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的秋天,部队准了我的探亲假。我满怀欣喜地踏上了回家的路,一年没见父母了,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那时农村的日子苦,但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一年,我对家乡的亲切和对父母的牵挂反而愈发浓烈。
回家途中,天色渐晚,山路蜿蜒,疲惫的我实在撑不住了,就寻思在沿路村子里找个落脚点。正好路过一户人家,门口坐着一位正在纳鞋底的大娘,头上包着一条旧花布巾,满脸和蔼。见我背着军用挎包,一身军装尘土飞扬,她便招呼我:“小伙子,是从部队回来探亲的吧?天快黑了,别赶路了,进来喝碗热水歇歇脚吧!”
我腼腆地点点头,跟着她进了院子。院子里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一张小木桌上摆着几个洗净的青菜,还有刚摘的辣椒。大娘招呼我坐下,拿来热水递给我,又问了些部队的事。我没说几句,她却一直夸我是“保家卫国的好兵”。
那晚,大娘执意让我住下,说这么晚了,走山路不安全。我推辞不过,只好答应。她把我安排在屋里靠窗的一张小木床上,朴素而舒适。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玉米粥和咸菜。大娘笑着对我说:“多吃点,回家还有一段路呢。”吃饭时,我才发现大娘有个女儿,从后院挑水回来。她叫春梅,比我小两岁,穿着一件简单的粗布衫,扎着两条麻花辫,眉眼清秀。
春梅腼腆地低头跟我打了声招呼,见我盯着她看,还羞红了脸。我连忙低下头埋头喝粥,却听大娘打趣:“春梅啊,这兵哥哥跟咱们是有缘人。”春梅不好意思地扭头进了屋,而我也只顾低头吃饭,心里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原本只想留宿一晚,但大娘非让我再住两天,说我一路奔波太累了。我也觉得她们家热情温暖,便没拒绝。在这三天里,我跟春梅的接触多了些。她话不多,却总是默默为我端茶倒水,院里有什么活儿也抢着做。闲暇时,大娘常拿我打趣,说春梅手巧人勤,将来一定能找个好人家。
离开大娘家时,大娘给我带了一袋玉米面,还拍着我的肩膀嘱咐:“小伙子,到了家就安心陪父母,别总惦记部队的事。”春梅则低着头,在一旁默默地把包裹递给我,轻声说:“路上小心。”我心里一阵触动,却没多说什么,只跟她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我很快又投入了部队的训练和生活,但心里总会时不时想起那间小院和那个低头不语的姑娘。有一次探亲回家,母亲忽然提到:“你还记得那次留宿的春梅吗?她大娘托人来说想让你们处处。”我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春梅害羞的模样,心里有点复杂。
几番犹豫后,我决定去她家看看。再次见到春梅时,她比之前显得更成熟了,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但眼神却透着欣喜。大娘见我来,热情地招呼我,旁敲侧击地问起我的想法。我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答应了试着相处。
我们的感情就这样慢慢发展起来。春梅是个善良又细心的姑娘,她懂得关心人,也总是默默支持我的决定。后来,我复员回乡,我们很快办了喜事。结婚那天,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说:“我早就说,你们是有缘分的。”
婚后,我在村里开了个小作坊,春梅则在家里操持家务。她勤俭持家,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我们也有了两个孩子,生活虽然平凡,却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每每回想起当年那个夜晚,我都会感慨万分。如果不是那次留宿,也许我和春梅的缘分就此错过。如今,我已步入晚年,而春梅依旧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存在。那些年的经历,教会我珍惜身边的人,也让我明白,生活的幸福,往往就藏在最平凡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