之相对的是“愚”,老子说圣人“我愚人之心也哉”,圣人对待百姓则是“为道者非以明民也,将以愚之也”,为道的圣人不以巧诈示人,而是以淳朴自然为宗。

《庄子·天地》说,子贡到楚国游历,在返回晋国,经过汉水时,见一老翁抱着水罐浇灌菜园。子贡很纳闷,便问:先生为何不用桔槔这种取水机械呢?

老者回答说:我岂能不知道使用机械的好处,我只是担心投机取巧、算计诈伪之心污染了我纯真质朴的自然本性。

庄子并非真的反对使用机械,而是通过机械来影射世人的“机巧”之心,有了机巧之心,大道也就不会充实他的心胸。

可见,庄子的救世,是去机巧之心,从算计之中解脱出来,回归纯真质朴的自然本性。

《庄子·田子方》中说:“夫哀莫大于心死,而身灭亦次之。”物质上的贫困,身体的病残,都不值得悲哀。可悲的是人的自然性的迷失。

物欲横行,诱惑太多,那不正是伤人害命的“兕虎”“甲兵”吗?权贵们沉溺于对物质享受的无止境追逐而迷失本性、远离大道。百姓只能在生死线上挣扎。所以庄子主张“复性”,用天下大道来救世,恢复人的纯真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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