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打电话让我回去过年，聚会时我当众人面问：欠我的钱啥时候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世道就变了，借钱的永远比欠钱的要难受很多，尤其是到了年底，想要清账，想要要钱，可是张不开口，对于那些亲朋好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钱要回来。有的是出于不好意思张口，有的是，即便张口要钱，也知道是要不回来的，很多账，都成了陈年旧账，是烂账，怎么也算不清楚，还有的，欠了钱之后便很少回家，年底想要清账也是很难。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张平今年年底回来了，还给我打电话让早点回家过年。说实话，年底我接到张平的电话，心里还是很高兴地。他做了上门女婿，尤其是在其父亲去世后，他是很少回来，家里就剩下一个妹妹和母亲生活着，他只管往家里打钱。这一年年底，他把众人请到家里吃饭，而我，却在餐桌上，让他赶紧还钱。

1.

张平算是我们这群发小里，家里情况比较好的。当然，我说的是很早之前他们家的情况比较好，他父亲张龙，是最早一批走出这个小村子，到外打拼的人，也是第一批的的确确赚到钱的人。我们小时候没少受张平的好处。

那个时候村里也刚通电不多久，大家还不舍得用电，依然采用煤油灯过夜，不过张平家一直是亮着灯，我们就去他们家玩，后来张龙买了村里的第一台电视机，吃过晚饭的时候，他就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放电影给村里人看。

别说是我们村，十里八村的人几乎都刚吃过饭便搬着凳子来到张平家看电视，乌泱泱的满院子都是人。

农村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底下五到十层砖，上面是泥土，再上面是瓦片。每次院子里占满了人，张龙就表示看电视可以，但不要扣他们家的墙，那土年代久远，经不住这么多人扣。

我和张平还有其他的几个发小，看电视的时候，总是能够得到好的位置，这都是张平给我们留的。

后来，他父亲有一年回来，好像是买了一辆公交车（因为这个我确实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租的，但当时在村里轰动一时，我们村，离公路实在是太远了，很多人都没见过这样的车。）说是要跑长途，到时候村里的人算是有福气了，方便坐车。

张平父亲所谓的长途，其实就是从我们镇上，跑到我们县里。

别看这点距离，那可不近。

我们离镇上，有几十里的路，再从镇上到县里，又几十里，甚至快上百里，这路程不是一般的大。

村里的人一般有事情只会去乡里，除非是有什么大事情才会去县里。比如说看重病，比如说给即将结婚的孩子买衣服，往往是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到了下午四五点才能够从县里回到家，而且路上还不能够耽误。

邻居看到后就惊讶的说“哎呀，这从县城已经到家了？那你们挺快啊！”

所以说，当张平父亲决定开公交车的时候，我们整个村都是沸腾的，觉得终于可以离县城更进一步，坐车也方便。

那几年，张龙也确实开了几年车，村里有去县城上学的学生，坐了他的车，一般情况下张龙就是意思一下收点钱，如果是家里困难的，他就不收钱。

这样的事情，在村里都传开了。

张平的爷爷，他的辈分在村里还是挺高的，所以到了过年，村里不少人都会去给他爷爷拜年，说到底，还是因为张龙有本事，大家去拜年，也算是答谢他日常里有意无意的帮助吧。

张平在我们这群发小里，也是第一个去县城读书的人，这可把我们羡慕坏了，每次看到他从县城回来带来的好东西，我们几个人能够玩一天，稀罕的不行。

2.

后来，张平父亲就换了别的生意，而且越做越大，张平和他的弟弟张兴都在县城上学，也成了村里口中的“县城人”。他还有个妹妹，是近几年才要的，年龄差很大，每次我们都调侃张平，他有了一个小妹妹，等自己生孩子了估计妹妹小学都没读完。

不过张平兄弟俩没有继续读书，上到高中的时候就毕业打工去了。

往后的几年，每年到了年底，张平和他的父亲都会单独请客吃饭。

张平请客吃饭，吃因为我们这群发小，觉得一年没见了，年底在家，大家团聚一下。张龙请客吃饭，是因为生意做的大，需要跟村里借钱周转一下。

他确实赚到钱了，因为口碑也不错，村里人，尤其是没有出五福的亲戚们，几乎都会借给他钱。

生意做的大，他们的那个老家始终没有扒了再盖。有人劝他，在有钱有能力的时候，记得把老房子给重新盖一下，将来好养老。

但张龙就说，自己用不到，孩子也不一定用得到。

张兴张平做了上门女婿，在外地定居下来，常年不在家，所以盖不盖房，又如何呢？

大家都以为，他们这一家算是比较幸福和幸运的了，谁知道，意外就来了。

那次张龙回家借钱，说生意上周转不开，但其实村里已经传开，他的生意黄了，欠了一屁股债，而且村里人开始堵在门口要钱，逼着张龙还钱。

张龙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说出去借钱。

他骑着摩托车就开始往外走，结果刚上了公路，一个转弯不注意，进了沟里，人当场就走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张平兄弟俩从外地回来，把葬礼给办了。

头七过了，张平要出去打工，这个时候村里人找上门，说要还钱的事情。

他们算了一下，大概欠村里人的就有几十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张兴做了上门女婿，他说家里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反正葬礼已经结束，自己也该走了，等到三年的时候，自己再回来。

老话说，人走账消，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存在的，村里人每天都堵在张平家门口，吓得张平妹妹每天都在哭。

眼看没办法了，就找来了村长。经过一天的讨论，最后就折半还钱。

简单说，借了10块，还5块。

钱会慢慢还，但不要催，不要上门吓唬人，都是一个村的，大家都理解一下。

3.

张平也是没钱，房贷车贷什么都有。

他给我打电话借钱。

其实之前买房买车的时候，我陆陆续续也借给他不少钱，因为是发小，所以一直没有张口跟他要，他什么时候还，我就什么时候要。

不过现在看他的处境，还我钱，几乎是不大可能了。

这几年，张平没少跟我借钱，最少的时候，跟我借500，甚至是100。

我十分的诧异，一个有家有院的人，怎么连100都没有呢。

他说自己的钱都还账了，实在是没有一分钱，妹妹上学是他出钱，母亲生病了，也是他出钱，家里房贷车贷，哪一个不需要钱呢？

妹妹上学生活费300块钱，硬是凑不出来。

我给他转过去500，对象就在我身边说，这500是打了水漂，必将是要不回来。但既然选择转钱了，那就该有这样的准备。

张平现在是万事缠身，如果不是难的喘不过气，他断然不会接二连三的过来借钱，甚至连三百五百的也张口。

有时候可能还房贷，有时候可能是给他妹妹交学费，甚至是生活费等等，张平实在是拿不出来一分钱，就跟我打电话。像他生活那么好的人，能够如此卑微的说出借钱的话，我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

一个人的变故，引发一家人的变故，这中间的转化，短时间内很难消化掉。

他丢了工作，我给他介绍一个工作，有时候晚上会来到家里坐一会，吃个饭聊聊天再走。

我可以看得出，他的压力很大，人苍老的很快，作为同龄人，头发也开始白了。

我总是劝他，不要慌不要急，慢慢来，总能够熬出去的。

张平很少回家，一直在努力工作，他的母亲一直在家里务农，日常照顾孩子，不忙的时候，会去县里找个活干，洗盘子，发 传 单等等，每天几十块钱，这个钱，也只是够她日常开销的，想要还账，那是不可能的。

年底我回到家，不少人过来问我有没有见过张平，问他现在过得怎样等等。我知道，大家是知道我和他关系好，想从我这了解点情况。也有人问我，张平是不是先把钱还给我了。

我借给张平的钱，也不算多，当然，也不少，尤其是他父亲去世后的这三年，村里已经没人敢借给他钱了，但只有我，零零散散，几百的几千的，都会有。

媳妇总是问我，这钱都是打水漂，为什么还要借呢？

我也不想借啊，只是以前不管是上初中还是上大学，甚至结婚的时候，张平都会出手帮我一下，尤其是上大学那年，家里拿不出来钱，张平直接塞给我2000块钱，那可是2000块钱啊，亲人都不肯拿钱，他却拿钱了。

所以我就想着，只要他不跟我借大钱，三百五百的，借就借了。

一直到张平父亲三年，这年年底，他从外地回来了，还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4.

三年过去了，似乎是一转眼的事情，但对于张平而言，确实度日如年。

年底了，他想回老家过个年，跟家人在一起，顺便，也是跟众人说说，到明年给父亲办三年。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回家，家门口会站满人，都是逼着他还钱的，还有一些年纪大的人，就坐在屋里不出来，搞得很尴尬。

张平请了几个长辈，也请了村长等几个人，我和其他的几个发小也过去了。

仔细一看，除了村长和几个长辈之前，剩下的，都是张平欠钱比较多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来闹过事的人。

不过这是年底，再说这几年张平也确实在还钱，所以气氛还算可以，没有到了那种掀桌子的地步。

张平一边在敬酒，一边在感谢大家这些年的帮助和理解，尤其是父亲去世之后，大家没有为难他的母亲和妹妹，这一点实在是值得感谢。说完，张平就先喝了一杯酒。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都是一个村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便端着酒杯意思意思了。

张平说了自己的计划，准备过了年就给父亲办三年，算是改日子，提前办，这样一整年也不用再回来，可以好好工作赚钱。

这个时候，一个60多岁的人小声说“人都走了办什么办，有这个钱赶紧还给我。”

这话说的很小，但他坐在我旁边，我是听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顺着张平的话往下说，还说过了三年，这老房子可以稍微贴几张春联，也算是热闹一下了，不然这看着很凄凉。

吃饭的空隙，也有人去上厕所，也有人在院子里抽烟。他们断断续续，窃窃私语，其实不细听也知道，他们应该是想着一会张口要钱。

你有钱办葬礼，怎么没钱还呢？

等几个人又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我猛喝了一口酒“张平，你手里急不急？不急的话赶紧还我点钱，我孩子上学可一分钱都没有了！”

众人惊愕，他们还在讨论谁来起头说这个事情，没想到，我却先说了。

紧接着，几个人也开始跟着我的话往下说。

这个时候，张平也喝了一口酒，慢慢的说“我爸欠咱村里的钱，还有这几年我跟你们借的钱，我都有数，我不是不还，是真的没钱，有一点钱就先想着还你们，你们不要催，我肯定不会赖债。”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年纪大的人不相信的说“你都买新车了，就没钱还账吗？”

也确实，张平买了一辆新车，他跟我说的是分期5年，首付才几万。

我是能够接受他的所有说辞，但其他人能不能接受，就不好说了。

张平跟他们解释了一通，但没人相信，还觉得有钱买车没钱还账，那就是流氓。

张平就说再等两年，准定还给大家，至于买车，那也是因为离家远，家里有什么大小事，都是他跑回家。买车，也只是为了方便回家而已。

我看现场氛围马上就要打起来，连忙说“他欠我最多，先还我，到明年三月份，能还点不！不还我把你这个家给你砸了！”

我说话很大声，几个人也是愣住了。

村长就说“都是一个村的，别太过分，这都是土房子，你砸了有什么用？”

村长说话了，也就没人再说了。

是啊，一个村的，没必要做的那么绝。

张平说，到明年会陆陆续续还大家钱，不会赖账。

5.

除夕夜了，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我和张平，就在村里散步，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知道前几天的酒席上我在替他解围，但同时也说，有钱了一定会还我的，只是这几年确实难，拿不出来钱。

我让他不着急，慢慢来，日子总会出头的。

过了年，张平带着他母亲和妹妹走了，这个老家算是上了锁，没有了人。

没人知道张平去哪了，也没人知道张平还回不回来，甚至有人开始懊恼，年底的时候就应该死缠烂打跟他要钱。

但，没钱，再怎么死缠烂打也不行。

渐渐地，张平隔段时间会回来一次，村里的婚丧嫁娶，他都参加进来，每次回家，还会还一点账。

村里人虽然对张平有意见，但似乎也在接受这个现实。

希望发小早点走出来，至于欠我的钱，我现在还是没好张口要。等等看吧，再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