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毓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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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和冯玉样
公元1924 年,直系和奉系军阀发生二次战争。正在山海关决战之际,冯玉祥突然发动军事政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古北口急行军,一夜之间,直趋京师。随即将贿选总统曹锟囚禁,给直系军阀一个致命的打击。吴佩孚于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乘华甲舰由塘沽逃往湖南岳州,依存于赵恒惕,准备伺机再起。
在直奉两系决战之前,吴佩孚已窥知冯玉祥怀有异心,不过认为他势单力薄,料他不敢轻举妄动。尽管如此,但吴并未因此而放松对冯玉祥的警惕。所以日常吴对冯,无论在什么场合,表面上,尽管显示得如何器重,而实际上是处处加以防范,特别是在军事的部署上。当直奉战端既开,吴佩孚命冯玉祥任左翼指挥,进军古北口,而置胡景翼部队尾其后,盖吴审知胡景翼因陕西军郭坚案对冯怀有芥蒂,将胡置于冯后,吴可防止其异动。另外,吴某所以置胡于冯玉祥之后,不仅由于他们之间有着隔阂,主要的是胡某素常在吴面前殷勤表现获吴某信任。例如:胡某在吴面前经常这样表示说:“我是大帅(指吴)的狗响,叫我咬谁就咬谁。”因此吴某用胡防冯,自以为万无一失。殊不知军阀本质,就是唯利是图,利之所在,任何背信弃义之事,都可做得出的。胡景翼当然也不例外。事后谁都知道冯玉祥的军事政变迅速成功,是得于胡景翼和京师警备司令孙岳之助。但是他们三人的结合不是起于古北口之役,是早在曹锟贿选之始。尽管不无政治背景,而主要的都是因为个人的权力和地位的问题而趋于一致,三人暗中联系密谋策划已非一日。古北口之战,吴某用胡以殿冯之后,正是给冯玉祥一个可乘之机。因此一举而拆了直系之台(一说冯某的军事政变,系奉张所收买)。吴佩孚失败后,冯玉祥、胡景翼以及孙岳,以原有之部队为基础,扩充三军,其势力所及,几乎遍于全华北,囊括陕甘宁。所不及者除山东外,仅山西一省而已。因此冯玉祥欲谋取山西,是势所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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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锡山
山西省襟山带水,形势险要。阎锡山自辛亥革命窃据三晋,垂数十年,在他统治的过程中,无论是军事、政治以及经济,其本质与其它军阀无丝毫差别。但他在策略上与其他军阀则稍异其曲,一般目之为骑墙派。盖因其在军事上,是看风驶船;在政治上是标奇立异,为了保持自己长期统治之地位,采取种种不同之手法。民国成立以来,特别是在北伐之前,能以喘息无恙者,不仅由于其所在省的形势险要,而其为人的奸巧,也是其中的重要因素。冯玉祥军事政变,其势力既然囊括全华北,对山西未尝须臾忘却,必欲得之。这在阎锡山来说最清楚。但考虑硬性与之对抗,恐势所不敌,因此,阎对冯玉祥一面虚与委蛇,曲意逢迎;一面联系反冯各派,特别是直系军阀湖北督办萧耀南,奉系军阀张作霖,以壮自己之威,掣冯玉祥之肘。
1926年鄂督萧耀南由湖南迎吴佩孚入鄂,成立所谓讨贼联军,由吴自任总司令,派靳云鹗、寇英杰率军入豫,驱走冯系督办岳维峻(原胡景翼旧部),由寇英杰督豫,并命靳云鹗继续北上,会直鲁联军(奉系),迫使冯军退入南口。根据当时情况,靳云鹗本应率师长驱而进,一鼓而捣塞北,可是靳云鹗竟驻扎保定,陈兵于长辛店北,按兵不动。其所以迟迟不进的原因,正如前面所述,出于唯利是图的军阀本质。事态一旦和个人利益有了冲突,其行动即有所变化。靳云鹗进军河南之初意,即为了攫取豫督,作为个人发展之资本。讵料克豫后,吴佩孚却将豫督职位给予寇英杰。这就使靳云鹗大失所望和不满,不得已率师北上,以为今后的胜利,还不是为了别人作嫁衣裳?因此心怀异志密谋他图。
这时奉系军阀李景林任直隶督办,因在奉系中受少壮军人之歧视,郁郁不得志。靳、李同病相怜,通过政客游说和联系,进一步和冯系拉上关系,密谋推翻吴佩孚,建立所谓新直系。正当酝酿即将成熟之际,事为阎锡山侦悉,以为所谓新直系,如果获得成功,对自己是大大不利。因此急速派员赴武汉,向吴告密。吴佩孚闻讯随即率员兼程赶赴石家庄,与阎锡山会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免掉靳云鹗之职。冯、靳、李一场新的密谋逐告失败,在吴来说,这不能不归功于阎锡山,但这不意味着阎衷心拥护吴佩孚。实际上阎是为解除自己未来的威胁,而进行所谓联甲倒乙,或者是联乙倒丙的一种策略,也是他在山西多年来所实行的一种惯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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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系军阀的彻底失败
吴佩乎既将靳云鹗免职,为安定军心,本人即进驻长辛店,进一步和奉系张作霖结成联盟,张、吴会晤于京师,释曹锟之囚,共谋彻底击败冯系军。当此之时,人们都知道过去北洋军阀各系相互联盟,都是建筑在利害的关系上,所谓同利害则相亲,利害冲突则相仇,直奉的联盟也不例外。在他们联盟之始,直隶省由两系分治,吴佩孚委潘龄皋为政务处长,掌握保定、大名两道的81个县,但是所委的县长,常常被奉系驻军所驱逐,甚至有的连接任都不可能。尽管如此,但是并没因此而使两系发生冲突,这主要是直系吴佩孚因自己势孤,大敌当前,不愿再树敌。由此可以窥知,所谓联盟是不可靠的。
1926年,北伐军进入湖南,长驱北进,鄂督陈嘉谟告急,吴佩孚返师接鄂,和北伐军会战于汀泗桥,形势危殆。曹锟由保定致电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求援,电文如下:“十万火急,孙馨帅于密,南军北进,鄂省告急,请念唇亡齿寒之义,出兵株萍路,以断敌军之后援,以解我军之危机。事急时迫,希勿延缓,幸甚。曹锟印。”在此同时,奉系直鲁军以援鄂为名,节节接直系军之防,而达武胜关后,即陈兵观望。汀泗桥之战,孙传芳坐观成败而未出兵,无补于败局,奉系军陈兵武胜关又坐视不救,以至形成直军进退维谷。不得已,吴佩孚率残部退至巩县,又由老河口南去,逃往四川,依附杨森。北洋军阀中,称雄一时的直系军,至此即全部消亡矣。(196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