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师利国
阿牛出生在城关镇银杏村，因村里有一棵千年银杏树而得名。阿牛本名叫牛大峰，方圆几公里没有不认识他的，但叫他牛大峰的没有几人，大家习惯叫他“阿牛”。
阿牛七十年代初出生，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他是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村别的不长，但黄姜产量高，而且质量上乘。有一次一位广东商人到银杏村考察黄姜，讲的是闽南话，当地人一句也听不懂，大家觉得好奇，一帮小孩子不可思议，跟着商人跑前跑后看热闹。老板问小孩子叫什么名字？叫什么胜的，广东称阿胜，叫什么祥的称阿祥，可牛大峰应该称阿峰，但广东商人称他阿牛。几个小朋友都叫阿什么，但都没喊出名，只有阿牛的名字家喻户晓。牛大峰觉得也很好听，也特别容易记，欣然接受了。
阿牛还真是一个苦孩子，由于姊妹多，仅靠工分维持生计的父母，家庭十分困难。阿牛没上学之前，夏天基本没有穿过衣服。小学毕业后有两个同学到家里玩，因路途较远，不能回家。可阿牛家根本没地方住，他和两个同学在炉子旁坐了一夜。
初中毕业后上了县里一个技校，每周回家一次，每次生活费自己都不敢张口问父母要，但父母总是想办法四处借钱，一元票面的都很少见到。上学不到一年时间，父亲在镇大会战专班上，因炸山导致山体滑坡，父母活活的被掩埋。这一年阿牛才15岁，镇上给了少得可怜的安葬费。家里唯一劳力也是靠山没有了，责任田仅母亲一人肯定不行，阿牛只能退学回家种地，种什么怎么种母亲手把手的教他。
阿牛父亲的离世对他母亲打击太大，整天以泪洗面，不到半年精神有些恍惚，医生说这是典型抑郁症。看病没钱，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最后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有好心人建议住院，可到哪里弄钱呢？别人也不敢借钱，阿牛也找亲戚借过，但大家担心孤儿寡母无法偿还。后来病情加重，已经是精神失常，一年后母亲也离开了人世。还是亲戚左右邻居帮忙安葬了母亲。
他安排小妹妹操持家务，两个弟弟种责任田，自己到建筑工地打工。有一天大弟弟找哥哥阿牛哭诉着说：“我们家山林树木被邻居老王家砍了十几棵，我们阻拦了，可他们不听，还说砍了又能怎么样”？
阿牛听后火冒三丈，也顾不上请假，就带着弟弟回家。
阿牛问邻居王家：“你们为什么砍我家山上的树，你这是明显的欺负我们，你们必须把所砍的树抬到我们家，否则没完”。
王家老三说：“你能把我怎么样？还想打架吗？我们哥四个还怕你不成”。
阿牛找到村长反映情况，村长知道王家人不好惹，口头答应处理，可一直没有消息。第二天阿牛又去找村长。
村长说：“山上的树砍了还可以长，你们也惹不起，消消气算了”。
阿牛被逼无奈，只能自行解决，如果此事不处理好，别人会在头上拉屎拉尿，必须给王家一点教训，叫王家长长见识，也让全村人看看我阿牛是你们惹不起的人。他给弟弟妹妹交代，你们不能参与，安心在家种地，哥哥有什么不测，与你们无关。
当天中午阿牛到小卖部买了二两酒，一口气喝下，腰上别了一把菜刀，乘着酒劲直奔老王家。王家一家正在吃饭，他什么话也没说，一脚把饭桌踹翻。一家人被这阵式吓的不知所措。他顺手把王大爷脖领抓住，菜刀放在头上，并高喊谁敢动手，我就杀了他。把我的树扛到我家，我就放了你父亲，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否则就给你父亲收尸。
左邻右舍也来围观看热闹，纷纷指责王家做得不对。有人说报警，也有人说尽快还阿牛的树，否则会闹出人命。
阿牛说：“如果你们报警，也许警察还没来，王家几条人命就上西天了”。
王家大儿子发话：“阿牛你别冲动，我们还你的树，放了我父亲，我们也不报警，并安排兄弟几个送树到阿牛家”。
阿牛说到做到，最后一棵树送到家后，放了老王。此事还是被镇公安特派员知道了，找到了阿牛及王家了解情况，鉴于阿牛年龄还小，属于民事纠纷，又在一个村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王家有错在先，以批评教育为主。
有人说阿牛这是被逼的，再善良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反抗，何况是个朦朦胧胧的孩子。在阿牛心里始终装着强大，一定要强大，把弟妹照顾好，任何人不能欺负我的家人。现在的社会都是欺软怕硬，一再地装孙子肯定行不通。
因回家没有请假被老板开除，并且半个月工资不给支付。阿牛找到老板理论，讲明原因希望老板理解。但老板听不进去，这次真把阿牛惹急了，他拿着砖头跑到老板办公室，把门反锁，直问这钱给不给。如果现在不支付我的工资，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你做个了结去投案自首。老板狡辩一句，阿牛就砸一样东西，并且已经砸红眼了。如果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老板妥协了，并且全额支付了工资。
阿牛只好另找工地，他想去外地发展，但考虑弟弟妹妹还小，离家远了无法照顾他们，只能在县城周边找活干。
这天妹妹哭着跟哥哥说：“近段时间特别干旱，河沟里水都快干了，两个哥哥从很远的地方引了一点水灌溉到田里，整整忙碌了一夜，今天上午我去看，水稻田里的水只有一小指头厚，水被别人放了，看样子一定是老孙家。”
阿牛一边安慰妹妹，一边思考如何处理。并找到老板说明请假原因，老板还告诉阿牛别冲动。阿牛认为这个老板不错，值得依靠，跟着他干准没错。
阿牛带着妹妹回家，到稻田里看看情况，经打听真是老孙家干的损人利己的事。阿牛找到老孙问明情况，老孙家人不承认是他们干的。并声称稻田里的水是昨天挑水灌溉的。阿牛认为村民饮水都要跑一公里外挑水，你们怎么可能挑水抗早？谁信啊。我没有别的要求，你们今天晚饭前，想办法把我稻田灌满，否则没完。
晚饭后阿牛又到稻田查看情况，老孙家一点行动没有。阿牛不知从哪里拉来一头牛，在老孙家稻田里乱踩，直到把水稻秧苗全部踩坏为止。这时候老孙家急了出来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这次老孙家是误判了，认为阿牛到广东打工去了，几个小孩在家拿他没办法，没想到这次又捅了马蜂窝。因为以前老王家的事记忆犹新，老孙家想到了报复，但考虑到阿牛的脾气，也只能忍了。
阿牛在村子里发生的事，大家记在心上，可以说没人敢惹他，更谈不上交往。阿牛也该到谈恋爱的年龄，可就是没人介绍，偶尔有介绍的，只要听说阿牛的事都黄了。
有一次阿牛和几个朋友在歌厅唱歌，因房间隔音不好，两伙人发生口角，后来双方打了起来，把对方两人打进了医院。阿牛和几个朋友被拘留，这次阿牛是主谋，赔偿对方十几万块钱。
通过这次教训，阿牛有些后悔了，辛辛苦苦挣了几年的钱，这一下砸进去了。心想以后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不能因冲动毁掉一生。但在气头上，怎么又能忍下去呢！
有一次阿牛步行到工地，路面上有很深的积水。有一台桑塔纳轿车速度特别快，看到路边有行人也不减速，阿牛变成了落汤鸡。阿牛想追车，两条腿那能追上四个车轮子吗？气得他直跺脚。你说这事儿巧不巧，不到两百米远，前面因修路，所有车辆停在那里等候。阿牛找到刚才那个司机理论，司机不认账还不说，还很不讲理。
阿牛说：“一是给我赔礼道歉，二是赔偿我的衣服，我们农民工的衣服也不值钱，给两百元就行了，否则你今天走不了”。
这辆车是县城某单位车辆，当时那个年代还没有私家车，开车司机特别牛，连车都不下。
阿牛有些急了，拉开车门把司机往下拽，司机死活不肯下，死死握住方面盘。情急之下，阿牛迅速拔下车钥匙。你不下车可以，但车钥匙在我这里，你怎么开走？我给你讲理，你听不进去。你不讲理在先，别怪我现在不讲理，顺手把车钥匙扔到很远的稻田里。这下司机慌了，下车找阿牛理论，阿牛扬长而去。
阿牛走后，有人跟这位司机说：“你惹谁不行，非惹他，这个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惹不起。”
阿牛二十八岁时，经人介绍谈了一个女朋友，他很珍惜这个缘分，对女朋友是百依百顺。经常包些小工程。
有一次阿牛领女朋友到饭店吃饭，跟顾客闹得很不愉快，他又开始冲动起来，在女朋友的劝说下，平息了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结婚后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再也不能冲动，再也不能莽撞。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遇到不顺心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后来又惹了一场大祸，蹲了小黑屋，还赔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给对方。这次教训对阿牛教育太深了。
有一次开车去街上吃饭，在饭店院里遇到一位年轻人开车进来，两人发生争执，过错方是对方司机不讲理，还踹了阿牛的车门。要是过去肯定不行，但这次阿牛忍了，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吃完饭就开车回家。
可前脚进门后面就有人找到阿牛，来人阿牛认识，是街上做建材生意的，中午也在饭店吃饭，正好看到饭店院里发生的一幕。他知道阿牛这么忍让，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担心会惹出大事。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才出面请阿牛明天晚上在老地方相聚。
阿牛觉得可笑，本就不放在心上的事，可别人放不下心，非要请吃饭消除隐患。社会到底怎么啦？阿牛没有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去吃饭？他们又上门，还拿来烟酒上门谢罪。
阿牛的事业也在不断上升，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相继成家。小妹妹出嫁的第二天，他到父母坟前，汇报一下弟弟妹妹的情况，并承诺等我们都有了孩子后，给老人修坟立碑。
阿牛三十六岁那年，有位朋友求他摆平一件事。阿牛没有参与，还劝朋友走法律程序。
朋友说阿牛：“如今你怎么变得这么怂，我还指望你给我壮胆出气呢，你这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阿牛，简直就是一个熊包”。
阿牛说：“我这不是怂，而是理智，年轻时不懂事，长大了还不懂吗？仔细想想，过去的所作所为，哪一个是对的，只是讲哥门义气，不计后果，我们得到的教训还少吗？经济受损，名誉也受损，要说我怂我认了”。
阿牛接着说：“如果继续这样打打杀杀，自己找媳妇都是问题，如果再不收手，还会影响弟弟妹妹成家。虽然所有问题都不是我引起的，别人有错在先，但我在处理问题时，简单粗暴，非要按照自己意见办理。有时为了解气，也有一些过急行为。后来我有了老婆孩子，也学会了冷静，学会了思考，虽然处理得有点慢，但都能得到有效解决”。
2024.8.20
☆作者简介：师利国，1957年出生，1976年入伍，1993年转业回湖北十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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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