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冯晓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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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本篇首发于《九江日报 · 长江周刊》2024年8月18日，总第997期。

概述：

1976年8月10日，古琴大师査阜西在北京去世。

修水县博物馆中的査阜西塑像 笔者摄于2021年10月

查阜西（ 1895 年 11 月 7 日－1976 年 8 月 10 日），名镇湖，又名夷平，字阜西，江西修水人，中国古琴演奏家、理论家，是最重要的古琴琴谱的搜集者之一。他因为善弹《潇湘水云》而又被称为“查潇湘”，与张子谦、彭祉卿并称“浦东三杰”。在航空领域也有建树，是两航起义的主要组织策划者之一。此外，他还是第一至四届全国人大代表。

评述：

古琴，原称琴，又称瑶琴、五弦琴和七弦琴，源自于中国的古老的弹拨类乐器，有三千年以上历史，初为五弦，后增为七弦。古琴为礼器和乐律法器，是中国古代文化地位最崇高的乐器，位列“琴棋书画”四艺之首，被视为高雅的代表，自古以来一直是许多文人必备的知识和必修的科目。

专业级的古琴演奏与欣赏是个相对小众的圈子。这些年来，随着传统文化被进一步弘扬，古琴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尤其是某些身着汉服的姑娘们，当庭搞些挑、勾、擘、拨的动作，看起来甚是优雅，其实大都不得要领。这是因为古琴虽然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却也有其无可改进的发声上的弱点，对演奏者的要求很高，更适合成熟的男性，而女性拿手的则是清冽爽利且表现性更强的琵琶。所以说近现代的古琴大师和著名演奏家，几乎都是男性，修水籍古琴大师査阜西先生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査阜西像，绘画：苏文

査阜西先生挺有意思，他更像是个有正经职业却来玩音乐的票友，却从票友成长成为大师。或者相反，他是真正的音乐人，却又不得不在红尘中找个体面的职业，又把职业做得很棒。因此，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挣钱的职业，做得相当有影响，一个是兴趣爱好，做得更是到了顶尖。此外，他还为中国革命作出过突出的贡献。下面就来讲述他的精彩人生。

査阜西出生于修水山口镇来苏村，一个挺偏僻的地方，靠近湖南平江县，他父亲做过平江的知县。《九江市志》记载，査阜西自小聪慧，九岁能诗，十五岁自学弹琴（也有说十三岁）。

说自学就有不靠谱了，相信这种故事的人一定没有音乐常识。任何一门乐器，若无师承，仅靠自学，只能走到无可救药的野路子上去，天才也会废掉。査阜西的父亲做过知县，有个当官宦的爹，在他年少起在各地旅居求学，才是个正常成长的路子。

二十一岁，査阜西考入烟台海军学校，在“五四”运动中被学校开除，后考取北京大学，在李大钊先生的指点下前往广州，到了孙中山创办的航空学校学习，并加入国民党。后航校解散，査阜西先是赋闲在家，研究音乐，随便做做翻译工作，后又到长沙第一中学教书。1924 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曾在武汉中共中央任职，1927 年国共决裂后因被捕与我党失去联系。査先生的经历真是够丰富的。

1937年律和琴社雅集，前排正中为查阜西 图源：维基百科

离开政治的漩涡后，査阜西就按照两条路走下去。一方面他任职于上海欧亚航空公司，成为中国早期航空公司的高管。欧亚航空公司经营中国到欧洲航线，是抗日战争前国内两大航空公司之一。之后的二十年内，他做过生意，搞过铁路和运输，但主要还是在航空业活动。

同时，他在专注于古琴演奏与艺术交流，联系全国各地的琴人，三十年代成立了今虞琴社，并出版《今虞琴刊》。随着技艺的提高，他声名愈显。到了四十年代，他已成为国内最知名的古琴演奏家，经常参加公开演出，并在重要的政府庆典中操琴演奏。

1936年，查阜西在南京陵园花圃弹琴。原照题有“弹到梅花月满琴”一句 图源：云南网

1946 年，在中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李克农（实际负责中共的情报工作）的联系下，査阜西重新参加革命，进行统战和策反活动。1949 年查阜西到香港组织了两航起义。两航起义是一场发生在建国之初的具有广泛国际影响力的事件。抗日战争后，中华民国交通部属下有三大航空公司——中国航空公司（中航）、中央航空运输公司（央航）以及民航空运队。1948年后，中航和央航陆续将飞机转移到香港。

1948 年 8 月，时为央航副总经理的査阜西在周恩来的委托下前往香港，策动同事和部下举行起义。1949 年 11 月 9 日，央航和中航两家航空公司 2000 多职员在香港宣布起义，部分航空人员在没有地面导航和气象保障的困难条件下、冒着可能遭遇敌军袭击的危险，驾驶 12 架飞机飞抵天津和北京，与此同时，留港员工同国民党当局和港英当局展开了“护产斗争”，并将一个飞机修理厂、一个电讯修配厂及数千吨设备器材、航空油料运回大陆。这次震惊世界的事件被称为“两航起义”，亦称“北飞行动”。中央人民政府在这些飞机、人员、设备的继承上成立了中国人民航空，即现在中国航空集团的前身。

两航起义的部分人员与毛泽东题字的“北京”号飞机 图源：搜狐网

“两航”起义后，査阜西到军委民航局工作，历任业务处长、顾问。新中国民航创建初期，民航局领导在决定重大政策问题时，经常征求其意见，他认真负责地对空中交通管制、安全管理、场站建设、国际国内运输业务等提出了一些合理化建议。应当说，査阜西先生为中国革命，尤其是航空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1950 年，査阜西辞去了民航局的职务，在承担民航顾问的同时，将更多精力地投入到音乐世界中，他受聘为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主任，曾担任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民族音乐研究所通讯研究员。他推荐各地琴家们去各大院校任教，带领一批人前往全国各地访问各位琴人，录制了 86 位琴家的 262 首琴曲，为中国传统音乐留下了极其珍贵的录音资料。

査阜西著作《古琴的常识和演奏》 供图：张廷

1954 年，查阜西成立北京古琴研究会，出版《古琴研究》《琴论缀新》，1958年出版《存见古琴曲谱辑览》。1961 年和北京古琴研究会一同开始编纂巨著《琴曲集成》，后来因文化大革命中断，此书到2010年才全部出齐。

作为近代古琴三老之一的查阜西，被评价为历史上少有的全面的古琴艺术大家。他在古琴艺术研究、教学、创作、演奏以及组织领导古琴学术研究、艺术活动等方面都作出了令人景仰的贡献。

1976 年 8 月 10 日，中国航空业的重要人物、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部评定为行政 10 级的老干部、一代古琴大师、音乐理论家与教育家査阜西因患心肌梗塞在北京去世，享年 81 岁，他精彩的一生被划上了完满的句号。

1974或1975年，图中古琴为查阜西最钟爱的名琴之一“一池波” 图源：新浪网

査阜西最喜爱的古琴名为“一池波”，据说从唐代流传至今，为现存中国十大名琴之一。2011 年 12 月，“一池波”在保利秋拍中以 1725 万元价格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