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缅怀为新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程子华将军！

程子华具备开国大将的资格，这大概不需要质疑。当年东野两位兵团司令，萧劲光、程子华，两位一南一北并驾齐驱，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论理程子华1955年搏一个大将军衔，再自然不过。

有些人可能要说打密云事件，程子华无令而动触了忌讳，导致建国后无衔。此事论之久矣，基本事实、主席的态度、程密云之后的军旅轨迹，都是很清楚的，一次小小的战术行动不至于影响程子华将军的终生定位问题。

今天我们展开历史视角，从更广的角度观察一下无衔的深层次原因。

一、长征力压徐大将

程子华到红二十五军，是其人生经历一次非常重要的转折。

程早期一直在中央苏区战斗，因其是黄埔五期生出身，具有较强的军事专业素质，当了好几个师的师长，第五次反围剿带着红二十二师死战筠门岭，引起中央注意。此后因鄂豫皖苏区向中央要军事干部，中央便派程子华到鄂豫皖工作。

红二十五军是徐海东创建的，徐在军中威望无人能比，程子华初到时并无喧宾夺主的意思，就想把事情干好。

刘华清回忆说，程子华初到红二十五军，鄂豫皖省委打算让他当军长，徐海东任副军长。

那时全军连战失利，被国民党军追着跑，只剩下3000多人。程子华说我到这里是做事情的，周副主席让我来做参谋长，我就做参谋长，不做团长。

鄂豫皖省委集体讨论——实际是鄂东北道书记兼省委常委郑位三的意见，省委书记徐宝珊也同意，坚持让程子华当军长，徐海东任副军长。尴尬不尴尬？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时各地红军都是自主发展起来的，干部基本都是本地出产，尤其是军事主官，都有一定豪雄之气，是独立发展起来的一支部队的主心骨，轻易换不得。和后来抗战时期各大战略区干部都到抗大学习统一思想统一组织不一样，那时调换干部对部队的影响已不是很大。

红二十五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途中政委吴焕先阵亡，意外地解决了尴尬问题，程子华出任政委，徐海东复任军长。

后来红二十五军和陕北红军合并成红十五军团，程子华仍任政委。

总的来看，程子华指挥作战没有问题，参加长征的各路红军基本都损兵折将，唯有二十五军这一路人数不降反增，反映出程子华在军事方面杰出才能。

但其间发生两件不太好说的事。其一是不迎接中央红军的事，二是整肃。第二件事造成一定不好的影响，程子华写回忆录对这段风波一笔带过没有展开。笔者的意见是，他不是主责，却无法独善其身，就不展开了。

第一件不迎中央红军的事。程子华在回忆录里倒是详细说了。大致经过是，红十五军团在陕北甘泉县与东北军作战，缴获得一份文件，称中央红军北上到达甘肃省武山县西南方向。前线负责的同志建议红十五军团全军南下，到关中去迎接。程子华力主不要去，因为消息延迟已很久，中央红军究竟到哪里去并不确切。再则，如果全军南下，陕北的作战成果全都丢掉了，不如向南打关中，调动关中国民党军，给中央红军创造机会。

此事经过陕北党的负责人戴季英、朱理治等人同意，遂未南下迎接。后来此事在延安整风时期被人提出来，说是程子华不欢迎中央。程子华当时在晋察冀主持工作，没有机会解释。直到1954年彭德怀主持在北京召开西北问题座谈会，程子华当众讲出来，大家都理解了，从此再未有人提出异议。因为这是作战方针，光明正大。

那么到底哪里影响了程子华呢？

二、晋察冀风云

有些影响是无形的、综合的、潜移默化的，就如风过树摇，时移尘积。

程子华无论如何不是红二十五军的创始人，到一线后既没有遵行周恩来的命令，也没有表示出充分的谦虚，略推让了一下就当了军长，于情于理都有点别扭。尤其是迎接中央这件事，当然我们不敢非议程子华有问题，作战方针，光明正大，无可置喙。那么从感情上讲呢？好像有些冷静过头，人情不足。中央红军二万里跋涉，困难已极，需要的不仅是物质上、军事上、行动上的支持，感情上的凝聚和温暖也是刚需，毕竟刚刚经历了四水寿公南下事件，心里寒着。

程子华当时思考问题的维度或许有些单一，如果当时吴焕先尚在，又会作何措置呢？对比徐海东大手一挥倾尽所有给中央红军送经费，高下立判矣。

从这些角度考虑，程子华在抗战初期没有出任344旅政委，与徐海东继续联袂并肩作战，而是出任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争战地总动员委员会人民武装部长，是不是有些暗线在其中？哪怕你再有黄埔背景、再是山西本地人、再有健康原因，对于一个擅长作战指挥的战将，还有比留在部队担任指挥员更要紧的任务吗？

再就是晋察冀风云。

程子华在山西工作了不到两年，1939年1月被调到冀中军区担任政委。冀中军区以吕正操带来的东北军部队为主建立，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军区，比杨成武开辟的晋察冀一分区级别略高。

这个任命说来，也有些补偿的意味，让程子华重回军中。或者说国难思良将，冀中军区这样特殊的地方需要有特殊才能的干才。程子华属于给机会就能干得特别好，常常能超常发挥的那种人。具体事迹下文再讲，先说说他在晋察冀喧宾夺主的事。

1943年程子华上调，担任晋察冀分局副书记、军区副政委，其后聂帅回延安参加七大，代理司令员萧克也走了，程子华出任代司令员兼代政委。

程子华的回忆录提及这个阶段的，重点谈了三件事，反扫荡，搞经济和改建晋察冀军区。

都属于功劳，改建晋察冀军区之事比前两件份量重的多，把原本晋察冀直辖二级军区的模式，改为军区、二级军区（共四个）、三级军区的模式。

从表面看，增设冀晋、冀察、冀中、冀热辽四个二级军区，每个二级军区下辖若干个三级军区，是为了应对抗战后期部队快速发展的形势，往深一步看，程子华此时主持增设，对晋察冀高中级干部人事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和安排权。

程子华战将出身，上过军校，无论推进部队正规化还是指挥作战都是大行家。1944年1月晋察冀受命派6个团到陕甘宁保卫中央，程子华做主把6个团建成一个野战机动旅，任命黄永胜为旅长带队去延安。黄永胜对此感恩戴德，对程子华很有感情。

抗战胜利后黄永胜带着延安教导二旅从西北赶赴东北，途经张家口拜见老领导聂帅。彼时聂帅正欲发动绥远战役，把傅作义逼回老巢防止其与北平国军合流，大战见即，老部下忽来，聂帅有心把黄永胜留下。黄永胜百般不肯，就是要去热河。

什么原因呢？赏识他重用他、会打仗懂军事的程子华刚去冀热辽军区当司令员。黄永胜之子后来为父作传，约略点了一下黄当时的想法，他认为聂帅用人喜欢用听话的、温顺的，而对黄这样桀骜不驯的不太接受的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晋察冀军区首将杨成武却过得不甚如意，出任新组建的冀中区司令员，序列靠后，失去了原来首将的排面与地位。作战与根据地建设理念与程子华也不尽相同，杨成武后来在回忆录中提及这段历史，多有一些歧见。

上面说到程子华回忆录提到的三件事，还有一件没有提到，就是1944年的7月至10月的晋察冀分局高干会议。

这次会议主题是总结晋察冀军区六年抗日战争的做法，由于引发了一些争论，尤其是对能聂帅的批评有点过头，或许是出于对聂帅的愧疚，程子华撰写回忆录时只字未提。程子华的初衷或许是好的，为了总结经验查找不足，但毕竟还是根基浅了些，聂帅是晋察冀的旗帜，对他即使有批评也只能在延安整风时提一提，在晋察冀一线这样讨论，程子华根本掌控不住局面。

《聂荣臻传》和《晋察冀暨华北军区武装力量发展史》这两本权威著作都约略提了一下，为聂帅鸣了不平。不过这两本权威著作也持论公允，只是隐晦地批评了一下这次高干会议对晋察冀武装力量建设带来一些影响，比如过度精兵简政和野战力量地方化，直接导致解放战争之初主战部队质量不高，而对程子华个人没有什么批评。毕竟他也是一心一意在做事，也做出过很多实事。

三、论功当属十大将

程子华在老冀中军区任政委时，与吕正操配合的很好，冀中区一定程度上发挥了晋察冀供应中心的作用。被日军扫荡撤出冀中，也不能算是程子华的锅，而是敌我力量悬殊，抵挡不住日军主力围攻。

稍加思考就能察觉到程子华的过人之处。他在晋察冀全无根基，与东北军部队、与吕正操将军更毫无渊源，而能在那样一个人地两生的环境发挥作用，把东北军部队改造成可信可用的八路军部队，程子华的组织能力和军事专业水准真不一般。

后来到冀热辽军区独当一面，为东北民主联军贡献了十几万主力纵队，与黄克诚三师作用基本相当。

东北解放战争起初两大兵团机构，程子华与萧劲光分任两个兵团司令，足见他的军事能力深受东北局领导人的认可。

至于战功嘛，就不用多说了，论战功论资历，授大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萧劲光就是最好的准绳参照。

最终失之交臂，笔者以为和两次喧宾夺主有很大关系。

程子华军旅生涯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不连贯，起初在中央苏区，继而到红二十五军，结果抗战之初离开部队，在山西莫名起妙干起了统战工作。好不容易到晋察冀回归军事老本行，结果刚扎下根又转到东北。

大概程子华自己也有一种急迫感，在哪里根基都浅，抓住机会就要立即做出一番事业，他的确也有做大事的才干，稳稳大将水平，在十位大将中相比也是靠前的。然而，人生在世，徒拥治事之才而无处世之才，并不注定能达到很高境界。

程子华最大的机遇和平台就是晋察冀，晋察冀良将众多而乏帅才，聂帅是综合型领导人物，但与陈毅元帅相类，指挥作战非其强项。起初萧克是作为军事指挥员与聂帅搭配的，奈何萧上将也打的不太好。

程子华如果低调谦虚，完全推戴聂帅的旗帜地位而不是不恰当地批评聂帅抗战六年的做法，大概1945年9月中央不会把他下派到冀热辽当司令，留在晋察冀军区当副司令不香嘛！1945年底绥远战役为何失利，就是高层指挥机构乏人主持，要是有程子华在，傅作义打下张家口那是痴人说梦。

对比一下粟裕和陈毅的配合，就能看得很明白。粟裕对陈军长始终抱以尊重、支持，哪怕黄花塘时粟裕可能也被动参与过表态，但他从不以己之能而小看别人。华野成军以后粟裕受主席点将授权负责作战指挥，也并未急于做出事情立威。1948年春陈毅另调中原军区，粟裕铁了心挽留陈毅在华东的职务。这不仅让陈毅元帅心里热乎乎的，中央怎么评价粟裕、华野众将怎么看待粟裕，想必都和陈毅本人一样。

毕竟不能强求人人都像粟裕一样。

大将仅次于元帅，级别很高，不只看战功，更要看全面。过于峻疾严苛、过于关注事功，都不是受欢迎的性格特点。言尽于此，其他的只能各位看官自己悟了。

深切缅怀为新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程子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