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期,还没有像今天一样的锅,当时的煮食器具通常是鼎和鬲,贵族用铜制,普通人用陶制。与鬲不同的是,鼎的足部是实心,鼎通常是三足,我们今天常说的“三足鼎立”,就是据此而来。
尽管如此,也有一些特殊的鼎,并非三足,比如陕西省周原博物馆收藏的刖人守门鼎。
刖人守门方鼎,1976年12月出土于陕西省扶风县庄白村,属于西周中期,距今已经有2800年,是一件温食用的器具,类似于今天的保温锅。
先说一下名字。
鼎上层是双耳敞口的矩形容器,可以用来煮食物,矩形四角各有一条升龙,卷尾细身,两支长长的龙角很像蜗牛的角,又有点像天线宝宝。升龙嘴巴向着鼎外,乍一看还以为冲你笑呢,甚是可爱。
鼎下层不是三足,而是一所房子,有门有窗,房子四角是圆耳、尖嘴的隼鸟,它们下垂的长尾构成方鼎的四足,可谓构思巧妙。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门闩右侧的守门人是没有左脚和右手的奴隶。在先秦时期,对犯人的处罚有很多方式,砍掉手脚是其中之一,叫“刖刑”,据说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我们所熟知的战国名人孙斌,他受到的刑罚与此不同,他的是“膑刑”,是剜去膝盖。
正是因为守门人是受到刖刑的人,所以此鼎名叫“刖人守门鼎”。
奴隶受到这种刑罚,如果国家不照顾他,那基本是废了,只能等死。好在当年还算有人性化,对受过刑的人都会给安排工作。按照《周礼》记载,受到不同刑罚的人,工作也不一样。
墨者使守门,劓者使守关,宫者使守内,刖者使守囿,髡者使守积。——《周礼·秋宫·司刑》
也就是说,脸上刺字的人,可以派去守宫门;割去鼻子的人可以守关;受宫刑的人可以派去守内苑;砍去脚的人可以守动物园的门,剃去头发的人可以守粮仓。
所以说,这个受了刖刑的奴隶看守的是动物园的门,而且是皇家动物园。
把锅放在动物园上,这古人的想象力,确实巧妙啊!更难得的是,这种设计不仅别具一格,而且相当合理。
动物园是用来放置炭火,以加热上层容器食物。由于上端与容器是固定的,所以要放置炭火,必然要留门,这个门就是刖人守着的门。
此外,炭火易出烟,若关了门,则无法出烟,也看不到火灭火起,火大火小;若开门,热量又容易散出去。所以,光留门还不够,开窗也有必要。在鼎下层两侧,就有十字窗棂,这样炭火燃烧的烟,就可以从两侧出去,而门就是加炭、拨炭、出炭的入口。
易于出烟,方便加炭,这种带有门窗的设计,可以说是绝妙。难怪专家看了之后也说,这种鼎设计完美,不论是实用方面还是工艺方面,都很难得。
当然,这种门窗对于我们研究先秦的建筑也是很有帮助的。
比如窗户,其实直到唐朝时,窗户才能打开,之前都是竖棂或者十字棂的窗户,是不能打开的。刖人守门鼎的窗户,就是很好的证明。至于门,以前的门都是板门,直到唐朝时才出现带格子、能透光的门。
这就是刖人守门鼎反映出来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