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不远,宜以为鉴

另类评说 2025-03-03 11:13:23

后周广顺元年(公元951年)二月的某一天,后周太祖郭威将后汉宫中数十件珠宝玉器全部清出,当众在厅堂上砸碎,说:“所有当帝王的,哪里用得着这些东西!听说后汉隐帝整日与亲信宠臣在宫禁中游戏玩耍,珍宝古玩不离身边,此事不远,应该引为鉴戒。”他并告诫左右的人,从今以后珍贵华丽、赏心悦目的物品,不得进入宫廷。

这个“故事”记录在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后周纪一》中。对于郭威将珠宝玉器砸碎的做法,我无法认同——它们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工艺品,凝聚着工匠的智慧,也具有相当的市场与文化价值。但对于他所说的“闻汉隐帝日与嬖宠于禁中嬉戏,珍玩不离侧,兹事不远,宜以为鉴!”我则十分认可:后汉隐帝正是因为玩物丧志,最后丢掉江山也丢掉自家性命的,可谓“殷鉴不远”。也可以说,如果后汉隐帝不是那么贪玩,那么,郭威大概率是不太可能将他取而代之的。作为目击者也可以说是亲历者的郭威对于这些的感受是异常深刻的,也因此,他才作出了如此极端之举。

不仅如此,稍早一些时候,郭威还曾后对大臣王峻说过这样一番话:“朕出身在贫赛之家,饱尝艰辛困苦,遭遇时世沉沦动乱,如今一朝成为帝王,岂敢优厚自己的供养而让下面百姓吃苦呢!”也因此,他命令王峻清理四方贡献的珍美食物,并颁下诏令全部停止进贡。在这份诏书中他还说明了自己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所供养的只给朕一人,而受损害的却普及黎民百姓。”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郭威当众砸碎珠宝玉器绝非心血来潮,而是有相当思想基础的,与他的生活经历与思想认识之间是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的。

客观地说,美味珍馐、珠宝古玩乃至美女华堂之类,委实能够让人的感官极尽享受;另一方面,这些稀罕之物大概同时还能满足帝王之人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住的、玩的,什么都是人人世间最美的、最好的、最贵的虚荣之心。然而,当他们过度追求“高品质”的生活的时候,各种危机可能应运而生:地方官吏为讨好皇上努力提供各类珍稀贡品,必然会不惜动用朝廷予以他们的权力,甚至于罔顾民生、民怨、民情而挖空心思竭力搜刮。而他们这样做,则必将损毁乃至动摇朝廷的根基,让郭威们重蹈后汉隐帝的覆辙。

郭威是清醒的。而他之所以能够保持比较清醒的头脑,与他的生活经历有关:郭威虽然出身将门,但因为父母很早便过世了,所以,他是靠姨母韩氏抚养成人的,因此,他对于社会下层人民的生活有所了解并深切同情。与此同时,作为后汉的名将、朝廷重臣,他对后汉隐帝的腐朽的生活方式,以及这样的生活方式导致的后果十分了解,也十分警醒。所以,在他成为皇帝之后,方才能够以此为镜鉴,与它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他这样做的结果则是让他治下的后周趋向稳定与繁荣,他自身也成为那一时期难得一见的可圈可点的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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