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刻在卢沟桥上的军人——记冯治安将军

义和江涛 2024-07-03 15:03:10

作者:尹丕杰

冯治安,原名治台,字仰之,国民党陆军中将。少年从军,自伙夫、士兵起步,逐阶而上,曾先后担任西北军手枪旅旅长、河北省主席、第二十九军代军长、第十九军团军团长、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第三绥靖区司令长官等职。以参与指挥喜峰口抗日及卢沟桥抗日而载入史册。

1896年11月12日,冯治安生于今河北省故城县东辛庄村。10岁起,读过两年私塾,因家贫辍学。15岁到县城合泰成杂货店学徒,不堪重役,逃回家中。次年农历正月十七日,到景县入伍于冯玉祥任营长的北洋左路备补军前营当伙夫。

有一次,营长冯玉祥点名,点到冯治台时觉得“治台”与“制台”同音,而制台是对总督老爷的尊称,这个名字不太好,于是便说:“我给你改一改,诗经中有句话叫'玉治而祥安’,我叫冯玉祥,你就叫冯治安吧。”从此改名冯治安。

冯治安勤奋好学,随着身体的发育,文化水平也显著提高。1914年,18岁的冯治安能写会算,很得冯玉祥赏识。他温厚谦和,善与人处,又特别能吃苦耐劳,因此在营里广结善缘。这一年,河南爆发“白朗起义”,冯治安随军入陕,被编入模范连当兵,不久晋升为排长。后随军转战,1916年升为连长。

1918年2月,段祺瑞命冯玉祥率部援湘。攻占常德后,冯治安奉命留守汉寿县。湘军曾派一个团来攻汉寿,该团长下战书给冯治安,限冯即日退出城池;否则“玉石俱焚”。冯治安立即复信说:“本人奉命而来,奉命才走,想取汉寿,须待子弹打光、大刀砍折、兵士死尽……”该团长竟未敢攻城。冯治安由此显露锋芒深为冯玉祥嘉许。

1921年初,冯治安被任命为模范连连长。1921年夏,升任学兵营营长,1924年9月“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所部改称国民军。之后部队扩充,28岁的冯治安被擢升为手枪第二团团长。手枪团具有近卫军和敢死队性质,士兵皆从精壮人员中选拔而来。除警卫外,遇有特殊任务则披坚执锐首先冲锋,一般不投入使用。不久,冯玉祥部改称西北军。西北军迭经扩编,冯治安升为手枪旅旅长。

1925年,浙江军阀孙传芳联合南方势力起兵反奉,冯玉祥趁机响应,派鹿钟麟攻取天津。冯治安在马厂附近为夺回被敌军掳去的12门大炮,曾抡大刀率先冲入敌阵,大炮失而复得,为此名噪一时。是年底,冯玉祥突遭奉军和直鲁联军夹击,被迫通电下野,去苏联考察。西北车宋哲元部被迫西撤。冯治安忠诚相随,不躁不怨,深受鹿仲麟、宋哲元赞赏。

1926年9月,冯玉祥由苏联回国,于17日在五原誓师,就任国民联军总司令,昭告全国参与北伐。冯治安被任命为师长,10月奉命援陕。时国民军杨虎城部被直系军阀刘镇华围困于西安达8个月之久,冯到后配合友军猛攻围城之敌。守军杨虎城部亦开城出击,西安之围遂解。

1927年初,冯治安师随第十四军转战湖北、河南、河北,直破北平。在北伐中,冯治安被擢升为第十四军军长。后改任第二十三军军长,在河南许昌驻扎。

1928年秋,冯治安入陆军大学学习。离职前荐参谋长赵博生代其军长职,冯对赵极赏识,二人十分投契。

1929年春,冯陆大毕业,任陆军第一师师长。当时,宋哲元任陕西省主席兼第四方面军总指挥。冯玉祥召冯治安往佐。他遂去西安就任第二十八师师长,旋改第十一军军长。他与张自忠私交极厚,时张因曾降晋为冯玉祥所厌弃,在家赋闲。由于冯治安力荐,张自忠始得出任第十一军第二十六师师长。

1930年,冯玉祥在中原大战中战败,冯治安回北平家居。后宋哲元被委任为第二十九军军长,辖张自忠第三十八师、赵登禹第三十七师。因张自忠力请宋哲元让冯治安归队,冯任第三十七师师长,原师长赵登禹因是冯旧部,欣然让位,改任该师第一〇九旅旅长。

1932年8月,宋哲无调任察哈尔省主席,冯治安随同到张家口,任察省警备司令。察北草原“马胡”(土匪)甚多,牧民深以为患。冯治安曾多次率军深入到商都、沽源等地剿匪,还曾西行与蒙族德王结好,以求相安无事。

1933年1月,日军突攻榆关,继而兵分三路,长驱入侵热河。守军汤玉麟部不战南逃。张学良急调第二十九军移驻三河、宝坻、蓟县、香河一带。冯治安部迅速开到三河,立即构筑工事准备迎敌。

2月下旬,日军跟踪追击热河军,渐追近长城。冯治安部奉命移驻长城,负责守卫冷口至叨尔登一线,立足方稳,忽报热河败兵已拥进长城,情况万分危急,冯治安急令全军星夜兼程,以急行军赶往喜峰口及两侧阵地。冯治安连夜部署各旅团分别进驻各长城隘口。

根据喜峰口东北高地不易仰攻的情况,决计命赵登禹旅第二一八团一部出铁门关,一部出潘家口,趁夜悄悄绕至敌后,实行奇袭。

深夜,王昆山营突袭占领白台子,将敌军归路截断,焚毁其接济车十余辆。敌军懵懂中仓皇后撤数里始稳住阵脚反击。双方在黑暗中肉搏,中世纪传下来的大刀发挥了极大威力,与此同时,孙团副所率另一部也突袭高家峪成功,转向喜峰口高地之敌猛攻。

正在黑山嘴宿营之敌几被大刀砍杀殆尽。一时两路炮火震天,杀声四起,混战至拂晓,终因孤军深入,后援不继,被迫撤回。此役杀故500余人,第三十七师亦有500余人壮烈殉国,当生还者带着满身血污,在晨雾中回到驻地时,冯治安迎上前去和将士们紧紧拥抱。

1月11日,冯治发又成功地组织了规模更大的奇袭。兵分数路,趁夜向喜峰口外的驻敌进行大迂回包抄。此役敌军伤亡总计不下 5000 人。

继喜峰口之役后,冯治安师又在罗文峪及撒河桥与日军展开激烈争夺。冯治安在指挥所内曾三昼夜连续不眠,炮弹在附近连珠炮般爆炸,左右苦劝其离开,冯仍坚持在火线指挥。

由于长城东翼友军先后弃守,敌人自白羊峪、冷口突入,复从长城内侧向喜峰口包抄过来。第二十九军处境孤立,最后奉命撤出阵地。

1934年4月,为纪念长城抗战一周年,第二十九军会同有关方面编印了《华北(长城)抗日实纪》,秦德纯、肖振瀛、刘汝明、赵登禹、张自忠等,都写了序言。这些序言以典丽的文笔,热烈歌颂全军敌忾同仇,奋勇杀敌的壮烈情景,语多自豪。唯独冯治安用白话写了一篇质朴而清醒的序言,深刻的总结了长城抗战的悲剧性质。他说:

……这次战斗的代价,谁都知道,并且不可讳饰的,是换了一个《塘沽协定》,可羞的屈辱的条约。这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情!最后我希望,我最希望我最亲爱的共同抗日的将士们,不要为这光荣战史的光荣所迷惑,万不要忘记了我们可耻可悲的失败并失败的原因和缺点。

1933年,宋哲元奉命率第二十九军重新进驻张家口,冯治安仍任第三十七师师长兼察省警备司令。

冯治安在西北军期间,和吉鸿昌感情甚好。冯戏呼吉为“大胆”,吉戏呼冯为““零碎儿”,因冯左耳前有一肉赘。吉给冯写信有时在信封上把冯治安三字组成一只耳朵,突出肉赘。冯回信时,则把吉鸿昌三字组成一个虎头。每次久别重逢,二人都要互相打逗闹一番。吉曾赠给冯一件紫羔皮军大衣,冯甚珍惜,多年不肯穿用。

1933年8片,冯玉祥、吉鸿昌、方振武领导的抗日同盟军,因遭受南京当局的镇压而解体。吉、方二人继续率本部人马与日军在察北战斗,景况至艰。吉曾秘密到张家口与冯治安接触,冯对吉有所接济,谈话时连亲随人员都不让在场。

1934年11月,吉鸿昌在天津遇难,冯闻讯后蒙头而睡达两天之久。过后,冯即将吉所赠大衣取出穿上,直到这件大衣敝旧不堪,仍补缀不弃。

1935年8月,南京任命宋哲元为平津卫戍司令,兼代北平市长。12月9日,在中国共产党推动下,北平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学生示威。宋哲元派第二十九军配合警察、保安队镇压,冯治安坚持不向所部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只指示“以驱散为目标”。

12月18日,“冀察政务委员会”在全国人民的同声谴责中成立,宋哲元任委员长,第二十九军在平的重要将领大多是委员,独冯治安未列名其中,也未出席有土肥原“莅临讲话”的“庆典”。此后,宋哲元以主要精力应付冀察事务,第二十九军军务则委冯治安代拆代行。

1936年11月,冯治安接替宋哲元兼任河北省主席,仍主持第二十九军军务。他出身贫苦,少年从军,又一直在西北军这吃大苦、耐大劳的部队磨炼多年,而且长期充当冯玉祥的近卫,因此他对下层百姓的疾苦是比较关注的。当省主席后,他曾微服去任丘县私访,所到之处兴利除弊,颇得舆论好评,当时的《中央日报》曾报道过。

1937年春,冯治安率少量精干随员从保定出发,一路视察了定县、井陉、南宫等县。在井陉他详细了解了煤炭生产情况,对矿局官员谈话时强调了煤炭与抗日大业紧密相连,要求务必抓好。

冯治安到南宫时,刚入县境,发现道路用黄土铺过。这本是皇帝出巡时才有的仪节,显然县官出于逢迎的目的,将冯治安等同皇帝老子接待了。冯治安极为反感,将县长刘必达狠狠训斥一通,说:“我又不是皇帝,谁让你搞这劳民伤财的接驾!”刘必达本想以此博取上峰欢心,不料反受其辱,狼狈不堪。

冯治安到故城县城视察时,县长任甫亭组织了隆重欢迎仪式,百姓几乎倾城而出。冯治安依然步行进城,对全城父老频频拱手说:“不敢不敢。”他特意视察了学校,让县长办好教育,说自己幼年失学,深知不读书之苦,今后特别要对家境贫寒而资质甚好的学生多加奖掖,助其完成学业。

1936年以后,日军节节进逼,经常向第二十九军挑衅。冯治安对此极为愤怒,严令部下“要以牙还牙”。有的日军在颐和园狂舞乱叫,冯治安令驻至严加取缔绝不手软。日军为了炫耀武力,不断列队出城演习,招摇过市,意在威慑。冯治安针锋相对,每当日军演习后的第二天,必定也在原地演习。为了应变,他还推行大中学生暑期军训,命何基沣主管。他曾去塘沽造船厂视察,鼓励工人多生产武器,支援军队。

1937年7月6日,日军驻丰台部队要求从宛平穿城而过去长辛店演习,遭到驻军严词拒绝,相持十余小时,到晚日军始退去。

7日清晨,日军驻丰台部队配备大量弹药,意有所为。何基沣旅长急电告正在保定的冯治安。冯立即赶回北平,与何基沣布置了应战的准备,命令宛平的第二一九团团长吉星文严密监视。吉星文责成守卫卢沟桥的金振中营长,一旦日寇挑衅就坚决反击。

7月7日夜,日使馆武官松井向冀察当局提出:日军在卢沟桥演习,走失军士一人,疑为中国军队捉去,要求进宛平城里搜查,这一无理要求被拒绝后,日方又以“武力保卫前进”相要,冯治安等予以严词驳回。冯当即给吉星文下达命令:“为维持国家主权及领土完整,寸土都不许退。可采取武力自卫断然处置,设若冲突,卢沟桥即是你们的坟墓!”

7月8日拂晓,日军从正东、东北及东南三面将宛平包围,要求进城谈判。吉星文团长和王冷斋专员严词拒绝。日军乃展开炮轰,宛平顿时为烟尘笼罩。吉星文所部英勇反击。下午,敌人在强大炮火掩护下占领了平汉铁路桥及附近的龙王庙。凌晨,何基沣旅长组织了一支精干的大刀队,悄悄向铁桥东端之敌展开突袭,时细雨霏霏,骄横的敌人疏于戒备,立即乱作一团。一时大刀翻飞,杀声震野,有的敌兵竟忘掉皇军的尊严,跪地求饶,顷刻间入侵之敌被砍杀殆尽,铁桥及龙王庙被夺回。

夜袭铁桥的成功,收复了阵地,扭转了我军被动局面。此时卢沟桥成为全国人民关注的中心,卢沟桥初战告捷极大地鼓舞了民众的抗日决心,全国各大报刊纷纷予以报道,北平市民学生冒着生命危险到前线慰问战士。

7月8日,中国共产党发出通电,要求立即实现全民族抗战,建立国共合作统一战线,并在电文中明确表示:“我们应该赞扬与拥护冯治安部的英勇抗战。”

日军因急待从东北等地运兵来援,故意放出和谈烟幕。自7月9日至11日,忽而签约停火,忽而违约再打,翻云覆雨达四次之多。冯治安和秦德纯(受宋之委托负责政事)等一面向山东乐陵发急电请宋哲元(此时宋在老家修祖墓)回北平,一面主动与敌人周旋。

冯治安曾与何基沣议定:乘敌人大部兵力尚未到达,集中优势兵力予丰台之敌以毁灭性打击,夺取战争主动权。但此议遭秦德纯反对。秦认为:抵抗有理,出击则会予敌以口实。结果失去良机,招致以后的损兵折将。

7月11日,宋哲元到达天津,与日方华北驻屯军首脑香月清司进行“交涉”。宋向报界谈话,希望“局部之冲突能随时解决”。香月清司缠住宋哲元,坚决要将冯治安调出北平,几经折冲,宋竟答应了这一条件。冯治安听到后大为愤慨,但碍于宋是老上司,不得不饮忍听命。宋冯之间,由此出现裂痕。

7月19日,宋哲元抵平,命令拆除准备巷战的防御工事,并发表谈话:“甚望中日两大民族彼此相信,彼此推诚,促进东西之和平。”此语刚见报,日军突然炮轰宛平及长辛店。随之,在廊坊又挑起激战。

26日晚,日方30余辆满载军人的汽车欲冲进广安门,被守军击退。27日,敌发出最后通牒,限冯治安的第三十七师于翌日正午前撤出北平地区。冯治安一反素日温和之常态,怒目圆睁大吼起来。宋哲元至此也忍无可忍,发出了守土自卫的通电。

7月28日拂晓,日军向南苑发起陆空联合总攻。敌机轮番狂轰滥炸,地面炮火猛烈射击,驻军虽英勇反击,但因工事简陋,很快被炮火夷平。佟麟阁、赵登禹都在激战中牺牲,正在接受军训的千余名爱国学生惨遭屠杀。

7月28日夜,第二十九军诸将领在武衣库宋哲元家中开会,决议留张自忠在平,代理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及北平市长,其余率全军撤至保定集结。29日夜,冯治安满怀郁悒,悄悄离开了他终于没能保卫住的古都。

宋哲元率军抵保定后,心怀忐忑,乃电蒋介石说,平津不守,有负重托,自请处分。并请求让冯治安代理第二十九军军长职务,蒋回电照准。

随后,南京又电令全军向津浦线转进,与从天津撤出的第三十八师及第一四三师会合,以阻击南下之敌。

是年夏,大雨连绵,诸河溃决,冀中尽成泽国。部队在一片汪洋中择路而行,冯治安亲自在前锋指挥,行军甚为艰难。

1937年8月初,部队抵达河间县,忽然蒋介石电召宋哲元赴宁,宋难卜吉凶,经与冯治安等商议,决定由秦德纯代往。不料,蒋见秦竟是一片奖誉之词,并告知:第二十九车改为第一集团军,冯治安任第七十七军军长。

这期间,第一集团军已陆续汇集于津浦路北段,各军分别在静海唐官屯等地,和敌人展开艰苦卓绝的拼搏。冯军第三十七师第六五七团在静海北卡庄一线,依托铁路构筑工事,与敌激战五昼夜。敌在飞机掩护下,以优势火炮猛轰,阵地失而复得者凡四次,第六五七团牺牲官兵1700余人。扼守唐官屯附近碱河木桥的独立第二十六旅,为了阻击来犯之敌,选拔敢死队员300余人,脱光上衣,用颜料把脸抹成血红色,抢动大刀冲入敌阵,敌军仓皇失措,被砍得血迸肉飞,抱头鼠窜。

1937年9月初,南京发表冯玉祥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由于肖振瀛秉承蒋介石旨意居间拨乱,宋哲元对冯玉样颇怀戒心。9月16日,冯玉祥到前线视察,在连镇车站的专车上见宋,宋略事寒暄即称病离军,去泰山疗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职交冯治安代理,冯治安一则需随宋哲元俯仰,二则也受肖振瀛挑唆,故也对冯玉祥冷漠,甚至托故避而不见面。冯玉祥知是肖振瀛从中作祟,曾想在桑园站将肖抓获就地枪决,因冯治安事先透风,肖得逸去。冯玉祥虽知底蕴也徒唤奈何。

冯治安率军退到德州,本欲进入山东,韩复榘严拒入境,无奈沿运河西南行,于10月中旬,部队辗转到达大 名。不久,南京将第六战区撤销,部队改归第一战区程潜指挥,冯玉祥乃喟然离去。宋哲元闻讯立即回到大名重新领兵。

宋因知冯治安曾受肖振瀛利用,对冯产生猜疑,故时有讥刺之词,宋冯关系明显恶化。11月10日,日军攻占大名,冯治安因受宋哲元之猜忌,痛感进退失据。巧值他腮腺严重发炎,脸肿如斗、便借此向宋请了病假、前往开封疗治。

冯治安离军后,宋哲元率部边战边走,一度转入山西。至1938年春,才渡过黄河,在新安县驻扎。不久,宋哲元调任为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的虚职,冯治安升任第十九军团军团长兼第七十七军军长。冯接命后即赴新安就职。在此之前,张自忠因滞留北平遭舆论误解攻讦,被作为“汉奸”辱骂。逃出北平后,赖秦德纯代为转圜,又得李宗仁、程潜等说情,蒋未予处分,仍任为第五十九军军长。不久,徐州会战揭开序幕,冯、张两部同时奉调参战。

1937年底,开始了徐州会战。冯治安的第七十七军被派往准河北岸守备,阻截由津浦线北上之敌,配合了台儿庄战役的顺利进行。徐州弃守后,冯部因遭受敌优势兵力的压迫,星夜向苏边境撤退,在苏北真空地带集结休整。

1938年8月,冯治安率部越津浦路,横穿安徽至豫东布防,不久,蒋介石部署了武汉会战,冯治安部奉命至鄂北待命。此前,张自忠因战功升为第二十七军团军团长,与冯治安联袂自河南潢川经商城进入大別山区。后第十九军团及第二十七军团番号撤销,共组为第三十三集团军,张自忠为总司令,冯治安为副总司令。

10月,第三十三集团军西进到荆门驻扎休整。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冯治安和张目忠是多年莫逆之交,虽然张后来居上,冯治安毫不介怀,相互间推心置腹,默契极深。

1940年4月,日军集中近7个师的兵力,发动了枣宜会战,不久枣阳陷落,襄阳告急。李宗仁命第三十三集团军渡过襄河截击西犯之敌。张自忠毅然决定亲率突击队过河执行任务,冯治安认为主帅不宜为此、婉言劝阻,张不听,冯又提出自己率队前往,张执意亲征,不容更议。出师前夕,张自忠与冯治安相对默坐。一灯如豆,夜色沉沉。良久,张一跃而起说:“军人到了死的时候了!”冯治安闻言紧抓住张自忠的手,欲言而止。张回到快活铺住所后连夜写下留给冯治安及其他将领的遗书,其中致冯治安书说:

仰之我弟:因战区全面战事之关系及本身之责任、均须过河与敌一拼……奔着我们最终之目标(死)往北迈进。无论作好作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后公私均得请我弟负责,由现在起,以后或暂别或永离均不得而知……

天明、张自忠率众东渡襄河,冯治安依依相送,屡欲言,张不顾,策马竟去。渡河后,经过五昼夜拼杀,所向披靡。日军乃集结优势兵力在宜城县南瓜店将张自忠将军团团包围。张身被数创犹奋勇与敌相搏、最后壮烈殉国,时年49岁。其骸先被日军草草殓葬,后由部下觅得运回。

开棺之际,冯治安抚遗体恸哭几绝,亲为擦拭遗容。致祭时全军举哀,哭声动地。奉上命,将遗体移葬于重庆北碚梅花山,冯治安抚枢送灵,形销骨立,后于武镇的伏虎山麓,为张自忠建衣冠冢,冢内置烈士生前血衣。冢前建张公祠,供军民致祭。冯治安以后每去重庆,必往梅花山祭奠,每祭必泣下如雨。

张自忠殉国后,冯继任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仍兼第七十七军军长。其时,日军凶焰正炽,冯部屡经摧折十分疲弱。冯治安乃利用运动战术与敌周旋,率部西走观音寺、雾渡河,又折向北行经南漳县渡过襄河至河南邓县,然后复折回南漳。转战过程中,部队生活极苦,山地高寒,兵士不能及时穿上棉衣,冯治安自己也坚决不穿棉衣,偶然吃顿好饭菜,他也端着碗和大家一同进食。

经过数月奔波,由于日军疲于奔命,且其战略重点转至铁路沿线,无力顾及山区,因此冯部得以在南漳驻足。南漳县城经日军洗劫,遍地瓦砾,满目蓬蒿。冯治安乃将军部移至城南沐浴村从此安定下来。

当时在鄂西北山区作战的,尚有共产党领导的部分游击武装,冯治安一律以友军相待。他曾批准何基沣向游击队赠送枪械,数量相当可观。冯治安出身贫苦,对国共合作持赞成态度。西北军出身的共产党人吉鸿昌、赵博生等都和他感情密切。何基沣1938年去延安,回来后即向冯治安如实汇报,冯欣然表示愿与共产党建立统战关系。后来,蒋介石曾调何基沣去审查。因冯治安力保而得全。其他如参谋长张克侠、机要参谋马秉正、通信组长樊云门,以及王西萍,李连城等共产党人,冯都心中有数,但用而不疑。马秉正在潢川时,有一次饮酒大醉,进军部后破口大骂冯治安,语多讥讽。颇露革命本相,左右皆惊。冯治安却凝神谛听。一语不发,事后亦不追究。

第三十三集团军在南漳共住三年多,保持了相对宁静。

1944年8月,冯治安去重庆述职,刚到秭归,忽接南漳急电:日军突袭第三十三集团军驻地。冯急折返,行至榛子岭接前方电话:日军已占领南漳、沐浴村几被烧光,有一位团长战死,无数群众惨遭杀害。冯闻讯连夜东行,至保康县马良坪和总部人员相遇。由于日军犯南漳后未再西进,第三十三集团军即在马良坪一带布防,又成敌我相持状态。

冯治安一生曾奉授9枚勋章,其中抗战期间因战功卓著授勋章8枚。

抗战结束后,冯治安奉命率部北上,在湖北广水至河南信阳间驻防,并办理接收当地日军投降事宜。

1945年10月10日,国共两党通过谈判,签订了“双十协定”,第三十三集团军番号撤销,冯部改为两个整编师,实则人数未减。当局曾给冯治安打呼,让他组织一个省政府的班底,准备当某省主席。不久,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局势恶化。冯治安被任命为第三绥靖区司令长官,本应率部进驻天津,因交通阻断,全军在徐州驻下。

作为杂牌军,冯治安深知:与解放军作战,“同打日本人不同……不想办法,很快就得完蛋”。他曾和本军几个首脑约定:要“假汀,滑打”,“敷衍上面”。

1948年冬,淮海战役拉开战幕,何基沣曾试探劝冯起义,但冯未得机会直接与共方人员会晤,错失良机。

11月9口,何基沣、张克侠在贾汪前线率2万余名官兵起义成功,冯治安的部队乃彻底瓦解。他本人沮丧万分,无奈只身飞往南京待罪。不久,被授予京沪杭警备副总司令的虚衔。

1949年4月,南京解放。冯治安原已打定主意在上海“听天由命”,由于秦德纯的劝诱,终于登上飞往台湾的飞机。

冯治安去台后,领了个中枢战略顾问的虚街,“公余之暇,开拓田同,养鸡种菜,无以息憩”。

1954年12月16日,冯治安在台北郁郁而终,享年5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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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和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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