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三则：李先生，怪道士

李先生

我家乡有个姓李的书生参加童子试，年龄到了四十岁，还没能考中秀才进入县学，于是就以教授蒙童为职业。乡里的农户请他去教书，每年收入的学费有二十多缗钱。跟随他学习的是十几个顽童，他很是厌烦这份职业，然而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别的可以做，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去迁就这份工作。好在不愁温饱，还有些剩余，他经常拿剩余的钱去施舍乞丐。有一位老人，每天都向先生乞讨，先生也不觉得厌烦。

有一天先生眼睛生病了，肿得很厉害，老人来看望他，说道：“先生的病，很容易治好。我去寻找草药，煮成药水来洗眼睛，用不了几天就会痊愈。” 没过多久，老人果然采来了药草，闻起来香气很浓。先生按照老人说的方法把药草熬成药水来洗眼睛，病果然好了。

他拿二百文钱买些肉食来感谢老人。老人吃完饭后说：“先生的眼睛，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吗？” 先生说：“没什么不同的，只是觉得清爽些罢了。” 老人说：“不是这样的，我把书放在桌子下面，先生试着隔着木板看看。” 先生看那书就好像在玻璃中一样，字字清晰明亮，不由非常惊讶。

老人说：“先生有这样的眼力，何必再做教书的工作呢？每天拿一百文钱到赌场中去押宝，就像伸手到口袋里取东西一样容易，不比教那些蒙童强多了吗？然而人的福气和德行是有限的，不能过于贪婪，每天能得到一百文钱，一家人吃饱穿暖，就和仙人没什么区别了。如果贪图太多就会触犯鬼神的忌讳，必定会招来灾祸，要注意啊！” 先生很高兴，来不及仔细询问其中的缘由，老人也大笑着离开了。

第二天，先生辞去了教书的工作，每天到赌场游玩，家人都能丰衣足食，自己也很得意。他谨慎地遵守着老人的告诫，不敢多得钱财，所以别人也没察觉到异样。

当时有个喜欢押宝赌博的富家子弟姓张，万贯家财几乎要输光了，心中十分愤恨，想要找个老师来帮助自己。他向乡里人打听，先生的弟子把先生有特殊眼力的事告诉了他，张姓子弟很高兴，带着礼物前去拜师。

先生起初不答应，张姓子弟不停地跪地哀求，先生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泄露了，从人情上又不能拒绝，就说：“我的本事只能每天得到几百文钱罢了，对你又有什么帮助呢？” 张姓子弟说：“先生遵守规矩保持廉洁，不敢越界，我跟在先生后面，任凭我自己去做，不会妨碍先生的。如果我能恢复以前的家业，一定会重重地酬谢先生，先生到时候也不用再做这些事了。”

先生有些动心，就带着他到赌场中，先生下一百文钱的赌注，那个人就跟着全部下注。没过几天，赌场的一半钱财都被张姓子弟赢走了。赌徒们聚在一起合计：“奇怪啊！张姓子弟以前来赌博必定会输，为什么最近所向无敌？不弄清楚其中的原因，我们这些人都没法再做这行生意了。”

他们打听之后，知道了事情原委，众人说：“这个人不除掉，我们还怎么谋生呢？” 于是一起商量用五百金贿赂乞丐，告诉他们：“某村的李先生，是我们的仇人。给你们五百两银子，只需要挖出他的双眼，领头的人最多也就是被判充军流放，拿着这些钱到流放的地方去经营，就可以变得富有了。而且在外面安居乐业，不比在乡里贫苦好吗？” 有一个强壮的乞丐答应了，带着几个乞丐埋伏在树林中，看到先生路过，突然冲出来和他打斗，一起抓住了他，挖出了他的眼睛。乞丐们到官府自首，说是因为小事争斗而误伤，得以减轻处罚，被判流放。

先生失去了眼睛，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幸好张姓子弟恢复了自己的家业，听说先生是因为自己而受到连累，就改过自新，用一千两银子报答，先生得以安享天年，寿终正寝。（原出处找不到了。）

怪道士

某乡有几个商人出门，赶着骡子走在山路上，路旁遇到一个青袍道士。道士指着其中一人问姓名籍贯，然后又说：“对了，正是你。你本来是天上贬落的神仙，如今期满，当回归仙籍。我是前来引导的老师，马上跟我走吧。”

那人心想：我一个字不认识，如此鲁钝不应该是仙人转世。况且父母年事已高，如果自己离开就无法生存，于是坚决拒绝。

道士叹息几声，又对大家说：“他自甘堕落就算了，谁愿意补充他的名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事情。”众人惊疑，都默默无言，道士只好离去。

晚上住店的时候，大家各抒己见，有人说错过了机会实在可惜，有人说道士或许是精怪幻化，去了恐怕有祸。

客店伙计好事，第二天去那里查看。在一条樵夫踩出来的小路上发现断肢狼藉，有人刚被猛虎所食。伙计惊惧而返，大家猜测，道士也许是虎伥，引诱人去做虎的食物。

原作者总结说：没有任何缘由就获得超乎寻常的福气，这是那些贪婪的人所喜欢的，却是明智达理的人所畏惧的。没有任何缘由就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许偶尔能得逞，但因此而遭受挫折失败才是常见的情形。故事中这个人愚笨迟钝，其实说这是他的聪明之处也是可以的。

故事出自《阅微草堂笔记》，与上一个故事说的是同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