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亲儿子牺牲在面前,446团团长曹从连面部扭曲,脸色铁青,从双眼中流出的除了泪水,还有愤怒的目光,一旁的警卫员死死地抱住团长。
1979年3月2日上午,446团1营对4号桥地区发起进攻,刘广桐副军长、康虎振师长率领前指已经超越446团团指进至四号桥附近。
曹从连团长从电台得知情况后大吃一惊,他急忙率团指赶赴4号桥。就在他准备向军、师首长汇报情况时,刘副军长大发雷霆说道“你们的仗是怎么打的”。
曹团长和团领导马上组织部队,加强对四号桥地区的进攻,同时以各种武器压制敌人火力,为进攻部队提供掩护。
此时446团1营1连和3连已经投入战斗,兄弟部队445团3营8连也已经沿着公路运动到4号这边,并向守军发起进攻。
身为团长的曹从连认真观察发现,在正面宽约1000米,纵深800米的西南无名高地和外约姆河东地区的越军阵地上,敌人构筑了密集的交叉火力网,该火力网正严密封锁着桥头。
警卫员程望明和曹团长躲过对方射击,跃进至桥东北大树下,之后,他们又趁越军火力转向桥下,放松对桥面封锁的间隙,跃进过桥,躲到路边土坎下。越军回过神后加强了封锁。轻重机枪、高射机枪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正在这时,配属445团3营的坦克从后边开了过来,半蹲在坦克上的4名战士中,有一个人正是曹团长的儿子曹辉。
坦克朝不同方向上的越军火力点射击,敌人瞬间哑火。
在坦克经过他们身边时,警卫员喊了一句“曹辉,你爸在这呢,坦克上危险,快下来。”
坦克停在了他们前边几十米远的地方,曹辉从坦克上跳下来,近前给父亲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笑着说“首长辛苦了!”接着又顽皮地问“有香烟没?”
警卫员赶快从挎包里掏出一条大前门,拿出两包递给曹辉,曹辉立正给父亲敬礼,然后笑着转身向坦克跑去,曹团长向他喊“不要搭乘坦克,坦克上危险!”
警卫员也喊:危险啊,真是太危险了。
曹辉边跑边说:这是命令!
曹团长和警卫员眼睁睁地看着曹辉爬上坦克,又看着坦克向前开去,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担忧。
就在坦克行至距他们200米远的距离时,刚刚哑火的两处火力点又复活了,敌人从不同方向,几乎同时向曹辉搭乘的坦克射来。
曹辉等4人从坦克上瞬间就被扫射下来,200米的距离,近在眼前,曹团长和警卫员看得是一清二楚。
警卫员率先反应过来,他拼尽全力把曹团长拖到低洼隐蔽处。
此时曹团长面部扭曲,脸色铁青,喷火的双眼涌出泪水。
他一把夺过警卫员手里的冲锋枪,朝无名高地射击。
警卫员不敢松手,死死地拖住团长。
在短暂的僵持中,曹团长用极度压抑的声音颤抖着说“小程,你放开我,我往前多走几步,就会少死几个战士。”
程望明不肯撒手,他边哭边说“团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全团就没主心骨了!”
曹团长老泪纵横,半张着嘴无可奈何地来回摆头。警卫员的大汗珠子打在团长的衣袖上,两人就这么泪目相对。
这时,后边开来的坦克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人的火力点猛烈射击,将其彻底摧毁。
曹团长他们随同部队冲上西南无名高地,之后,又向1796高地发起进攻。
曹辉当时是445团3营9连火箭筒排的副班长,他也并非不知道搭乘坦克的危险,可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当时坦克内部左右观察视角只有180度,另外180度是死角,坦克内的乘员是看不到的,虽然坦克炮塔可以360度旋转,但是观察敌人火力点,必须在其射击时才能看到。
如果敌人的火力点在坦克炮塔旋转时停止射击,即使炮口转向了敌人的火力点,坦克内部乘员也很难发现目标。
因此,为了及时全方位观察情况,密切步坦协同,使坦克及时发挥火力优势,坦克9连与445团商定,每辆坦克搭乘4名战士,协助坦克内部人员观察指示目标。
445团3营红8连,是全营的尖刀连。7连是第二梯队,9连是预备队。搭乘坦克观察目标的任务,就落在了9连火箭筒排曹辉等人的身上。
曹辉的牺牲,对于曹团长来说是难以承受的,但是他依然继续指挥全团战斗,直至最后的胜利。
1979年3月4日,中央军委下达撤退命令,至16日,我参战部队全部撤退完毕。
出征时,是父子二人齐上阵保家卫国;凯旋时,儿子血洒南疆,只剩老父亲一个人独自归来,曹团长心中的酸楚、悲凉、伤心与难过可想而知。
201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结束四十周年之际,一位老人来到云南屏边烈士陵园,在曹辉烈士的墓碑前,老人泪流满面,不停地用手摸着墓碑,一边摸一边又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儿子啊,爸爸对不起你啊!”
如果曹辉没有在那场战争中牺牲,曹家此时也已经一家三代,老人安享晚年,陪着孙辈享受天伦之乐。
一门忠烈!曹辉烈士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