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母亲带回来一个男人，母亲下葬后，我要把他从农村带走！
父亲在村里的身份还算是比较特殊的，毕竟他连上门女婿都不算。我亲父亲去世的那年，我才8岁，妹妹6岁多一点，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奶奶两个大人。我虽然有大伯和小姑，但他们都忙于自己的生活，顾不得我们，况且大娘本来就不喜欢奶奶，所以在父亲去世后，我们两家几乎是很少有来往。
有一年母亲打工回来，也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我现在的继父。
我说他的身份特殊，也就特殊在这一点上。毕竟他算不上我的父亲，也算不了上门女婿，只是因为在外打工的时候认识了我的母亲，就跟着过来，一同照顾着我的奶奶。或许继父也是能够认清现实吧，对我奶奶很好，在村里跟邻居的关系也是不错。多年后，母亲去世了，我在家里把葬礼弄好之后就要走，只是没想到，刚到家没几天，老家邻居就跟我打电话说继父背个包去公路上坐车走了。有人问他干嘛去，他也就嘿嘿一笑，不说别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赶紧和妹妹回了老家，从此，也做了一个决定！
1.
算起来，继父来到我们家，何止20年呢。
父亲去世之后，我们家里情况还是很艰难地，尽管说有时候姑姑偶尔过来接济一下，但很多时候，大家都是自身难保，吃糠咽菜的情况，都一样。
日常的生活倒也没什么，怕只怕收庄稼的时候，这才是最难的。
我算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可是我才几岁啊？根本干不动活，更别说那几十斤上百斤一袋子的粮食。
母亲就和奶奶每次装半袋粮食，再用驾车子一点点往家里拉，通常人家一天干的活，我们需要三天才能够干完。
往往都是我和母亲在地里干活，奶奶和妹妹回家里做饭，他们吃过饭就赶紧来到地里接我和母亲的班，我们再回家吃饭。如此往复。
家里有人去世，三年内是不能够办喜事，过年也不能放炮或是贴春联。
可是，妹妹小啊，她看到人家玩的欢乐，自己也是忍不住去玩，不过，家里一来是不能放炮，二来，家里确实没有什么闲钱，所以我和妹妹只能看着人家玩，自己在一旁盯着看。
直到有一天妹妹从外面回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母亲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被谁欺负了，就问妹妹怎么回事。
妹妹哽咽的说“人家过年的时候爸爸都回来了，我爸爸啥时候回来啊！”
妹妹说完这话，奶奶在一旁哭了起来。
但其实，妹妹这算是好的了，毕竟她年龄小，我就不一样了。身边的不少人就说我已经没了父亲，再也没有了。
那个时候我才几岁，就潜意识的说“我爸出去打工了，今年过年不回来了，等明年才回来。”
那个时候才几岁而已，这些话没人教我，却从我嘴里第一时间出来。那种撒谎，那种抗拒，那种“狡辩”是我不敢想的，哪怕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再想起来当年的这样对话，我也觉得惊讶。
当然，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多想法，当很多人都说我再也没有父亲的时候，我气不过，就开始跟人家打架。
谁知道，他们似乎是商量好的，一窝蜂的开始打我，哪怕是我刚把一个人打倒在地，就有另一个人把我推倒，然后骑在我身上。
他们的团结，是我想不到的，也是我无法抗拒的。
后来他们的家长来了，虽然看到我被揍了，但有些家长还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吃了亏，便不停的数落我，说我不懂事，有人生没人养，像个野孩子一般。说完，就拉着他们的孩子走，边走边嘱咐他们的孩子以后不跟我玩了。
2.
日子，真的很难。
有一次家里的一个大爷说他在的那个厂在招人，问我母亲去不去打工，赚点钱花。
母亲想着不能一直守在家里，也该出去打工一下。
就这样，母亲一走，就是一年，只有到了年底的时候才会回来。
那年，母亲就问我们，如果家里有个人来，给我们当爸爸，我们乐意不。
说实话，年龄那么小的我们，谁能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而妹妹呢，她更不懂什么，只是听到“爸爸”这个字眼的时候，她开始激动，开始兴奋起来。
我们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到了第二年的五月多，也就是收麦子的时候，母亲从外地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就是母亲口中说的那个叔叔。
他看到我和妹妹之后，就主动打招呼，有说有笑，还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的游戏机送给我，还给妹妹送了一个洋娃娃。
往后的几天，这个人一直在帮着我们家收庄稼，帮着我们交公粮等等，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在干。
邻居就笑着说“家里还是得有一个男人，男人出力就是比女人强得多。”
干活，做饭，洗衣服，几乎都是这个男人和母亲一起干。
渐渐地，母亲就开始让我们喊他“爸”，妹妹年纪小，比较好哄，只要照顾到位，她就喊。
但是我稍微大了一点点，心里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你让我喊一个陌生人叫爸，我多少是有点喊不出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喊“唉，喂，那个，你”，顶多就是喊一声“赵叔”。
我和妹妹都是在村头的那个小学读书，赵叔早上给我们做好饭就送我们去上学，不过渐渐地，我在学校里听到很多说法，有的一些人跑过来找我说话，对我嘻嘻哈哈，还说我给别人当儿子。
总之就是说话很难听。
我回到家，把书包一下子仍在地上，跟赵叔说，以后不要送我们去上学了，学校的同学都在笑话我。
赵叔那么大的人了，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捡起我的书包，转身去做饭了。
也确实，从那之后，赵叔确实没有再送过我们上学。
每次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叔在跟邻居们说话。
他这个人就这样，对谁都是笑嘻嘻，不说话，先笑起来，跟谁都是客客气气，谁跟他开玩笑，他都是不在乎。
哪个邻居家需要帮忙了，赵叔也是第一个上去帮忙，不怕脏不怕累。
有时候帮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邻居过来叫他去吃饭，但赵叔很少去，一来他不喝酒，二来他说自己去了，家里就没人做饭了。
那次放学的时候刚好下大雨，不少学生的家长都来接孩子，我就拉着妹妹，头顶着书包往家里跑，这个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向我们跑过来，到了跟前才看到是赵叔。
他把身上的雨衣给我，又打开一把伞，抱着妹妹就回家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感冒了。
夜里发烧，他和母亲把我送到了村里诊所打针，那次，我似乎是哭了很久很久。
后来奶奶跟我说，赵叔一直在旁边守着我，一直担心我的发烧。
说着说着，奶奶就说“你赵叔是外来人，这个村他没有根，你和妹妹还有你妈就是他的根，你以后可不能再对人家那样了，人家对咱家，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3.
我慢慢的上学，后来也顺利考上了大学。
继父开始努力赚钱，毕竟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其实我也一直在勤工俭学，不过没有跟家里人说，继父说上学就是上学，专心一点，钱的事情不用我劳心。
但我也知道，赚钱是多么的不容易。前两年奶奶去世了，继父也没少出力，这几年本来我和妹妹上学就花了不少钱，这个家，也是很艰难。
毕业后两年，继父有一天忽然跟我说，他想把老家给翻新一下。说实话，这个话题他提过两次，但每次都是想着以后可能这个地方需要花钱，那个地方需要花钱，也就没有进行下去。
如今我大学毕业了，他说也该翻新房子了，到时候结婚也得像样一点。
不过我确实没有这么想过，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计划着在外地买房子，老家的房子也无所谓。那个房子，听奶奶之前说过，是我生父结婚不久后，自己赚钱盖得，这都好多年了，还能住，只是破旧而已，款式落伍而已。
当下再看继父，又一次提出来这个想法，我想也是，就算我不住，他和母亲也可以住啊。
于是便给家里打了一点钱，让继父自己收拾一下就行。
但继父没要这个钱，他说翻新房子用不了多少，再说，自己也会一点泥瓦匠的活，有些活他和母亲一起干，也省下2个人的工时费，这也挺好。
后面，就是我和妹妹的陆续结婚。在这方面，继父，也确实使出了浑身的劲，尤其是妹妹这一块，更是如此，他陪嫁了很多东西。
按照他的话说，不要彩礼，是为了让我妹妹嫁人之后没有还债的压力；他陪嫁的东西说，说明娘家人重视，这也好让婆家人看重妹妹。
说实话，他想的，确实周全。
4.
我们有了孩子，我也曾让母亲到市区帮我照看一下，也有时候，母亲把孩子带到乡下去住上一段时间。
继父把我的孩子当成宝，每天舍不得松手，一直抱着，在村里走来走去，像是在炫耀什么，母亲经常跟我打电话说她都没机会抱孩子，都是继父在抱。
我想着，我们这个家，也算是熬出来了，以后日子会慢慢的好起来。
只是没想到，母亲，却突发疾病，也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人就走了。
那段时间，我和妹妹一旦有空就回老家照顾母亲，但继父总是担心我们的工作，便告诉我们，家里有他，让我们不要担心。
也确实如此，家里有继父，他照顾的很好，就算是母亲最后的时间里，下不来床，可继父还是伺候的很好，让她体面的走了。
头七过了，我和妹妹也就返程，并跟继父说到三七五七的时候，我们再回来。
继父没有说话，而是让我们以家庭为重，至于老家，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只是没想到，我们也只是刚回到市区不久，家里一个邻居就打过来电话，说下午的时候在公路上见到我继父了，他背个小包坐公交车走了，跟他打招呼也没说上什么话，现在老家大门也是紧闭的。
那邻居就是好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接到电话后，也确实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情，但继父不是那种毛躁的人，也不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
那他为啥天黑了还不在家呢？
我开着车带着妹妹回家了，一路上在想继父是要干嘛去？
走着走着，我就赶紧掉头，我忽然想到，继父会不会去了那个地方。
继父的老家。
当年跟着母亲，也确实来过两次，但后来没有再来过，现在仅靠一点记忆，慢慢的摸索，再说，天黑了，路上也每个人，连打听的机会都没有。
进了村，从村南头走，在最里面，有两间房子，周边是庄稼地，还有一个高大的树，倒是显得房子在这种地方有点突兀了。
微弱的灯光散发着光芒，像是沉积很久的发光体，刚被擦去身上的灰尘一般。
我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老头在吃饭，我“爸，你咋来这了？”
那人缓缓回头，看到我和妹妹之后，先是惊讶，再是惶恐，然后平淡的说“你们吃饭没有？”
我坐到他跟前“你这是啥意思啊？咋还背个包回来了？”
继父“我就拿了我几件衣服，别的都没拿，你和娟给我的钱，我都给你们留在你妈睡觉的那个床底下面了，我一分钱没拿哈。”
我急了，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劝着继父跟我走，继父却说，只是回来住几天，等缓过来劲，就还回去。
我不知道继父这是说的实话，还是敷衍我。
本来在之前我和妹妹就商量过，要不就把继父接到市区生活，至于老家，他想回来看看，我们就送他回来就行，但不能一个人生活，那样太孤单。
我拿起继父的包，拉着他就要走，继父这一次显然是有了脾气“我哪也不去，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别管我，我一个老头子，咋样不是过？”
“你是我爸，我就得管你！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继父看着我，开始有点惊愕了，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行，有这句话我就够了，活了大半辈子，有儿子有孙子，我够了。”
说完，他就挣脱我的手，又坐了下来。
我看拗不过，就是把包放下“不走是吧，那我和妹妹就住在这个地方，等明天我接你大孙子回来，咱都住在这里不走了。”
或许是听到他大孙子了，继父开始有点动容。
他长舒一口气，心里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20多年前，我们家一无所有，他背个包跟着母亲进了这个家。如今，母亲虽然去世了，但是我和妹妹，要把他接走了。
他已经是我们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管不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