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我承载着爷爷的希望,参军入伍,成为边疆汽车连一名卫生员

老刘的回忆 2024-02-04 09:15:40

从1978年3月到1985年12月,我一直在边疆某汽车团服役,接近八年的时间,我遇到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见识过昆仑山的雄壮与艰险,身边也发生过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但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却让我久久难以释怀。

从新兵连出来下连队没多久,我就得了一场严重的感冒,在连队卫生员葛冬生的细心医治和照顾下,最终恢复了健康。这是我与葛冬生的首次交集,此后虽然在一个连队,但大家平时来往并不密切。

1981年,我们营驻扎到了喀什叶城,负责叶城到阿里地区的物资运输任务。葛冬生经常随车队行动,我们俩也越来越熟悉,我也逐渐了解了他背后坎坷艰辛的人生经历。

以下是根据葛冬生的口述,整理的回忆文章,因时间遥远,难免会有错漏之处,请各位看官见谅。为方便阅读,以第一人称叙述。

我叫葛冬生,据说是在冬天出生的,父亲姓葛,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并不知道自己准确的出生年月日,因为在我两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根据乡亲们所说,我大约是57~58年生人。

我是随父母在1961年逃荒至咸阳地区的长武县,据大队的赤脚医生赵爷爷讲述,当时我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父母口音应该是陇东一带,因为大饥荒,当时从陇东逃荒进入关中平原的特别多。

父母带着三四岁的我,随着逃荒的队伍一路乞讨、挖野菜艰难跋涉,途中随时都有人死去。父母跑到长武后,已经奄奄一息,只能求乡亲们收留我。当大队的支书答应后,我的父亲当时就断气了。我母亲也没挺多长时间,据赵爷爷说是逃荒路上吃了有毒的草,舌头都硬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就这样,才4岁的我(姑且认为是57年冬天出生)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开始,队里看到我才这么大点,也很头痛,当时大家条件都很差,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再多添一张吃饭的嘴了。最后实在没办法,队长准备抓阄。

赵爷爷阻止了抓阄,大手一摇就说这孩子我养吧,最后队里做主一年多给80斤粮食作为支持,就这样我就跟了赵爷爷,在他们家安顿下来。

赵爷爷大名赵中和,说是爷爷,其实当时他的年纪也才45岁。只不过常年的辛苦劳作,加上营养不良,让他显得十分苍老。他家里负担也重,两个儿子和两个姑娘,大儿子和大姑娘都已经结婚,他们两口带着小儿子和小姑娘生活。

我称呼他们为小叔和小姑,当时小叔已经22岁了,正在相对象,小姑姑18岁,也在看婆家了。我的到来,让赵爷爷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甚至还一度影响了小叔和小姑姑的婚事。

赵爷爷有些文化,而且会点医术,经过短期培训后是大队的“赤脚医生”。虽然赤脚医生没有编制,也没有薪水,白天也要参加劳动,但生产队给他都是记的满工分,还会有一点补贴,灾荒过去后,生活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艰难。

在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赵爷爷在没人看病的时候看书学习。他经常向我感叹,自己以前上的私塾,学的都是些旧知识,现在看医书感觉很吃力,都是靠死记硬背,照着书看病。

当时农村缺医少药,赤脚医生虽然只能治一些头痛脑热,处理简单外伤的小病,但看病免费,药材大部分都是就地取材,或者上级配发,所以深受乡亲们的敬重。大家都没有钱,只能送一些东西表达谢意,爷爷一推辞,他们就说家里还有个小孩子要养,让爷爷一定要收下。

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我受他的影响很大。在我5岁的时候,爷爷就开始给我启蒙,教我识字,背“汤头歌”,那时候我根本不懂(爷爷其实也是半懂不懂),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一点点的学习。

8岁时,爷爷送我去小学读书,因为爷爷的缘故,在学校里我也没有受到其他同学的欺负,老师们对我也是十分照顾。爷爷叮嘱我,让我好好学习知识,以后不要像他一样,等到四五十岁了,再看书学习已经精力不济,记也记不住了。

10岁的时候,我就在爷爷身边打下手了,跟着他一起采药制药。他出去看病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他,看到了许多乡亲遭受病痛的折磨,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学到医术,让乡亲们远离病痛。

我也越来越有医生的样子,乡亲们跟我开玩笑,戏称我为“小大夫”。还和爷爷打趣:中和老哥,冬生这孩子不错,以后你老了,就让这孩子接你的班。每次听到这话,爷爷总是一甩手说道:夸不得,夸不得,他还差的远呢!但眼角和嘴角的笑意,无不体现出他内心的得意和自豪。

1973年,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小叔8岁的儿子,得了急性肝炎,最后没能救回来,爷爷对此非常自责,小叔也对爷爷有些抱怨,小婶更是因为此事,硬是闹着和爷爷奶奶分了家。

其中的细节,我知道的并不清楚,但这件事对爷爷的打击很大。才57岁的他,背已经佝偻了,精气神也消失了。虽然他在给人看病时,依然态度温和,带着眯眯笑,但我却感觉的到他内心的苦楚。

我们当时是9年制,小学5年初中2年,高中2年。1974年我高中毕业了,当时17岁的我去做了一名民办教师。白天上课,晚上就跟在爷爷身边学习医术。

1976年冬天,新疆某后勤部队到我们县来招兵。爷爷听到消息后,就让我去报名。一开始我不太想去,因为小叔和爷爷关系很僵,而大伯一家早早就分了家单过,两位姑姑又嫁到另一个县,我希望自己留在家里照顾老人。

爷爷劝我说:冬生,你窝在这个小地方,很难有出息。你看我,在这呆了一辈子,别人都说我是文化人,是医生,但我知道自己就只是“半桶水”。你还小,有机会出去闯闯,多学点多见识些,对你以后都有好处。

我想要说两句,但爷爷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他说道:冬生,我知道你想学医,但我能教你的有限,这几本医书都翻烂了,但没有名师教,咱也就只能看点小病。你看电影上说的,部队里面都有军医,以后你到那边跟着人家多学点,说不定还能到军队医院去进修学习,这不是好事吗?

我担心他们二老的身体,爷爷却爽朗的说,不用我担心,他还没老到七老八十,不能动弹呢?就这样,我听从了爷爷的建议,去公社武装部报了名。

体检时,前来征兵的干部也在现场,看到我是高中毕业,而且还有一些医学知识时,他眼前一亮,直接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只要你体检过了,其他方面没问题,我这边要定你了。

我顺利通过了体检,到了政审家访时,征兵的干部(黄连长)和公社团委书记来我家里。在来之前,黄连长就已经了解到我的身世和家里的情况。当爷爷跟他说:希望孩子能到部队好好锻炼,为国家做贡献时,黄连长很激动。

等了几天,我的《入伍通知书》就下来了,我去领取了衣服,穿着军装回到了队里。爷爷看着我穿着军装十分精神,他也乐得合不拢嘴。周边的乡亲们打趣他:赵中和,你孙子当兵去了,以后干好了,说不定就不回来了。你现在笑的欢,以后可有你哭的。爷爷也回嘴笑骂,现场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两天后我便要启程了,临行前爷爷嘱咐我:中和,虽然你姓葛,但我早已把当成了亲孙子,到了部队好好干,不要毛手毛脚,注意安全,你们葛家可就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了。

奶奶给我煮了三个鸡蛋,让我在路上吃,生产队队长也代表社员送我了30元钱,说这是规矩,谁当上兵了就给30元钱。感受到乡亲们的浓浓情意,我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回头向爷爷奶奶磕了三个头,便和另外两个同乡坐上了队里的拖拉机,朝着县城驶去。爷爷在后面大声喊道:冬生,一定要好好的!我的眼泪绷不住了,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喷涌而出。我用力的挥手,直到看不到爷爷奶奶的人影为止。

去往县城的路上十分热闹,一路上都是拖拉机拉着新兵,路边还有许多群众送行,他们喊着:“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一人参军,全村光荣”的口号,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听着这热烈的口号声,我心中的离愁也渐渐消失。

当天晚上,我们便登上了往西北去的闷罐车。经历了四天四夜的长途旅程,我终于抵达了53团的驻地-新疆昌吉,开启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葛冬生的后续故事,请期待下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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