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人生是一场与自我救赎、自我和解的过程

思菱聊文化 2023-04-23 12:34:08

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

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1940年生于南非开普敦,荷兰裔移民后代。成长于南非种族隔离政策逐渐成形并盛行的年代,种族隔离的创伤成为了库切文学中的重要题材之一。在《耻》这部作品中,这段话让我感触颇深:"他会说意大利语,他会说西班牙语,可无论是意大利语,还是西班牙语,到了非洲的地方,哪一个都救不了他。"道出了在特殊社会环境下,身为教授的戴维·卢里也只能自我调整、自我救赎。

性欲与婚姻

“未来常静好,前路永逢春。”

《耻》在开篇如此写道:“对他这样一个五十二岁、离了婚的男人来说,他自认为性事方面的问题解决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每周四下午,他都开车前往绿点(年轻人的专业人士和同性恋的聚居区)。”

历经两次失败的婚姻后,卢里不再对婚姻抱有幻想,性欲的期待让他找到了生活的一丝慰藉。中年人的孤独、自我、无奈。让卢里甘愿沦为“爱欲的奴仆”,游离于道德的“边界”。每周四,卢里都会去温莎公寓和妓女索拉娅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那是他干渴情感沙漠中的绿洲。他们是通过经纪公司认识,彼此之间,一无所知,他们从不过问对方的事情。一年多来,戴维·卢里认为他们情投意合,相处融洽,他感到心满意足。

一次偶然打破了他的幻想,卢里在无意间看到索拉娅,“透过玻璃窗,索拉娅的目光遇上了他的目光。他一直是个城里人,置身于滚滚人流中如箭镞般闪亮的色欲盯梢和偷瞄下完全处之泰然。可是他和索拉娅之间这次偷瞄却马上就让他后悔不迭。”在下周四的幽会中,两个人谁未曾提起,这次偶然让他们的关系走向了终点,不久之后,索拉娅随即抽身。

卢里不肯罢休,雇了私家侦探探寻索拉娅的踪迹,卢里得到电话后,打给索拉娅,遭到歇斯底里的怒斥,这段在卢里看来还算不错的关系土崩瓦解。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感情,只是一段钱色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卢里深陷于失败的婚姻中,想入非非,企图干涉索拉娅妓女以外的生活。索拉娅意识到卢里这一点后,主动逃离,发出警告,出于自我保护,划清了界限。在卢里的世界观中,认为一个没有婚姻的中年男人不能抑制自己,为此他通过找妓女来摆脱、释放那无处安放的情欲。索拉娅让他找到了缺失的爱欲,短暂的快乐让他误以为他们之间有着真实的的情感,索拉娅的离开才会致使他做出违背道德的边界骚扰。感情的痛苦可分为良性与恶性,良性的痛苦好比做手术,会换来健康和新生;恶性的痛苦好比伤口再次感染,会导致痛苦加倍,而恶性的痛苦源自于依赖、强求和幻想。可悲的是,卢里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且还是传播学教授,在这样的一个社会中,一昧地追求肉欲,而不顾道德,这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新“猎物”与代价

当索拉娅彻底消失后,卢里又开始寻找新的“猎物”。梅拉妮进入了他的视野,不顾伦理道德的约束,任由它像脱缰的野马,勾引半强迫地强奸了他的学生梅拉妮,打破了道德伦理,他则彻底越界。他量入为出、顺性而为、发乎情止乎礼。他幸福吗?依据大多数衡量标准,是的,他相信他是幸福的。

梅拉妮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激情,他对梅拉妮的感情游移不定,似情人,似学生,又似女儿。卢里对于梅拉妮是强势的,无论是他的职业,还是心智方面,他的教师身份本就是权力,他可以在梅拉妮没来参加考试的情况下,仍然给她70分。面对这些,梅拉妮是无助的。直到梅拉妮的男朋友出来兴师问罪,卢里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东窗事发后,学校本想息事宁人,保全卢里的教职。但他一意孤行,最终被革职,曾经对他敬重的学生、与他关系较为亲近的老师,都远离他。对面记者的采访,他认为是在探寻他的隐私,拒绝回答,卢里自以为是的认为他的避而不谈是处理问题的最好方式。卢里接受对他的指控和惩罚,但拒绝公开忏悔。他认为忏悔已经超出了法律的范畴,属于他个人的世界,要他公开忏悔就是一种羞辱。

他把自己与拜伦的后期生活混为一谈,将性侵美化成诗意和浪漫,活脱脱一个道貌岸然、放浪形骸的利己主义者。

被辞退后,他投奔在偏僻乡村的女儿露茜。露茜在南非一个偏远的小镇经营农场,雇佣了一名当地黑人佩特鲁斯作为帮工。乡村的生活卢里倒也歉意,一场遭遇打破了平静。露茜遭遇三个黑人的抢劫和轮奸,卢里也大面积烧伤。女儿露茜事后对此事闭口不谈,这时,他意识到他梅拉妮是怎样的残忍。女儿遭强暴却又无能为力,无法保护处于弱势的女儿,确实可悲。然而透过这可耻、可怜以及可悲的父女俩的个人命运,我们看到的所有的这一切都与“那段错误的历史”有关。而那段历史就像风筝的线一样一直延伸到现在,它牵着父女俩,同时也牵着遭受过殖民统治的南非。无论是梅拉妮、露茜,还是戴维·卢里,他们都是时代的弱者,在自身面临不幸时,顺从才是最佳选择。

后来,黑人佩特鲁邀请卢里和女儿去参加聚会,在这次聚会上,他们又再次见到了强奸露茜的那个未成年少年,卢里想要报警抓那少年,受到了佩特鲁的阻止,佩特鲁说那未成年是他的亲戚,他要保护他,就像卢里要保护女儿露茜一样。由于露茜并没按照父亲卢里说的做,露茜怀了其中一个强奸犯的孩子,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并且选择佩特鲁斯作为孩子的父亲,愿意做他的第三个妻子。

对于卢里,这是莫大的耻辱。卢里不满女儿的“自甘堕落”,劝说她卖掉农场,重返都市,或是到荷兰去。露茜不为所动,拒绝他的建议。露茜告诉卢里,“在眼下,在这里,她被强暴完全是她的私事”时,卢里反问道,眼下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露茜回答,眼下就是现在,这里就是南非。这句话,立刻使发生在个人生活层面上的事件带上了强烈的历史和社会色彩,历史在重复它自己,尽管是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也许历史已经学到了教训。人生不幸的遭遇也仍然值得同情之泪,生活的痛苦也仍然打动人心。露茜对父亲说一切都会好的,“你会看到的。”露茜用最温和的方式对命运的妥协,因为他们的祖辈来到这里时本就一无所有,他们现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掠夺”,有什么资格抱怨当下的不公呢?而这样的妥协在卢里看来是耻辱。确实,这何尝不是一种耻呢!就如面对父女俩面对侵害时。

卢里内心的感慨:"他会说意大利语,他会说西班牙语,可无论是意大利语,还是西班牙语,到了非洲的地方,哪一个都救不了他。"卢里无奈地默认了女儿的选择,他也接受了女儿的建议,去贝芙的动物收容所做义工。

与自我的和解

与自我的和解

“一个狗的送葬人,一个狗的灵魂引路人。”

是什么让卢里从厌恶与狗接触到主动承担为死狗服务呢?也许触动他的是那个五短身材、体形肥胖,一脸黑麻子,剪着个平头,脑袋似乎就垛在肩膀上的女人贝芙。

贝芙致力于救治那些伤病在身以及被遗弃的动物,或者不如说是仁慈地处死那些没人要了的动物,爱抚他们,安慰他们,给他们悲惨耻辱的一生一个充满温暖和关爱的结局。在给贝芙打下手的过程中,卢里主动承担起了亲自焚化已被安乐死的那些狗尸的任务。他这个原本如此自私自大的人怎么会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如此卑贱的工作?“那就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对于这个世界认识:在这个世界中,人们不会只是为了更方便处理就用铁锹把狗的尸体拍打成另外一种形状。”因为:“他已经学会了,从她身上,将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他们正在进行安乐死的动物身上,并以他已不再感到难以启齿的那个恰当的名字来称呼它:爱。”原本在尘世的耻辱中越陷越深的戴维·卢里已经与我和解,得到了自我救赎。

当戴维·卢里去拜访向梅拉妮的父亲,道歉时,面对伊萨克斯先生的质问,这段话道明了卢里内心深处那最不愿意表露的真实情感,“一团火:这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如果一团火熄灭了,你划火柴就能再点一团。我过去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在往昔,人们崇拜火。他们在让火焰——火神熄灭前总是会三思而后行。你女儿在我心里点燃的就是这样一种火焰。虽不足以把我烧成灰烬,却是真实存在的:真正的火。”

这团火使他越界,迷失了自我,同为人师,伊萨克斯是一个保守的宗教信仰者,而卢里是自由、自我者。这体现了南非现实两种人截然不同的状态,他们之间注定难以和解。伊萨克斯选择了原谅卢里,卢里也从梅拉妮这团火中抽身,不再如往昔般自我幻想,同时他也不再执着于那困扰半生以拜伦为主线未完的歌剧。

耻贯穿了每个人的一生,生活本身也是一种耻辱。库切的《耻》道出人与欲望的欲望之耻,人与社会的个人之耻,人与历史的殖民之耻,层层递进,传达给读者一个需要深思的概念“越界”。顾客卢里同妓女索拉娅之间的界限就是交易,强行越界,卢里雇佣私家侦探打探住址,干预索拉娅正常生活这种行为,索拉娅永久的消失;有着不同社会身份以及社会地位的大学教授卢里和学生梅拉尼之间的界限就是学识授受,或者说是社会长者的世俗欲望同不谙世事年轻肉体的界限就是道德伦理,强行越界,迎接卢里的是开除教职以及社会舆论“城里人父亲同乡下人女儿或者男性个体同被强暴的女性个体之间的界限是个体自由权,强行越界,迎接卢里的是双方的争执不下;西方社会文化文明同南非社会文化文明之间的界限是各自繁荣,强行越界,迎接殖民主义的是双方世代都将残存的愤懑。这是戴维·卢里与女儿露茜的悲剧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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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MLZ南国故里

内容丨MLZ南国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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