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小伙子，这卖豆腐，你得吆喝。

你不吆喝，谁知道你是卖豆腐的？”

豆腐摊旁边，一个卖土豆、玉米的阿婆，瞅着蹲在装有豆腐的独轮车边的男子说。

那男子面露难色，抓挠着后脑勺。

长这么大，也没有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卖过东西。

忽然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吆喝，真的让他张不开嘴。

他听到了阿婆的话，但还是蹲在豆腐车的阴影下，手里拿着一个细细干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

此刻，他无比后悔，怎么就脑门儿一热，给自己揽了这么个差事？

现在说干不了，推着一车豆腐回去？可怎么跟人家交代？

天气炎热，一车豆腐如果到中午还没卖出去，下午可能就要馊了，就得倒掉，这可怎么办？

男子起身，挠着脑袋，眼睛瞅着那一车白嫩嫩的豆腐，上面覆盖着洁白的布单，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一会儿，男子推起车子，穿过集市，往一片树林走去。

“哎，你怎么还走了？

你这一车豆腐不卖啦？”

那个卖土豆的阿婆见他走了，在身后大喊。

走到这片榆树林，四下无人，只有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卖，卖豆腐喽～

新鲜的豆腐，卖豆腐喽～”

男子鼓起勇气，喊出了第一声叫卖声。

虽然还是因为有点紧张，略显结巴，但总归是喊出来了。

喊完，他赶紧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就像一个偷了东西，怕被人发现的小偷。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钱家养伤的余老三。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静养，余老三身上的伤基本好了。

本来也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但钱家父母为了感谢他搭救灵儿，这些天来，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余老三的伤养好了，心里很过意不去，觉得他太麻烦钱家。

这天，他看见，钱梦生做好了一车豆腐，刚打算推到集市去卖。

余老三走过去说：

“大叔，我去帮你卖豆腐吧！

这么多天，我住在您家，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让我为您做点事情吧！”

钱梦生笑着摆摆手说：

“小余啊，你千万别客气，到了这儿，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这豆腐我还是自己去卖吧，你在家好好休息。”

钱梦生不让余老三去卖豆腐，主要是觉得人家是客人，怎么好让客人帮自己卖东西呢！

余老三却坚持说：

“大叔，你是不是担心我没卖过东西，怕我卖不出你的豆腐啊？

别担心，我啊，什么活儿都干过，干过农活，在工地上也干过。

你放心把豆腐交给我吧！”

余老三挽着袖子，走到独轮车跟前，就要把车推走。

当时，也不知道余老三哪来的这份勇气和信心，就鬼使神差地接了这差事。

他按照钱梦生说的，把豆腐推到村里的集市上去卖。

推着车真到了集市，他才反应过来，卖豆腐和种地、搬砖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出力干活儿，自己闷头干就行。

出门做生意，可没那么简单，要吆喝，要和主顾打交道。

从来没有卖过东西的他，第一关就卡住了。

知道该吆喝，也想吆喝，就张不开嘴。

好像一张嘴吆喝，所有人都会看他，脸上就有一股热浪滚过。

无奈之下，他推着一车豆腐躲进距离集市不远的榆树林，先练习吆喝。

在没有人的树林里喊了好几声之后，好像找到一点自信，也有了点胆量。

余老三推着豆腐，按照原路返回集市。

这会儿，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有卖瓜果梨桃的，有卖鸡鸭鱼虾的，有卖大米小米的，有卖土豆红薯的……

每个摊主都把自己要卖的东西摆在地上，供前来买东西的顾客挑选。

买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小姑娘小媳妇结伴而来的，有老婆老汉一起来的，还有老头手里牵着孙子的……

集市上叫卖声，询价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余老三推着车回到刚才的位置，幸好没有人占了这个位置。

卖土豆的阿婆笑着说：

“小伙子，这是第一天出来卖东西吧？

一看就是！

你要是需要出去方便解手，你把豆腐车放在这儿，我帮你看着就行，不用推着车去。”

那阿婆看见余老三走了，以为他是找地方解手去了。

余老三一脸尴尬，摇摇头说：

“不，不是……”

他也不好跟阿婆解释太多，就准备开始叫卖他的豆腐。

豆腐车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余老三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天气真的很热，推着豆腐车去树林又走回来，就冒汗了。

擦完汗，余老三手里反复摆弄着毛巾，他心想，怎么又不敢喊了，刚才在树林里白练了！

心中一阵焦躁，为了掩饰这种焦躁，只好不停地摆弄着那条白毛巾。

“哎，我说你这卖豆腐的有点意思啊！

来了一会儿了，怎么听不到你吆喝啊？

在集市上卖豆腐一定得吆喝，因为你的豆腐被东西盖着，你不吆喝，谁知道你卖的是什么啊？”

旁边一个卖鱼的中年男子，络腮胡子，嘴里叼着一个旱烟袋，也发现这个卖豆腐的小伙子很奇怪，就凑过来说话。

那个卖土豆的头上包着绿头巾的阿婆也听见了，捂着嘴笑了。

这一催一笑，让余老三刚才在榆树林鼓起的那股勇气，倏地一下像泄了气的气球，全没了。

他红着脸，腼腆地笑着，不停地搓着手。

搓了一阵儿手之后，余老三又推着一车豆腐走了。

他又走到那片榆树林里，扯开嗓子喊：

“卖豆腐，卖豆腐喽，新鲜的豆腐！”

喊了好一阵儿，似乎又重拾自信了，他给自己打气，这回行了。

余老三又推着豆腐车返回集市。

到了集市，他发现刚才自己的位置被一个卖桃子的人给占了。

余老三刚要推起车子走，再去寻找摊位。

卖土豆玉米的阿婆急忙说：

“哎，小伙子，你怎么又推着车走了？

看见了没？总是推着车子离开，位置就会被人占了。

我看你也不容易，我把我的土豆玉米往边上挪挪，给你腾点地方出来吧！”

说着，那阿婆就去搬一袋一袋袋土豆和玉米。

余老三很感谢阿婆给他让出一点位置，赶紧走路去帮忙搬。

余老三重新获得摊位，心想，这次一定要喊出来，一定不能再跑到树林里练习叫卖了。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走到卖鱼的摊位前说：

“你这鲈鱼多少钱一斤啊？”

络腮胡子赶紧从桶里捞出一条又肥又大的鲈鱼说：

“瞧瞧，这鲈鱼多新鲜，一块五一斤。

来一条吧！我可以帮你收拾好！”

络腮胡子向胖女人推销着他的鲈鱼。

“嗯，你这鱼是不错，我还想买点豆腐，回去做个豆腐炖鱼！”

胖女人说着四下张望了一下。

但她还是没有注意到跟前儿就有一个卖豆腐的。

“等会儿吧，等会儿再来卖鱼，我先去买块豆腐。”

说着，胖女人转身就要走。

络腮胡子指着旁边的豆腐车说：

“哎，大姐，这不就是卖豆腐的吗？

你在他那儿卖豆腐，在我这儿卖鱼，豆腐炖鱼不就齐了！”

胖女人经过络腮胡子的指引笑了说：

“嗨，这卖豆腐的就在跟前，我都没看见。

小伙子，你也是的，卖豆腐怎么不吆喝啊？”

胖女人笑呵呵地朝余老三说。

余老三挠着脑门说：

“我第一天出来卖豆腐，不太会吆喝。”

络腮胡子又说：

“你看，我就说嘛，卖豆腐一定得吆喝，不然，谁知道你是卖豆腐的？”

在络腮胡子的帮忙下，余老三总算开张了。

他卖出去第一块豆腐，卖给那个准备回家做豆腐炖鱼的胖女人。

本以为，这样会让他放开胆子，叫卖起来。

不料，他还是羞于开口。

旁边卖鱼的络腮胡子都不停地叫喊：

“卖鱼喽，今天新打上来的鱼哦～”

旁边卖土豆玉米的阿婆也开始叫卖：

“卖土豆，玉米，走过路过，都来瞧瞧看看哦～”

余老三看着别人叫卖就像平常说话那么轻松简单，但轮到自己就那么沉重复杂。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不开口叫卖，上午已经过半，一车的豆腐，只卖掉了一块，还剩下很多。

余老三开始着急了，如果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可能到了晚上，这一车豆腐也卖不完。

余老三的脑门儿上汗流不止，他焦急地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集市上的人在开始减少，卖东西的人卖得快，早早卖完，收摊回去了。

买东西的人买到自己想要的，也满载而归。

还有一些人在寻寻觅觅，寻找着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就在余老三急得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娉婷的身影出现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水壶，快步朝余老三走来。

她走到余老三身边说：

“余大哥，天气热，口渴了吧？

我特地跑来给你送点水喝！”

来的女子正是灵儿。

余老三见灵儿来了，他看着一车豆腐只卖掉一块，心里更加着急。

他连忙摆手说：

“唉，灵儿，我不渴，我现在着急这豆腐……”

灵儿看了一眼豆腐车，上面只有靠角落的位置，少了一块。

她立即明白了。

灵儿微笑着说：

“没事，余大哥，你忙了一上午，挺渴，你先喝点水。

我来卖豆腐。”

说完，她把水壶递给余老三。

站在豆腐车后面，灵儿喊：

“豆腐，卖豆腐，钱家的豆腐！”

刚喊了没几声，就有好几个人围上来争先恐后购买豆腐。

其中一个大爷说：

“我今天就来买钱家豆腐的，在集市上转了一圈，也没找见，原来在这儿呢！”

另一个阿姨说：

“可不，我也找了半天，今天卖豆腐换人了，不是钱师傅是他闺女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的工夫，一车豆腐全卖光了。

灵儿把白色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弯腰去推独轮车。

余老三赶紧起身把水壶递给灵儿说：

“你拿着水壶，我来推车吧！

灵儿，今天多亏你来帮我送水，如果你不来，这车豆腐可能到天黑也卖不完，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灵儿听了咯咯地笑了……

未完待续……

本篇为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