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明天的生活能否配得上今天所承受的苦难。——《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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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 | Mlz南国故里

人生是一个不断与自我较量的过程。有的人不愿意直面错误，选择逃避，最终走向灭亡；有的人能反省自己，最终从痛苦中获得重生。拉斯科尼科夫在历经心魔、逃避、自我折磨、惩罚后，与我和解；而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 斯维里加洛夫在自我怀疑中，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滑稽可笑的一生。

《罪与罚》中的每一个人物，他们或多或少都是痛苦的，这种痛苦源于自身的无能。

正如王小波所说：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01

穷困与心魔

拉斯科尼科夫是一名优秀的法学生，他一直信奉想象着一种拿破仑般的命运，在这种命运中的一切作为是尼采所说的那样即是超善恶的。拉斯科尼科夫向往着拿破仑、向往着尼采，向往着自负的信念。

可命运是如此的滑稽，单亲家庭、贫困，靠母亲和妹妹杜尼娅的接济度日，根本交不起学费和房租，辍学后以教书为生。但嫌挣钱太慢、太少，索性辞掉工作。

房东追着他讨要房租，甚至要断掉他所有的餐食，这让他本就一贫如洗的生活雪上加霜。他整日沉浸在幻想中，浑浑噩噩。

贫困的他最终不得以典当父亲留下的遗物。却不曾想，阿廖娜·伊凡诺夫娜用一种势利的眼光看他，对他百般刁难，故意压低价格，抵押期限一到，抵押物品就会当作商品立刻被卖掉。老太婆的行径使拉斯科尼科夫萌生了杀掉她的念头，拿破仑式的英雄主义“阴霾”笼罩着他，在他心中酝酿着，若杀掉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用她的钱财能改善生活的窘境，千千万万人能得到解脱，杀掉一个老太婆又怎能算犯罪呢？在他看来，这是大快人心，值得称赞的。

一封母亲的信彻底打破了边界，从母亲在信中隐晦的言语中，他意识到妹妹嫁给卢仁是为了他，妹妹做出这样的选择，拉斯科尼科夫备受煎熬；在信中，他还读到另外一层含义，卢仁并不像母亲所说的那般绅士，并不是真的爱妹妹杜尼娅，他对妹妹更像一种施舍，他自身深处的直觉认为卢仁是一个自私、自大、自我的吝啬鬼。

为了阻止这场以金钱为交易的婚姻，拉斯科尼科夫不得不铤而走险，他要弄到一笔钱。那个盘旋在他头顶的阴云，杀死老太婆，拿走她的钱财的想法终于要实施。自此，这个想法就像噩梦一样纠缠着他，他无时无刻不在筹划这可怕的计划。

某天，他无意间从街边的摊贩夫妇那里得知，阿廖娜的妹妹晚上不在家，他拿着精心准备的当物去到阿廖娜当铺，趁她不注意，他拿斧头向老太婆挥去，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血泊中，拉斯科尼科夫担心阿廖娜没死去，又朝她的头挥了几斧，直到敲得面目全非。

当他准备离开时，撞上了那他认为可怜的、善良的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丽莎维塔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瘫倒在角落里，为了灭口，拉斯科尼科夫向她挥动了罪恶的斧头。

看到丽莎维塔咽气后，他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带走了部分现金和其他顾客的当物。他以为从此后，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妹妹不用嫁给卑贱的卢仁，母亲不再为了他借债。

但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书中所写：“一个有良心的人，如果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一定会痛苦。对他来说，这也就是苦刑之外的惩罚。”在背负两条人命后，他整日惶恐不安，丽莎维塔临死前无助的眼神和举动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既担心暴露又为无意间杀害丽莎维塔而身心受折磨。拉斯科尼科夫四处打听关于这件凶杀案的进展，极度的精神紧张与棺材一样狭窄昏暗的房间，本就患热病的他病倒了。

02

与自我博弈

拉斯科尼科夫杀人后惶惶不可终日，最初的满腔热枕一扫而空，来自自身深处的沉重拷问，来自严酷法律的压力，对于绞刑台的恐惧，令他迷茫空洞。

当拉斯科尼科夫收到警察的传票时，陷入了恐慌，担心事件败露。当他到警察局后才发现，原来是房东把他告了，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交租。这时他之前担忧的、不安的情绪得以短暂地舒缓。可当他无意间听到旁人在激烈地讨论老太婆凶杀案件时，当场吓得晕厥。

当他醒来后，为免除了后患，他对劫来的赃物做了处理，把现金和当物藏在了一块石头下。

处理完这一切后，他还是无比的煎熬，杀人的场景在他生活中如影随形。为了逃避内心深处的罪恶，他躺在房间，拒绝与外界的一切接触。

直到卢仁的到访，原本已经身心俱疲的他，看到卢仁那奸诈的嘴脸，更是怒火中烧，甚至够没正眼看卢仁，就将他赶了出去。这为日后他们之间的茅盾埋下了根（卢仁与杜尼娅的婚姻无疾而终，卢仁为了诋毁拉斯科尼科夫做出了栽赃索尼娅偷窃的事，甚至威胁杜尼娅与母亲，证明了他对卢仁的看法是正确的，卢仁确实是一个伪君子。）在这期间，拉斯科尼科夫曾去过凶案现场，试图通过蛛丝马迹告诉警察，他就凶手。

警察分局副局长彼特罗维奇发现了异样，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将他缉拿归案。在后来与彼特罗维奇的几次交谈中，拉斯科尼科夫曾挑衅彼特罗维奇，认为他的心理推测只是臆想，那些所谓的心理推测无迹可寻，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彼特罗维奇只当他是因为热病导致精神恍惚才会出言不逊，在彼特罗维奇看来，拉斯科尼科夫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看过拉斯科尼科夫在报纸上发表过的文章，虽然不赞同拉斯科尼科夫的观点，但仍认为拉斯科尼科夫是位值得交的朋友。在几次的谈话中，彼特罗维奇也曾试着去窥探拉斯科尼科夫的秘密，但都事与愿违。

拉斯科尼科夫也曾多次想过自首，可内心深处的声音将他置身于伟人的行列，意气风发地认为可以领导这个世界，乃至审判人命，他仍固执己见，认为“他杀死的是一个可恶的、有害的虱子，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她对谁也没有益处，她吸穷人的血，杀了她可以赎回十桩罪，不算犯法。”

当案件有了新的进展时，油漆工将捡到的耳环拿去做抵押，拉斯科尼科夫为此而庆幸。不久后，油漆工向警察招供，承认杀害了老太婆，拉斯柯尔尼科夫也因此得以脱身。

但拉斯科尼科夫是一个有良知的、且乐于助人的法学生，又怎能经受得住自我折磨呢！再三思虑后，他把自己杀人的事件告诉了妓女索尼娅，索尼娅十分惊恐，她不敢相信一个把仅有的二十五卢布给了继母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为父亲马美拉多夫办丧礼的拉斯科尼科夫会杀害老太婆和丽莎维塔，荒谬的是杀人是为了钱。索尼娅劝他去自首，他拒绝了索尼娅的提议，认为自首是可耻的，他不认为他是犯罪。

03

面对与和解

当他把一切告诉索尼娅后，他听取了斯维里加洛夫的建议，逃亡美国，斯维里加洛夫会为他们（他们指：杜尼娅和母亲）提供船票，提供一切的开支，会安顿好举目无亲的索尼娅。在这之前，他已经把索尼娅的三个弟弟妹妹送到了孤儿院，并给予了孤儿院一笔可兑现的支票。

在逃往美国之前，拉斯科尼科夫找到了索尼娅，渴望从索拉娅这里找到心灵的慰藉，可当他见了她以后，更加的痛苦。他向着滂沱大雨，走到了桥边，想在此地结束罪恶的一生。

但他放不下母亲和妹妹，虽然他已经把她们托付给朋友拉祖米欣；他更放不下孤零零的索尼娅，他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去见了母亲最后一面。

拉斯科尼科夫意识到，逃跑不是他的选择，因为无论逃到哪里，他的余生都是煎熬的，他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摆脱不掉自己是杀人犯的事实。只有勇敢面对犯下的罪行，为所作所为承担代价，才能获得救赎。

他把索尼娅给他的象征解脱的十字架戴在了身上（他是不信教的）。拉斯科尼科夫毅然决然地朝警察局走去，他要去自首，这一次，他不再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到哪里，索尼娅都会跟随他。

在法庭上，他坦然地承认了谋杀的细节，却记不得自己从老太婆那里拿了多少财物。因为，他从未打开过钱袋，他也许自始至终都没明白他谋杀的初衷。

最终法庭判决他精神错乱杀人，判了8年，发配到西伯利亚。由于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人，都来为他作证，且加上他是投案自首，从而减轻了刑法。

从得知结果那一刻开始，拉斯科尼科夫终于放下了那长久积压的心魔。当他得知母亲因病去世时，甚至看不出他有一丝悲痛，他早已把对母亲的思念、对妹妹的思念埋藏在心底，把一切痛苦隐藏起来，他不想让妹妹再为他担忧，不想让索尼娅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在狱中，他积极参加劳动，并把索尼娅带给他的《福音书》藏在枕头下，他已一步步走向新生。

后续

故事的结尾这样写道：“七年，只不过七年罢了！在他们的幸福刚开始的时候，在某些时刻，他们俩都愿意把这七年的光阴看成只有七天。他甚至不知道，新的生活并不是轻易能够获得的，还必须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将来也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来换取这一切.....

但这已经是一个新故事的开始，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人如何逐渐获得了新生，他逐渐蜕变，逐渐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逐渐认识到迄今为止他完全不了解的、新的现实。”

拉斯科尼科夫历经心魔、逃避、自我折磨、惩罚后，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而斯维里加洛夫没有承担失去杜尼娅的勇气，结束了滑稽可笑的一生。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当我们坦然面对自己的平庸，专注于自身时，生活将报之以歌。

参考内容：《罪与罚》耿济之、梁遇春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