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回1976年8月10日的第一时间。
黎语竹来不及思考,骑着二八大杠就往部队赶。
刚到干部办公楼,她就把车丢到一边,匆忙拦住上楼的书记。
“等一下,书记,我要把结婚报告拿回来!”
正要上交结婚报告的书记停下脚步,又诧异又无奈。
“你和苏律成两个同志怎么回事?他上午刚交把报告交上来,你下午又拿回去……”
黎语竹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书记,我有些地方信息填错了,改完了之后再拿来。”
她从书记手里拿了报告就跑。
等出了部队,确认没有拿错报告后,黎语竹直接把撕毁,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紧绷的背才松懈下来。
上辈子。
所有人都觉得,她一个高中生,能嫁给苏律成这个东部战区野战营的营长,是天大的福气。
却没人知道,她黎语竹也曾考上过大学。
是和苏律成领证的时候,他单膝跪地承诺她:“语竹,如果你去读大学,家里就没人照顾了。”
“我会养你,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
“以后我的津贴工资,都交给你管。”
他又哄又求。
所以,黎语竹上辈子才会放弃了读大学,在家赡养公婆、照顾孩子。
她折断自己的翅膀,困在柴米油盐里。
苏律成却没了家庭的压力,步步高升。
只是不管他调去哪里,文工团的楚姝兰就带着女儿跟着他去哪里。
他从开始的一周回家一次,变成一个月回家一次,再到一年只回家一天。
最后,黎语竹劳碌过度,死在地里的时候,苏律成都没回来看她……
重来一世。
黎语竹不想再吃这种苦,也不会再嫁给苏律成了。
她眼眶发红,连忙三步做两步,回了家属院。
然后又将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翻出来,好好藏起来。
然后抹去泪水,在日历上找出去报道的日子,用钢笔把那天圈出来。
二十天。
还有二十天,她就能逃脱这个牢笼。
沉思间,天已经擦黑了,门口传来开门声。
苏律成下训回来了。
见黎语竹脸色苍白,他连忙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回事,脸色这么白?”
黎语竹避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事……”
被拒绝苏律成也不恼,从军装的兜里拿出一捆大团结和粮票布票递给她:“这是给我们准备婚礼用的。”
“语竹,你看我们定在什么日子结婚合适?”
他总是这样,看起来温和又会照顾人,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然后自愿付出一切。
所以自己才全然不知道,他在军区文工团,还有楚姝兰这朵解语花。
黎语竹没接那笔钱,强压内心翻涌的情绪:“结婚的事情先等等吧,也不急。”
上辈子,结婚报告的审批一下来,她和苏律成二十天后就打了证。
但这辈子的二十天后,她只会做一件事——去哈工大报道上大学。
苏律成刚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冷淡,正要问:“你不是想要快点领证……”
话没说完,就被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律成,实在是对不住,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苏律成脸色诧异,连忙起身去开门。
黎语竹闻声回头,就看见楚姝兰穿着碎花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牵着她五岁大的女儿娇娇站在门口。
见到黎语竹在家,楚姝兰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就是语竹妹子吧,初次见面,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
“语竹妹子,我家在维修,现在没地方住了,能麻烦你和律成一晚吗?”
楚姝兰不好意思地挽起了碎发,眼神楚楚可怜。
黎语竹只觉得好笑,她的房子离军区大院远着,不远数里来找苏律成求依靠,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像是生怕黎语竹拒绝,苏律成连忙应了下来,语气里满是迫不及待:“快进来吧。”
接着才偏过头,和黎语竹解释:“语竹,让她们母女借宿一晚吧,就在客厅打地铺,行吗?”
黎语竹心口发酸,皮笑肉不笑应了句:“随你。”
然后转身进了屋,插上磁带开始听广播。
一直听到半夜十二点,她正准备上床睡觉。
隔壁突然传来细微的敲门声,和楚姝兰压低到极致的询问。
“律成,我不小心把被子和裤子弄湿了,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吗?”
第2章
黎语竹愣在原地,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去听隔壁的动静。
下一秒,“啪嗒”一声轻响。
苏律成开门了。
黎语竹心口骤然蜷成一团,痛的厉害。
她麻木迈动步伐到床上躺下,用被子盖住脸,想屏蔽外面的声音。
可苏律成和楚姝兰的声音,却直往她耳朵里钻。
她清楚听见,楚姝兰惊呼一声,然后说:“……不知道怎么,好疼,好涨……”
苏律成的声音也又低又哑:“我帮你揉揉……小声点,别吵醒语竹。”
或许他们没做什么,可这样的接触真的在正常范围内吗?
黎语竹又想起上辈子。
表面上,苏律成把所有的津贴都给了她。
实际上,军区年节发的礼品,粮票布票、还有年终补贴、水果都全部给了楚姝兰。
他说:“姝兰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你也是孩子妈,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的天平永远倾向楚姝兰。
完全忘了,他外出的时候,黎语竹也是一个人照顾孩子。
最最可笑的是。
就连黎语竹精心养大的儿子,后来爱上了楚姝兰的女儿,还反过来劝她。
“妈,你就和爸离婚吧,反正这些年,你和爸也没过过什么夫妻生活。”
现在想这些事,黎语竹都忍不住心脏抽痛,不断后悔为什么当初连大学都不上,就要嫁给苏律成。
她难过了一晚上没睡着,等天快亮了才眯了会。
隔壁院子的公鸡一打鸣,她又起来做早饭了。
因为一会,黎语竹要去赶9点回乡下的班车。
早上8点,粥和馒头才刚做好,苏律成就下了早训回来了,身后还带着楚姝兰母女。
她扯了扯身上的墨绿色旗袍,满脸风情:“嫂子对不起,我可能还要再打扰你和律成几天。”
黎语竹抿着唇还没说话。
楚姝兰的女儿娇娇闻到粥香,开心的笑了起来,直接跑到厨房去端馒头盛粥。
粥盛出来正好三婉,娇娇自己一碗,楚姝兰一碗,苏律成一碗。
唯独没有黎语竹的份。
黎语竹也没恼,静静看着他们三人喝了一口粥,又全部喷了出来。
娇娇眼泪汪汪窝在楚姝兰的哭:“妈妈,这个粥好辣!”
苏律成连忙起来,拿起暖水瓶给娇娇倒水,结果暖水瓶里面根本没有水。
“嫂子一定是看不惯我来,所以才会往粥里放辣椒吧,我走就是了!”楚姝兰哭哭啼啼的,带着女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律成送了一段路,折回来时,凌厉的眉头紧皱着:“你为什么非要故意往粥里放辣椒,你明明知道,小孩子吃不了辣。”
黎语竹确实知道。
只是,她上辈子同情楚姝兰一个人带孩子不方便,任劳任怨给她做饭,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与其以后要委屈自己,不如现在就委屈一下楚姝兰吧。
“可能放错配料了吧,昨天晚上你的房间好像有猫叫,吵得我没睡好,我才会放错。”
“什么猫叫……”
苏律成一瞬想到什么,白着脸没再问下去。
喉结滚了滚,只干干巴巴解释一句:“你做饭辛苦了,我刚刚不该那么说。”
“你不喜欢她们在家里吃饭的话,我以后就不带她们来了。”
他的承诺没有任何效力。
他的反应,却往黎语竹心口上狠狠刺了一针。
黎语竹脸色发白,不想再多说,在日历上又画了一横后,丢下苏律成回了老家。
班车摇摇晃晃一整天,黎语竹屁股都晃碎了,才在太阳下山前到了家。
一埋进家门槛,她就对着正在收谷子的爸妈,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爸,妈,我想和苏家把婚退了。”
第3章
黎父瞪大了眼,手里的簸箕砸在地上。
他眉头皱着,黢黑的皮肤紧皱在一起,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黎母连忙放下扫把,握住黎语竹的手,把她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乖囡囡,是不是苏家小子欺负你了?”
久违的关怀让黎语竹红了眼,她紧紧抱住妈妈,闻妈妈身上温暖的稻草香。
“没事……我没事。”
上辈子,她一个人带着发烧的儿子去卫生所看病,结果家里不知道怎么着了火。
她再赶回家时,竟然连爸妈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重活一世,她绝对绝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当晚,黎父坐在家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抽了一晚上的旱烟。
第二天一早。
他就红着眼,拉着黎语竹去了苏家退婚。
自从苏律成当上军官后,苏母就想退了这门婚事。
一听黎父是来退婚的,当即咧开大牙,拿上定亲的凭条去了大队。
在大队长的见证下,黎苏两家归还定亲信物,婚约解除。
大队长将婚书彻底撕毁的那刻,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挪开,黎语竹眼底有了水光。
这辈子,她终于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黎语竹没和爸妈说自己打算去外地读大学的事,在家陪父母住了三天后,她才回城里。
进屋的第一件事。
黎语竹在日历上画上横线。
还剩10天,她就能心无旁骛去哈工大读书了。
黎语竹开心笑了笑,放下土特产,正准备回屋。
楚娇娇却突然从她的房间里冲出来,去翻她刚刚放下的特产。
“这都是什么啊?好脏啊,这能吃吗?”
黎语竹心口发紧,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
娇娇就踩碎了地上的土鸡蛋,嫌弃踢了踢那块黢黑的腊肉:“什么啊,猪都不吃这些的吧!”
黄橙橙的蛋液淌了一地,黎语竹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她眼睛红的可怕,上前一把推开娇娇:“对我道歉。”
娇娇被拉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阿姨对不起,阿姨打娇娇吧,只要不赶娇娇和妈妈走,阿姨怎么打娇娇都可以!”
黎语竹莫名其妙:“你……”
下一秒,苏律成突然从大门口进来,猛地推开她抱起娇娇:“黎语竹!你发疯也要走个度,是我让姝兰在你的房间睡下的,你拿小孩子出什么气!?”
黎语竹的后腰猝不及防撞在桌角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捂着刺痛的腰,这才发现,房子里关于她的东西,已经被丢了大半。
她买的橙黄桌布,被换成了透明的隔热垫。
她插到花瓶里的野花,也被丢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花瓶。
她忍着情绪,想先去找药酒擦擦后腰,再来和苏律成讲道理。
结果转身就听见苏律成在哄娇娇,“娇娇不哭,叔叔替阿姨给你道歉。”
黎语竹听的,一下又火冒三丈!
她转过身看着苏律成,语气算不上好:“苏律成,本来就是楚娇娇打翻了我的土特产、打翻了我爸妈给我的爱。”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也轮不到你替我道歉!”
苏律成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黎语竹后腰痛的厉害。
她无视苏律成,准备回房擦药酒,然后收拾东西搬出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苏律成一把将她拉住,扯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迅速关上门,然后将黎语竹圈进怀里,柔声轻哄:“好媳妇,我们都要结婚了,帮姝兰和娇娇只是举手之劳,你别生气了。”
他说着,薄唇贴在黎语竹的侧颈,轻轻摩挲。
“你房间姝兰没住,就放了些东西,我待会替你收拾出来。”
“别闹脾气了,8月25号是个好日子,等领导批了我们的结婚报告,我们就办酒席结婚吧。”
黎语竹偏头躲开他的亲昵,脸色难看:“再等等吧。”
上辈子,她几次催促苏律成,苏律成也没答应办酒席。
现在等自己去了哈工大,她会有崭新的未来。
苏律成上辈子欠她的爱和酒席,一定也会有别的人,愿意为她双手奉上。
第4章
苏律成被她的冷淡刺到,眉慕微敛:“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要快点领证办酒席吗?为什么这几天我说了几次,你都说再等等?”
他的头还埋在她的颈窝里,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这是他们少有的亲密时刻。
放在以前,黎语竹肯定满心欢喜,小鹿乱撞。
可现在一想到他和楚姝兰,黎语竹就一阵恶寒。
更别提她9月1日才去哈工大报道,要是25日就结了婚,她还怎么逃出这牢笼?
黎语竹后退两步,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这是我和你一辈子的大事,当然要充足的时间准备。”
“这些日子都不太好,不如9月2号吧。”2号她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苏律成没起疑心,只应了一声:“你说9月2,就9月2吧。”
“今天晚上我做饭,就当是代替姝兰和娇娇替你道歉吧。”
他的温柔又体贴,好像是在平息黎语竹的委屈。
可黎语竹攥着的手渐渐收紧。
和苏律成住在一起这两年,家里无论是打扫还是煮饭,都归黎语竹负责,苏律成几乎不会帮忙。
她现在也很想问苏律成一句。
他和楚姝兰是什么关系,又替楚姝兰向她道歉?
没等她问出口,苏律成就高兴地出门去厨房了。
黎语竹看着他的背影,感受这手上残留的余温,苦笑一声。
还好,还好只有10天了。
她扶着腰,忍痛垫着脚,从柜子上拿下红花油,结果又够不到后腰的伤。
黎语竹左右为难,想了又想,才拿着红花油去找苏律成。
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苏律成和楚姝兰互相依偎着做饭。
楚姝兰一边摘菜,一边用帕子给苏律成擦汗:“律成,原来你炒菜也这么厉害,语竹妹子真是有福了。”
苏律成不躲不闪,笑着应和:“哪里,你快出去吧,这里油烟呛。”
“律成,没关系的,我想帮帮你……”
黎语竹握着红花油的手骤然紧缩,只觉得这一幕刺眼的很。
她转身想走,客厅玩耍的娇娇突然看向她,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黎语竹顿时一口气噎在心口,又不好发作。
她连饭都没吃,直接出门去了卫生所,找护士帮忙用红花油揉开后腰的淤血。
护士给她揉好伤口,又仔细叮嘱:“最近不要太过劳累,别到时候伤到骨头,留下后遗症。”
护士一走,楚姝兰找了进来,对着黎语竹挑衅炫耀:“你躲到这来了,真是让我和律成哥好找。”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黎语竹面前闻了闻,又用手扇了扇鼻尖:“一股乡下味,穿的土死了,难怪你回去乡下那三天,律成像个饿死鬼一样,每天都拉着我在你的床上……”
黎语竹像是吞个了苍蝇,恶心地不行。
她按着后腰,忍着心口的绞痛回怼:“你这么有本事,那你怎么不让苏律成娶你?”
楚姝兰脸色一白,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
最后她咬牙切齿跺了跺脚,指着黎语竹的鼻子:“你以为他娶你是因为爱你吗?我们走着瞧!”
楚姝兰说完就走了。
黎语竹脸色难看,缓了又缓从卫生所回去。
刚到家门口,还没进去。
楚姝兰啜泣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律成,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嫁给你表哥,你会娶我吗?毕竟我们才是一起读书的同学。”
“而且你又不喜欢黎语竹,为什么非要和她结婚?”
下一秒,苏律成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军区公务繁忙,爸妈总要有人照顾,她喜欢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第5章
前世用了一辈子得到的答案,现在亲口从苏律成口中说了出来。
黎语竹站在门外,心都冷了半截。
为自己上辈子对苏律臣、对苏家的付出而感到不值。
她就这样站在门外,一直等到屋内的两个人腻歪完,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进门。
客厅里,苏律成和楚姝兰站在一起,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肩上,眼里都是柔情。
看到黎语竹,他撤回了手:“姝兰说你去了卫生所?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明明是在关切,黎语竹却听不到半点真心。
她垂下眸:“没什么,我累了,想睡了。”
可要进房间时,脚步又踟蹰住。
房子里就两间卧室,如今苏律成住一间,楚姝兰住一间,没有她的。
她也不想跟这两个中任何一个人,共处一室。
苏律成也看出了她的犹豫:“语竹,我们睡一间,反正我们都快要结婚了。”
黎语竹没应声,护士‘好好休息,不能劳累’的叮嘱还在耳边,她犹豫再三,还是说:“我睡客厅。”
说完,也不管苏律成的脸色,就去房间里拿了被子放到沙发上,又吃了医生开的止痛药,才睡下。
有苏律成和楚姝兰在,她以为自己睡不着。
可也许是药物作用,她很快就昏昏欲睡,还梦见了前世。
那时她已经劳累过度,身体已经和个破风箱似的到处是病了。
苏律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拉着他的袖子,央求他带着自己去医院看看。
都到了半路上,结果楚姝兰打来电话说她摔了一跤,腰疼地厉害。
苏律成当即就让黎语竹下了车,他说:“你看起来没什么,反而姝兰在这些年在文工团跳舞,大大小小的伤受了不少。”
“你自己去医院看看吧,等我闲了再回来找你。”
黎语竹看着他开车远去,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半梦半醒间,她抓住一个人的手婉,喊了句:“不要走!”
苏律成本来只是出来给黎语竹盖被子,现在被她猛地拽住。
他只能坐在沙发边,静静看着黎语竹的睡颜,看着看着又情不自禁在她的额尖落下一个吻。
其实。
刚刚楚姝兰的问题,他的回答并完全。
从来都不是苏家需要黎语竹这个儿媳,只有他需要黎语竹而已……
第二天,黎语竹刚有些醒意,突然,一大盆水倒在了头上!
她猛的惊醒,就看到娇娇站在一旁,手里拎着空掉的搪瓷盆。
她尖叫的喊着:“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你欺负我妈妈!”
黎语竹只感觉自己神经都快被折磨得衰弱了,忍无可忍,坐起来看着娇娇,眉心的怒气直跳,“你是真觉得我不会揍你是不是?”
楚姝兰也不知从哪儿来,径直给了娇娇一巴掌,“我怎么说的,让你不要打扰阿姨睡觉,怎么这么不听话。”
娇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楚姝兰训斥没停,可话语轻飘飘的,一看就是做给人看的。
黎语竹冷笑一声,没多说什么,将被褥抱去外面挂在绳上风干。
刚挂好,苏律成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黎语竹,你怎么能打娇娇?你就再生气,也不能动手打一个孩子。”
“作为军属,你要时刻记得为人民服务的本分!”
“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一连三句责问,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黎语竹心口发滞,下意识脱口而出:“要不我们还是退婚吧。”
第6章
苏律成难以置信,眉心瞬间高高蹙起:“你说什么?”
黎语竹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并不是让苏律成知道她退婚的好时机。
距离她离开只剩下几天了,她不能节外生枝。
“没什么,你听错了。”黎语竹扣紧掌心,撇开话题,
苏律成看她这幅表情,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不安。
他把刚刚的责备全咽下去,竭力放缓了声音哄她:“不管别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应该用退婚这种事情来威胁我。”
“以后不要再提退婚了,我会伤心的。”
苏律成言辞恳切,好像是真的在乎她。
可要是真的,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发现,她的腰被撞伤了。
可要是真的,他为什么一直和楚姝兰纠缠不清?
黎语竹心脏里情绪翻涌,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糊弄他。
楚姝兰今天抱着娇娇从屋内走了出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黎语竹,“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不能打娇娇啊,求你放过我们孤儿寡母,我替她向你跪下了。”
楚姝兰说着就要跪下。
娇娇一脸红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伸着手指头指着黎语竹。
苏律成一把拉住就要下跪的楚姝兰:“你跪什么,做错事情的人不是你。”
苏律成低下头,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沓粮票递给楚姝兰:“夫妻本是一体,语竹做错了事我也有责任,我替她向你道歉。”
黎语竹最烦听见“替她道歉”这四个字。
她要是真的做错了事情,自己会承担。
可要是没有……
黎语竹勾起唇角,对着楚姝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可真够狠心的,连5岁的女儿都能利用。”
楚姝兰脸色一变,眼睛一眨泪又掉了下来:“你说我让娇娇撒谎吗?她只有五岁!”
“娇娇,妈妈带你走,这里不欢迎我们。”她说完,抱着孩子就冲出屋门,往马路上走。
“姝兰!”苏律成高声喊道。
他焦急的看着楚姝兰离去的背影,又看向黎语竹。
没犹豫多久,苏律成就做了决定:“语竹,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接着就追了出去。
黎语竹气极反笑,将被褥晒好后。
第一件事,她在日历上划下横线,现在距离9月1号她去哈工大抱到,只剩下5天。
第二件事,她进屋收拾好东西,然后拿着钱,去了火车站买票。
她排了很久的队,终于买到了一张去哈工大的卧铺票。
握着那张还有些发烫的纸票,黎语竹心中的阴霾淡了许多。
她将那张载满了她美好愿景的票,锁进了自己的小皮箱。
第三件事,黎语竹不想再回野战军家属院。
她找了一个8毛一晚的招待所,打算在招待所住下,一直到9月1日去哈工大报道。
结果到收拾行李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不见了。
黎语竹的心顿时高高提起,连忙匆匆往苏家赶,去找录取通知书。
一进苏家的门,就发现苏律成带着楚姝兰和娇娇回来了。
娇娇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趴在苏律成怀里朝她做鬼脸。
“哼,我讨厌这个阿姨。”
她抱着苏律成的脖子撒娇:“干爸,我不想跟她一起住,她可凶了。”
苏律成歉意的看着黎语竹,拍了拍娇娇的背,“娇娇乖,干爸会跟你干妈好好说的。”
黎语竹本来就烦,语气冷硬:“我可没说要当她干妈。”
苏律成将娇娇放下,耐着性子来哄她:“语竹,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娇娇懂事,原谅你了。”
黎语竹真的累了,这种事情每天都要上演一遍,她真的疲惫至极。
她厌倦的点了点头,“是,你说得对,是我不对。”
黎语竹敷衍完他,急着进门去找通知书。
不料手腕却被苏律成紧紧拽住,他把黎语竹的日历拿过来,指着上面的日期问她。
“那你告诉我,你这是在画什么?9月1也不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第7章
“黎语竹,你在计划什么?”
苏律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安。
黎语竹的目光落在日历上,很随便回答了一句:“我只是在算,我们的结婚报告交上去几天了。”
苏律成的疑虑这才褪去,脸上重新挂满柔情。
“确实交上去好几天了,按道理也该批准了,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黎语竹警铃大作,连忙摇头,“估计过几天就下来了,也没必要去问。”
苏律成刚下去的疑惑又冒上来,正要追问黎语竹。
楚姝兰这边就突然开口问:“律成,我上次听团长说你可能要调去上海是真的吗?”
“要是调去上海了,你和语竹岂不是刚刚结婚就要分开?”
苏律成脸色一变,连忙去看黎语竹的表情。
见黎语竹好似丝毫不在意,第一次,他对楚姝兰沉了脸:“没影的事情,别乱传。”
楚姝兰被训斥得没了脸,愤愤含着泪带着孩子去了厨房。
上辈子,黎语竹和苏律成没结婚多久。
他就因为立了功调去上海,那时,黎语竹伤心又难过,好久才打起精神。
现在……
苏律成尴尬和她解释:“语竹,调去上海的事还没确定,我打算确认了再跟你说的。”
“没事,我不介意。”
黎语竹没有闹脾气,也没有质问,趁着楚姝兰没在她的房间,连忙进门反锁去找录取通知书。
苏律成看着她匆忙的背影,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来。
他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想要去敲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无力垂下手。
黎语竹完全没觉察到苏律成的情绪。
她把整个房间翻了过来,也没找到录取通知书。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黎语竹思绪一转,目光落在垃圾桶上。
她的心狠狠跳了跳,把垃圾桶全部倒扣。
瞬间,一推碎纸片纷纷扬扬飘出来,正是她的哈工大录取通知书!
黎语竹眼眶一酸,手指尖把掌心扣出血来。
她已经忍无可忍,直接拉开门冲进厨房,在苏律成震惊的目光中质问楚姝兰。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黎语竹只问了一句,楚姝兰就期期艾艾,眼睛一眨落下泪来。
“妈妈!”楚娇娇尖叫一声、
猛地冲到黎语竹面前,对着黎语竹又打又咬!
“坏女人,叫你欺负我妈妈!”
苏律成眉头一拧,斥责黎语竹:“你又胡说些什么?”
黎语竹笑了一下,唇角却一丝弧度都没有:“我胡说?”
“苏律成,我听说军区文工团的人说,你把楚姝兰接回家,还说是我的主意?”
“要是军区知道,你和楚姝兰之间打着战友的名义,在我这个原配面前搞破鞋……”
对上她通红的双眼,苏律成噎了半天,缓了又缓才说:“我和姝兰什么都没有。”
“这话你自己信吗?”黎语竹揪紧手指反问。
自从发现录取通知书被撕碎的那一刻起,她破罐子破摔了。
要是她不能去上大学,楚姝兰、苏律成,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黎语竹脸色难看,推开一直打她的楚娇娇,走到楚姝兰耳边低语了一句:“要是我的通知书补不回来,我一定去军区举报你和苏律成。”
说完,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苏律成,转身就走了。
等离开家属院,初秋的凉风一吹。
黎语竹才发现她的手被楚娇娇咬出几个牙印,正汩汩往外冒血。
伤口很痛,但黎语竹的心更痛。
她狠狠擦去脸上的泪,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着急又忐忑着去了学校。
好在,这两天是高三的班主任守校。
听黎语竹哭着说搞丢了录取通知书,连忙帮忙联系哈工大,让他们在开学前重新给黎语竹邮一份。
黎语竹提着心这才放了下来,一边崩溃大哭,一边给老师道谢。
等情绪全部发泄完,她才去医院处理伤口,然后回了招待所。
招待所比较简朴,但黎语竹不在乎。
她一连在招待所住了三天。
8月28日,距离9月1日只剩下两天的时候。
邮政的邮差终于给她送来了一份新的录取通知书。
黎语竹心里的阴霾这才散去。
听说哈尔滨入冬早,她正准备上街去买点雪花膏和冬季用品。
不想一开门,就看见苏律成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抬着手正要敲门的样子。
见到黎语竹,苏律成双眸一亮,眼里瞬间有了笑意。
他连忙从兜里拿出一枚精致的金戒指,递到黎语竹眼前。
“语竹,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我已经让楚姝兰从家里搬出去了,你跟我一起去上海吧,我们以后也生一个孩子,一家人幸幸福福生活在一起。”
第8章
黎语竹看着那枚金戒指,五味杂陈。
前世她苦苦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苏律成也没给她送过戒指,更别提要带着她一起调走。
而现在,曾奢求不到的东西唾手可得,黎语竹却一点都不高兴。
她心口抽痛,眼眶发酸。
苏律成以为她是高兴地红了眼,连忙将她揽入怀中:“我会好好照顾你,绝对不会辜负你。”
“不是说2号办酒席吗?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帮厨我也找好了,明天我就去把爸妈都接过来。”
他面面俱到,温柔深情到几乎挑不出刺来。
可黎语竹却不敢去想,苏律成做到这个地步,到底是因为爱她。
还是……担心她去军区举报?
怀疑一旦埋下种子,她就没法再相信苏律成。
也说明,这段感情确实已经没了延续的必要。
她不仅不想过前世的苦日子,更不想一辈子活在对苏律成的怀疑里。
她没去接戒指,又推开苏律成:“那你能保证,以后都不和楚姝兰来往吗?”
苏律成瞳孔闪了闪,犹豫了一瞬还是答应:“我会处理好姝兰和娇娇的,不会让她们打扰我们的,你放心。”
黎语竹半信半疑:“那好,你回家,9月2号再来招待所接我。”
怕慌话说的不够真,她又补了一句:“你很久没回乡下了,家里的习俗就是结婚前,男方和女方不能见面。”
“戒指……也等到结婚的时候再给我吧。”
听到这句话,苏律成才安下心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他走远,黎语竹才上街去买东西。
这两天,她跑了好几个市场,一分钱掰成两瓣去花,才勉强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凑齐。
路绕的远,回招待所的时候,黎语竹经过家属大院。
她下意识往以前住的小院子看了眼,门口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双喜。6
很喜庆,是她喜欢的。
可她心里却连一丝归宿感都没有,只想快步逃离。
一直等到回到招待所,黎语竹慌乱的心才咽回到肚子里。
8月30日这一晚,她彻夜未眠。
每迷一会眼睛,她就忍不住去摩挲枕头下火车票和录取通知书。
每一下都像是摩挲她近在咫尺的梦。
9月1日,天都没亮。
黎语竹就拎起了行李,准备退了招待所的房间去火车站。
谁知打开门的时候,却苏律成撞了个正着。
苏律成显然刚来,军装上还沾着露珠。
他锐利的目光落子黎语竹的小皮箱子上,警惕握住了门把手。
“你要去哪?拿着箱子做什么?”
黎语竹手心沁出汗珠,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想着你一个人在家里忙不过来,回去帮你。”
她的话漏洞百出,苏律成滚了滚发涩的喉结:“可你不是说,咋们俩结婚前不能见面吗?”
黎语竹心口一沉,正想着用什么话搪塞他。
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传来:“律成!”
楚姝兰来了。
她站在不远处,看向苏律成的眼中噙满了泪光。
苏律成没什么反应,目光还是落在黎语竹的身上:“语竹,不是我叫她过来的。”
他在解释。
黎语竹却看见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拳头紧攥到泛白。
他的全身上下都写着在意楚姝兰,又何必要装出一幅爱她的模样?
明明不久前,黎语竹还很在意这件事。
但现在,她竟然连好奇都没有了。
她看着楚姝兰装柔弱、装可怜,又装晕倒。
又看着苏律成满脸担忧,小心翼翼把楚姝兰将她抱在怀里:“姝兰!”
他着急到额尖都溢出了汗珠,匆匆把楚姝兰打横抱起就要去医院。
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似的,伫足回头,满眼深情看着黎语竹。
“语竹,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不要离开我。”
“等我回来!”
他说完,才急急忙忙送楚姝兰去医院。
明明楚姝兰这种幼稚的把戏,人人都能看穿。
但偏偏,苏律成每次都心甘情愿往里跳。
黎语竹看着走廊尽头,苏律成消失的背影,虚虚握了握窗口那最后一丝月光。
最后,她什么都没握住。
黎语竹扯开唇角苦笑了一秒,就再次拿上了行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火车站人山人海,直到进站后,黎语竹才松了一口气。
被剪掉一角的火车票,是她自己选择的未来——为中华崛起奋斗一生,余生许国,不问归期。
“开往哈尔滨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旅客同志排队上车!”
黎语竹闻声排队,顺着人潮向前走去。
从此,她北上去哈尔滨,苏律成南下去上海,
一南一北,重逢的可能,是再也没有可能……
第9章
苏律成将楚姝兰送到医院,立即折返回招待所去黎语竹。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空的厉害,总觉得这时候不去找黎语竹就会后悔一辈子,甚至半路上,他还买了黎语竹爱吃的糖葫芦。
结果等赶到招待所的时候,里面人去房空。
苏律成的心一瞬慌了,连忙赶回家,就看见黎语竹的放假里,楚娇娇撕得粉碎的录取通知书。
慌乱间,邻居大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苏营长找语竹啊,我好像听说今天是她去上大学的日子。”
邻居大妈指着火车站的方向:“估计这会都走了。”
苏律成手里的糖葫芦顿时从掌心滑落,摔个粉碎。
他匆匆往火车站赶,半路上他又买了一串新的糖葫芦。
祈求着也许这样,就能留下黎语竹。
“语竹,等我!”他的速度很快,终于赶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人身人海,苏律成握着冰糖葫芦,开始一边喊一边寻找。
苏律成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着黎语竹。
“语竹!”他拨开一个又一个人,不是黎语竹,都不是他的黎语竹。
“语竹!”他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声音都在颤抖。7
苏律成不敢相信,黎语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为了离开他还骗他。
忽然,火车开始启动。
苏律成忽然有种预感,黎语竹就在这趟火车上。
可他看不到黎语竹,也没有票上不了这趟列车。
冰糖葫芦落在地上,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碎。
苏律成失了力气,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苦笑出声。
“语竹,这是你第一次骗我,没想到是为了离开我。”车站上送行的人越来越少,苏律成失魂落魄的跟着人群往回走。
苏律成忽然拦住工作人员:“同志,刚刚那趟列车是去哪的?”
“刚刚的?往北方去的,东北三省都停。”列车员热心的告诉他。
苏律成原本激荡的心情却瞬间降了下来,他强笑着离开:“多谢同志!”
就算知道又怎样?他连黎语竹去哪都不知道。
苏律成一路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空落落的。
他走进黎语竹的房间,发现她已经将能带走的行李全部带走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苏律成看着眼前整洁却完全没有她痕迹的屋子,只觉得内心一阵后知后觉的痛楚。
似乎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可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她。
苏律成还想寻找什么,唯一留下的只有黎语竹为家里置办的那些物件。
餐桌边她常坐的那把椅子是黎语竹去百货市场买的。
她抢的打折椅子,只花了六毛钱。
那天她很开心,尽管椅子有一角不稳。
客厅窗户上的花盆是黎语竹捡来的。
她放学回家后就抱着那个脏兮兮的花盆回来了。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将它洗干净,邻居笑着夸她会生活,给了她一把栀子花的种子。
……
还有很多很多的回忆,苏律成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家里很多地方都有她的痕迹,只不过他一直没注意罢了。
这个家没有黎语竹,什么都不是。
苏律成这才想起,他们住在一起已经三年了。
第10章
从黎语竹十六岁考上高中后,她就从乡下搬来了城里。
苏律成一直记得那天,黎语竹扎着两个麻花辫,站在部队门口等他的模样。
她怯生生的看着他,有些害羞,又忍不住打量着他。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的:“好久不见。”
这是两人初次见面的第一句话。
苏律成那时才刚刚接到父母的电话,说让他帮忙关照黎语竹。
可后来,其实是黎语竹照顾他更多。
黎语竹会在他回家后准备丰盛的晚餐,作业上有什么不懂的也会问他。
她读书很刻苦,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在学习上,经常一学就是深夜。
他们就这样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生活了三年。
一直到黎语竹十九岁,黎语竹高三毕业了。
黎语竹高考结束后,家里就开始催苏律成赶紧结婚。
他便跟黎语竹提了这个事:“我们结婚吧。”
没有求婚,没有戒指,什么都没有。
黎语竹却还是羞红了脸,点了点头。3
去打结婚报告的那天,黎语竹要去学校看高考成绩和志愿录取。
那是苏律成记忆里她最开心的日子。
结婚报告!
苏律成猛的惊醒。
黎语竹就这么走了,但她还是他的妻子,已经打了结婚报告的妻子。
苏律成心里燃起希望,黎语竹是她的妻子,他们还没有办婚礼。
他可以去找黎语竹,带着她回来,不管她去哪。
苏律成开着车去部队,走到发结婚证的窗口,急切的问道:“同志你好,我来问一下我的结婚报告提交了很久了,结婚证却一直没有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工作人员抬头,“名字?”
“苏律成和黎语竹。”
工作人员对着结婚登记表看了很久:“登记表上没有你们的名字,是不是没交结婚报告。”
“不可能!”苏律成一瞬间天旋地转,不可置信的提高了音量:“我亲手交的,怎会出错,麻烦同志再帮我找一找。”
工作人员又找了一遍,依旧摇了摇头:“没有,你去登记处问问吧。”
苏律成心砰砰直跳,走到登记处:“我十天前在这提交了结婚报告,请问是出了什么变故吗?结婚证没发。”
登记处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苏律成:“是你啊,你叫什么来着?”
“苏律成!”苏律成心里惴惴不安。
“你的结婚报告不是被拿回去了吗?之后再也没交过来了。”
苏律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谁拿回去的?”
“跟你结婚的那个女同志啊,她说结婚报告填错了。”
苏律成只觉得晴天霹雳,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来来往往脸上写满了幸福的新婚夫妻,只觉得苍凉。
“语竹,原来你根本不想跟我结婚。”他自嘲的笑了起来,身形落魄。
他仰靠在长椅上,看着天空,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黎语竹。
这些天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在楚姝兰那边。
连黎语竹是什么时候产生了离开的心思都不知道。
苏律成回到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被黎语竹画上了记号的日历。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黎语竹计算的结婚日期。
而是她离开的日期。
苏律成在计划着两人的未来,黎语竹却计划着离开。
第11章
苏律成伸手抚摸着日历上的痕迹,往事历历在目,他这才明白,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就在他陷入情绪无法自拔时,有人敲门。
“干爸,干爸,你在家吗?”是娇娇的声音。
苏律成这才想起她们。
他打开门,就看见娇娇搀扶着脸色苍白的楚姝兰站在门口。
“你怎么出院了?”苏律成微微皱眉。
楚姝兰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律成,你是不是很忙啊,都没来看我,我知道不该给你添麻烦,但娇娇一直想你。”
娇娇也在这时适时出声:“干爸,你怎么不来看我和妈妈了啊,我好想你。”
她说完,像往常一样上前扑进苏律成的怀里。
苏律成身体一僵,脑海里浮现出黎语竹失望的神色。
他轻轻推开了楚姝兰:“姝兰,我不是拜托了李同志照顾你吗?怎么了吗?”
“没有,李同志人很好,我只是不想太麻烦他了。”楚姝兰说完,虚弱得摇摇欲坠。
苏律成手刚伸出去,想起黎语竹,又停了下来。
“既然你好得差不多了,就尽早搬出去吧,你那边装修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苏律成别开眼神,不去看楚姝兰含泪的双眼。
楚姝兰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但又不可置信:“是我和娇娇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语竹不喜欢我?”
苏律成心底有些烦躁:“你们孤儿寡母,老住在我家也不好,免得落人口实。”
娇娇已经五岁了,自然听得懂什么意思,连忙拉着苏律成的手,可怜巴巴的说道:“干爸,你不要娇娇了吗?是因为那个坏女人吗?”
苏律成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娇娇!我说过了,语竹是我未来的妻子,也是你的长辈,你需要尊敬。”0
他说完,责备的看向楚姝兰。
“娇娇!住口!”楚姝兰连忙去拉娇娇,哭得不行:“是我不好,我一个人没有教好娇娇。”
娇娇还是第一次被母亲和苏律成同时训斥,瞬间慌了神:“妈妈,不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姝兰拦住了嘴。
娇娇一把推开楚姝兰,要冲进房间:“一定是她在背后说我和妈妈的坏话,我要去教训她!”
楚姝兰惊觉不好,但仪式也拦不住。
苏律成额间青筋直跳,这才发现娇娇的蛮横。
他跟着娇娇走进去,娇娇在客厅没有发现黎语竹的身影,便准备冲进黎语竹的房间。
苏律成拦住了她:“这是我家,别在我家胡闹。”
他看像楚姝兰,眼神中的厌烦不加掩饰:“你们今天就搬出去吧。”
楚姝兰的脸色瞬间惨白,几乎要晕倒过去。
娇娇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怔怔的站在那,也不敢在动。
家里又恢复安静,可太安静了。
少了黎语竹的家不算家。
苏律成想起前几天战友跟他说的话:“既然有了未婚妻,就要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你怎么还把人接回去一起住,我要是你未婚妻,肯定一顿扫帚将你们全部赶出去。”
苏律成这才如梦初醒。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上海了黎语竹。
可黎语竹就这样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苏律成去过黎语竹父母的家。
黎父黎母只说黎语竹出去上大学了,至于去哪了黎语竹也没有说过。
苏律成心底更加绝望:“为了不让我找到你,你做得这么全面。”
时光飞逝,两年过去。
苏律成依旧没有任何黎语竹的消息。
黎语竹甚至没有回过家。
就连给家里寄的信都是每次中转不同的地方,从来不暴露真实地址。
苏律成查不到,但思念却如树根一般蔓延心底。
每时,每刻,每天。
直到那天,他的战友献宝一样的拿出一张照片:“我弟弟在哈工大读书,这回去工厂实地考察,还拍了个合照,你看看,我弟弟真厉害。”
苏律成本不想看,但又不想扫他的兴。
便看了过去,只一眼,他就在照片中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苏律成一把夺过照片,看着照片里的黎语竹笑容较好,尽管穿着工服,带着安全帽。
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找了两年的未婚妻,终于再次出现了。
哈工大!苏律成眼神慢慢坚定。
第12章
黎语竹坐在火车上,听着汽笛声悠扬,心情也比从前好了很多。
火车上有很多她的同龄人。
一个睡在她对铺的女孩子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呀,小同志,你也是去东北那边读大学吗?”
黎语竹回过神来,回了一个笑容,“是,哈工大。”
“好巧啊,我也是,我们以后就是校友了。”女孩的神情瞬间开心起来,“我叫林悦然,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语竹。”黎语竹轻笑道,这是她见过最活泼的女孩了。
林悦然喃喃道:“黎语竹,黎语竹。很好听的名字诶。”
一路上,林悦然叽叽喳喳,但也让黎语竹的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甚至是同一个专业。
几天后,火车终于到了哈尔滨。
哈工大的同学们在火车站接新生。
红色的横幅上写着:“欢迎新同学!”
黎语竹眼中有好奇,有欣喜,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但一双温暖的手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走吧。”林悦然笑着对她说。
黎语竹心里的不安消散,也笑着点头:“走吧!”
坐上学校派出的接送公交车,黎语竹好奇的张望着周围的环境。
明明还是盛夏,但哈尔滨远没有北京热。
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而行,大笑着逛街,遛狗,采买。
一片祥和。2
林悦然一脸神秘的跟黎语竹说:“听说哈尔滨的冬天可美了,银装素裹,等下雪了,我们好好逛一逛。”
“好。”黎语竹点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正式入学后,黎语竹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
哈工大的课程很满,黎语竹基本上每天都泡在课堂上。
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苏律成。
苏律成应该已经很楚姝兰结婚了吧。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黎语竹又继续埋头苦学。
抽空跟林悦然一起出去逛逛散散心,多余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和教室里。
时间过得飞快,黎语竹就连放寒假过年都没有回去。
尽管她十分想念父母,为了避免和苏律成的碰面,还有多花些时间再钻研一些知识。
黎语竹只是写了一封又一封信,每个月一封。
逢年过节就花五分钱去电话亭给方父母打电话。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黎语竹也二十多岁了。
这天,她跟林悦然在食堂吃午饭。
林悦然忽然兴奋的说道:“语竹!下雪了!”
黎语竹抬头,就看见窗户外,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
她也忍不住笑了:“每年下雪你都这么一惊一乍。”
林悦然笑着拉她的手:“语竹,快快快,我们去看雪。”
黎语竹点头,将两人吃完了的碗筷收拾好,任由林悦然拉着她冲进雪地。
哈尔滨的雪很大,不一会就将一切变得雪白。
黎语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冰凉的雪花。
雪花落在手掌心的一瞬间就化为了水,冰凉,还带着一丝清醒的痛意。
她忽然想到了律成。
就在她分神事,林悦然捧着一个大雪球朝她走来:“语竹!你再发呆我就要砸你咯!”
她咯咯的笑着,将黎语竹的思绪拉回。
黎语竹笑着躲开,也团了一个雪球砸了过去。
这是两人每年冬天的必备项目。
还有一件事,就是去街上买热乎乎的烤红薯和甜滋滋的冰糖葫芦。
“老板,我要这个大的,这红薯甜不甜啊?”林悦然冻的脸颊通红,紧紧搂着黎语竹,但眼睛却紧盯着那个煤炉里的烤红薯。
“这位女同志你放心,绝对甜,不甜不要钱。”老板信誓旦旦。
黎语竹拿着冰糖葫芦,刚想咬一口时,就听见有人喊她。
“语竹!”
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见风雪中,苏律成站在不远处,满身的雪花。
“语竹,好久不见!”
他一步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