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病重住院，我们十几个人在门外守护，病友问：她没有儿子吗？

正在上班的我接到家里堂哥电话，说小姑突然病倒，现在已经送往了市区医院，问我什么时候方便去就看看。我当下请了假，便火速去了医院，那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到的时候ICU门口站了七八个亲人，此刻我看到姑父就在ICU门口坐着，沉默着不说话。又到了下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大概有二十多个人在守护着，旁边的病友好奇的问里面的那个人是我们的什么，也在问，难道她就没有儿子吗？她何止只有一个啊，我们，都是她的孩子。

1.

我奶奶有6个孩子，但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小姑。当下小姑也已经50多岁，但我们这些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小姑他们那一辈，还是靠出力吃饭的，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但她排行老小，家里活轮不到她，几个哥哥就给干完了。

在这个家里，小姑也是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就像大伯说的那样，家里不能没有识字的人，将来人在外，写个信或是干啥的，都需要认字。而小姑也算是得了好运，虽然是农村人，但基本上没下过地干过活，家里大小事都是我大伯二伯他们干，小姑只负责帮忙烧锅做饭就行。

小姑结婚之后，其实她婆家离娘家不是很远，就算是那个年代自行车都还没有普及，小姑只要想奶奶了，就会步行过来，顺便在集镇上买点东西，这就来了。

我们这边孩子多，小姑每次来，都是拿很多很多东西，谁家孩子也不落下，谁家孩子也不能让他吃亏，总是给照顾的很到位。

小姑父人很能干，家里的地也多，院子也大，种了柿子树，每年到了八月十五就是柿子成熟的时候，小姑一家人就会把柿子摘下来，然后用个驾车子推着，来给奶奶过八月十五。

现在说起柿子，可能没多少人稀罕，但是在他们那个年代，这可是稀罕的东西，对于孩子而言，没谁能够抵挡得住这般诱惑。

为了吃到一口柿子，大家都是你争我抢，每次到了这不可控制的局面，小姑就挨个去安抚没有抢过柿子的孩子，实在是分不过来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两个孩子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给我们这边的孩子。

所以说啊，即便是到了现在，只要小姑家的两个孩子过来，我们就说，他们嘴亏，那是因为我们太贪吃，小姑只能委屈自己的孩子，来成全我们这些孩子了。

奶奶年纪大，本来是轮着去各个伯伯们家吃饭，但谁家压力都很大，孩子多，很多人都是出门打工，一年到头回不来几天。

那怎么办？

这个时候，小姑就把奶奶接走了。

小姑一家在村里有自己的事情做，即便是不出村，也能赚的够花，所以他们是常年在家。

就这样，不管是大伯还是二伯三伯，只要不在家，轮到他们养奶奶的时候，小姑都会过来接走奶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有时候大伯他们会给小姑钱，算是辛苦她了，但小姑几乎没有要过钱。

她老是说，照顾自己的娘是应该做的，不应该要钱。

2.

有人说，家里没了长辈，兄弟姐妹就是亲戚，在我们家，也算，也不算吧。

奶奶走了，小姑也会经常过来，不过我几个伯伯早就分家了，而且一个村里住的东南西北都有。但小姑每次来都是在我家吃饭，不过礼，从来没少，给我们家拿什么，就给其他的伯伯家拿什么。

小姑说小时候都是他们照顾自己，现在她拿东西回娘家，也不应该少了谁的。

八月十五前后，学校会放假，那个时候我们都会从学校里回来，然后姑父就会把我们所有人接走，接到他家里过中秋节。

小姑会从天亮就开始准备做饭，不算大人，就单纯的算孩子，乌泱泱的也有十几个孩子，再加上她的两个孩子，这人可真的是多。

每次，我们都是在院子里吃饭，整整三桌人，而这些菜，都是小姑他们几个人做的。

晚上睡觉，姑父就会提前把堂屋的地给打扫好，小姑再去拿一些席、垫子、褥子等等东西铺上面，再铺上床单之类的，我们一群孩子挤在一起睡觉，一个堂屋都是人，就连脱下的鞋，也是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双。

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我们就这样也能够一直聊天说话，当然，这其中免不了打架或是哭喊，每次小姑就吓唬我们，谁再打架，就把谁扔到屋后面的河沟里去。

这招很好用，小姑一喊，我们就不敢闹了。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在童年里。

后来我们长大，考上大学的人，跑到了天南海北，没有考上大学的人，也早早出去打工，在各个地方工作，大家一年到头，也很少见面。

也有的人已经成家立业，不管谁家孩子结婚，谁家孩子考上大学，小姑都会拿钱庆祝一下，不管多少，她一分不落下。

小姑对我们的好，也不止这些。

所以当我接到堂哥的电话时，我立刻请了假，赶紧跑到医院去看看什么情况。

后来才知道，人是大清早给送过来的，直接推进了ICU，我算是接到通知比较晚的，中午才赶到。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陆陆续续来了更多人，大概有二十多个人吧。

我们守在ICU门口，一直守着小姑。

3.

一直到夜里十点多，大伯主持了大局，让很多人都先回家歇着，毕竟这是第一天，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我离医院近，就回家拿了被子。当天夜里，也就我们四五个人在守着。

姑父一天没吃东西，他没有心情，大伯也劝不动他，就给他留个牛奶，然后安排了众多事情之后便回家了。他年纪大，熬不住夜，我们也劝他赶紧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的。

ICU旁边，有一片很大很大的空地方，大家都拿着席或是其他的东西在打地铺。

睡在这里的人，ICU里都躺着自己最牵挂的人。

夜虽然深了，但是没几个人睡觉，有的人在玩手机，有的人在哄孩子睡觉，也有的几个人依靠在一起，相互说着话，当然，也有人在哭。

今天下午的时候，ICU里也送过来几个人，他们的子女，无一不是哭的站不起来，也有的人直接给医生跪下，求着医生救救自己的家人，也有的跪在地上，疯狂的扇自己耳光，怪自己没有好好看护好老人。

我印象比较深的，应该是两个中年妇女把一个老人送到ICU之后，就一直跪在门口哭，不一会，有那么几个人疯狂的奔跑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人之后，一下子也瘫软在地上，哭的没有声音，青筋暴起。

我想，这样的场景，在ICU门口，应该是不少见吧。

我也睡不着，就去楼道里站一会，却也听见有人在打电话哭泣，也有人在打电话通知亲人。

但令我最心疼的，还是打电话借钱的声音。

这也是一个差不多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在打电话借钱，但好像没有借到钱，一连打了好多个电话，最后好不容易有个能够说上话的，电话里也是十分的小心“能先借我点不？实在是没有，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其实这句话，大家都知道是假的。

如果有别的办法，她也不可能跟当下的这个人打电话借钱啊。她如果不是无奈，或许也不会跟人借钱。

没办法，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转身离开，往更深，更幽暗的地方去，我想那里应该是没有人的，也不会有人哭泣。

但是我想多了，我清楚的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滑动着手机。

我想，这应该是在通讯录上找能够借给她钱的人吧。

也或许，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却发现，能借给自己钱的人，早就打过了电话。

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

4.

几天后，小姑要做手术了，尽管手术费有点高，但是我们的家人也多，二十多个人呢。每个人拿出一万，也就凑够了。

小姑顺利的从病房里推出来，往别的地方去了。

那一刻，姑父好像是一下子松了口气，也好像是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人就瞬间垮了，也没了精气神，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大伯劝他不要哭，事已经解决，应该开心才行。

再说，就连钱上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像别人那么为难，这还能有什么呢？

权当是一个灾，扛过去，那就一切顺利了。

有病友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也问我们被推进去的人是我们的谁。

我说是我们的姑姑。

那人又问，难道她没有儿子吗？

我说有，但他现在回不来。

小姑的儿子去当兵了，刚走没多久，我们不敢跟他说，怕他担心。

他去保护大家，那这个小家，我们来守护就行了！

病来如山倒，我们无法抗拒，希望每个人都健健康康的，远离病痛折磨。

愿你我，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