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定的大女主》
我娘是京城所有女子的楷模，在以夫为尊的社会中，我娘光是蓝颜知己就有不下七个。
而我爹整天抱着我，感叹他自己父凭女贵。
外面的男人都是客栈，只有他才是家。
直到有一天，娘语重心长地问我：「想不想造反？」
我瞬间秒懂：
「娘亲是不是看不得当今皇帝鱼肉百姓，想要为民讨个公道？」
我娘咂了咂嘴：「真不愧是系统选定的大女主啊，正得发邪。
「娘不过是想着你当上天子，我的七个蓝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回家了。」
1
我娘是整个京城最神奇的女子。
她嫁给作为当朝丞相的我爹，外面还养着七个蓝颜知己。
按理来说我爹长得不错，面如冠玉，颇有君子风范。
但我娘说她同时也喜欢清冷出尘、邪魅狂狷、鲜衣怒马少年郎等类型的男人。
为此，她还掷地有声地教导我：「你每天吃饭难道只吃一道菜吗？就是应该荤素搭配，才不用担心营养不良。」
虽然我不知道何为营养不良，但如果把男人比作菜的话。
那我娘吃得真好。
为此京城其他女子都羡慕不已。
皇帝也知道我家的事情，但我爹对外对内有两套说辞。
对外他告诉皇帝，这些都是捕风捉影，不信谣不传谣。
对内他抚摸着我的脑袋，牵着我的手去见我娘，路上脚步飞快，嘴里还在嘀咕：
「意意啊，多亏有你，你爹我才能父凭女贵，坐稳这正宫的宝座。
「其他男人都是客栈，我才是家，你可千万要给爹爹争口气！
「最好你将来高中女状元，那些野男人都是下不出蛋的……啊！」
因为走得太着急，他没注意脚下的路，直接摔了一跤。
我小跑跟在身后，压根没法扶他。
但我爹崴了脚，换来了我娘贴身照顾半个月。
为了展现自己优秀的正房能力，我爹对我可谓是大力培养。
开蒙后没几年，我爹就安排我去尚书苑，做公主皇子们的伴读，开始学习权谋之术。
得知这件事情后，我娘绣了个香囊，赠予清冷出尘的当朝太傅。
太傅红着脸收下我娘的香囊，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和蔼。
他甚至告诉我，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私下问他，他不介意给我上小课。
我深知我娘的良苦用心，但我爹听说我的老师是太傅后，在家哭了三天。
早上我去给爹娘请安的时候，看见我爹坐在镜子前眼睛微红，嘴里念叨着「红颜未老恩先断」云云。
我娘心疼得立马握住我爹的手，我也转身向外走去。
看来今天不用请安了。
私下里我问我娘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把皇帝睡了，不就啥事都解决了吗？
我娘吓得瞪大眼睛连连摆手：
「开什么玩笑？我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脏黄瓜一个，还长成那样，我可看不上，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突然放低声音，先是左右张望，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小声开口道：「娘亲还等着你当皇帝呢！」
我娘就是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她不觉得女子当皇帝有什么不对。
也不觉得自己多睡几个男人有什么不对。
其他男人能睡，她一样可以睡。
至于她睡男人的标准：长得好看就行。
我觉得我娘说得有理，长得好看很重要。
就比如我觉得太子很好看。
2
在所有皇子里，太子是最好看的。
他是中宫嫡子，继承了皇后的美貌，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知道这件事情后，我娘立马鼓励我，并给我出主意：
「你早点做皇帝，将来让他做你的皇后。」
「那怎么可以？！」
我差点打翻桌上的茶盏，一边收拾一边给我娘解释：
「要是我当皇帝了，他就是前朝血脉，万一臣子中有不忠心于我的人，随时可以借着他造反。绝对不行，他必须假死藏在深宫里，外人都不能知道他的身份。」
我娘嗑瓜子的手一顿，愣怔地看着我，眼中闪过惊喜的光。
半晌后她才回神，激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娘就知道你是当大女主的料！」
晚上，我娘找到我爹，让他把官场上我家的政敌都解决了。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内屏风后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听见我爹一口答应的声音，转身就往外走。
看样子以后晨昏定省都可以免了。
但尚书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
比如三公主就总是挤对我。
她是贵妃唯一的女儿，贵妃受宠，连带着她这个公主的待遇比某些皇子还要好。
但她不喜欢我，所以平时总借着让我给她磨墨抄书这些事情来刁难我：
「你不是伴读吗？伴读不就是应该干这些事情？」
不仅如此，连我从府中带来的侍女也被她欺负。
我在屋内抄书时，听到了院子里的打骂声。
因为我的侍女今日头上戴了红色的发钗，和公主戴的手串颜色相似，她就被罚掌嘴。
担心连累我，所以侍女不敢哭泣求饶，一个人挨完刑罚。
但我只是一个陪读，不敢顶撞公主。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墨汁里加了硝黄粉末。
公主用墨汁作画，当晚就过敏，手肿得堪比猪蹄。
好了，这下她也不用戴手串了。
贵妃大怒，下令彻查，身边嬷嬷为了平息贵妃的怒气，送上了公主墨宝。
只是夜里昏暗，贵妃拿着墨宝走到烛台边，烛火点燃了纸张。
画没了，贵妃身上最爱的衣裙还被烧毁，手也被烧伤了。
第二天，我来到尚书苑读书，三公主的位置已经空了，说是休息半个月。
我低头继续看书，沉默不语。
就是这书看到一半时，太子突然走到我面前：
「秦女公子，昨夜三妹妹突然过敏，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抬起头佯装惊讶，对上太子的视线。
去年立冬宫宴上，我远远地见过皇帝一眼。
太子的模样虽然继承皇后，但这双眼睛，却和皇帝十分相似。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太子的一声轻笑：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对了，过几日祭祀，宫内会运来一批烟花，女公子若是偶遇，记得离远些，烟花都是用硝石火药做的，容易爆炸，别伤到了。」
3
宫内祭祀是件大喜事，这个时候不用上课，朝中的重要官员还可以带着家眷一起参加。
我娘带着我见了皇后，其间还有另外几个诰命夫人带着自家孩子，索性让嬷嬷带着我们几个在御花园玩。
只是还没走到御花园，我就注意到旁边小树林里传来的动静。
是几日未露面的三公主，在她面前还跪着瘦弱的四公主。
这个四公主我在尚书苑见过几次，因为她体弱多病，所以平时上课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就算来了，也只是坐在角落里看书。
但我猜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不想和三公主对上。
三公主有个受宠的贵妃娘亲，而四公主的母妃不仅生前不受宠，生下孩子后还早早就去了。
以至于四公主平时就备受冷眼，更是经常被三公主戏弄取乐。
「见了本公主都不打招呼，在这宫里分不清一点尊卑！」
「不是的阿姐，是你没有听到……」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声音太小了，今日本公主就要给你点教训！」
三公主作势就要动手，我见两人居然都没带侍从，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路过，就抓起地上的泥巴直接砸过去。
泥巴砸在三公主的衣裙上，鲜亮的长裙沾上污渍，把人气得大吼：
「是谁干的？给我出来！」
我躲在树后大气都不敢喘，三公主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裙，大喊：「来人啊！」
宫内人多，很快招来人，我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跑。
只是今日进宫，我娘特地给我换上了厚重的宫装，以至于脚步都慢了。
眼瞧着那些人快要发现我，我情急之下往旁边的宫室跑。
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里面是太子。
我心里一惊，彻底乱了步伐，踩到裙子，身体不受控制地摔下去。
一声巨响，太子被我压在身下。
「抱歉，抱歉！」
我一手撑着太子的胸膛挣扎着起身，长发垂下拂过他的脸，他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逐渐浮现一层绯红：
「女公子你……」
就在这时，外面也传来几个嬷嬷的声音：
「都仔细找找，那个小丫头片子跑去哪里了？！」
「前面可是太子寝宫，那人应该不敢去吧？」
说话间，我听到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吓得赶紧起身躲在门后。
太子也爬起来，衣服刚整理好，两个嬷嬷就来了。
只是太子几句话就打发了她们，见人离开，我长舒一口气：
「谢谢太子殿下，我先走了。」
我刚要离开，太子突然小声叫住我：
「我刚才在更衣，你就这么突然闯进来，不太合适吧？」
「那要不，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我作势要跪下，太子赶紧拉住我放我离开。
终于在宫宴开始前，我赶到我娘身边。
被问起去了哪里，我一五一十地交代，连把太子扑在地上的事情也交代了。
闻言我娘立马收起笑容：「秦意，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你入宫之前什么也没交代啊！」
跟我爹在书房里大门紧闭不知道在干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两人才出来。
「你再好好想想，我是不是说过，遇到小古板说这种话，就是要你负责的意思。」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娘。
她恨铁不成钢似的伸手点点我的脑袋：
「不是教过你撩男三十六计吗？当年太傅就是这么被我追到手的。」
「真的吗娘亲？」
要不你先看看旁边爹爹的脸色呢？
4
没趁机撩太子一波这件事情，让我娘有些不满。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于是从那以后，她开始传授我她撩到各个蓝颜以及我爹的经验。
「可娘……你不是要我做大女主吗？」
这大女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女主一定要断情绝爱？都是大女主了，玩几个男人怎么了？！」
我觉得我娘说得有道理。
于是我开始向太子示好。
比如经常给他送点心，他收到时一脸感动：「这是你亲手做的吗？我会好好珍藏的。」
我微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说这是我上学路上，在街边小摊上买的。
我还会送我绣的香囊。
好看就留给我自己戴，不好看的就送给太子。
做伴读的第二年，太子渐渐由专人教导，不怎么来尚书苑了。
但是又新来了一个小公子，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开口道：「滚。」
我顿时火起，当场和他打了一架。
薅他头发的时候，他连连尖叫：「我叫顾温有错吗？！你打我做什么！」
我这才发觉是误会，立马把手收回来，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你说话这么着急做什么？」
顾温来尚书苑的第一天就挂了彩，作为顾家的小公子，原本我是该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顾温的小叔叔，也就是顾大将军的弟弟，也是我娘的蓝颜。
当晚顾温就被他叔拎着来我家道歉。
我爹不仅没开门，还放了两条狗守在门口，并告诫我离顾家这群习武的远点。
但顾温长得是真好看啊。
剑眉星目，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从此我在尚书苑又多了一个好朋友。
但尚书苑里还有总是和我作对的三公主。
就因为我看四公主每次都待在角落里实在可怜，叫她一起玩。
所以三公主看我不爽，说我假慈悲，故意撕毁我的功课，还得意扬扬地望着我：
「是本公主做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敢对我动手吗？」
我不服气，让她再撕我功课试试。
她立马把我另一本功课也撕了。
这下我服气了，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不单三公主傻眼了，旁边准备替我出头的顾温也傻眼了：
「不是，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小声回答：「跟我爹。」
顾温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挤出两滴眼泪。
与此同时，太子和太傅也一起出现在尚书苑。
太傅赶紧把我扶起来，我小声抽噎：「老师，我的功课……」
「这次就算了。」
我看向昨晚忙着玩压根就没写，但现在已经被撕成碎片的功课，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旁边的太子更是直接将我护在身后，怒斥三公主：
「你这个样子，还有半点我们皇家风范可言？」
三公主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我伸出头朝她做鬼脸。
笑死，这可是我爹的绿茶绝技。
能压制一众蓝颜成为我娘的正宫。
我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5
太子把三公主狠狠训斥了一顿。
她哭哭啼啼地去告状。
没过几天我就被贵妃叫去罚跪。
贵妃的手段也不少，她让人悄悄地来尚书苑把我叫走，让我跪在偏殿里。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在这里罚跪。
我也不记得我跪了多久，只觉得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眼前一片模糊。
监督我的嬷嬷也累了，转身出去喝水，我赶紧起身走到烛台边，将燃烧的烛台扔在屏风边，看着火逐渐燃起。
听到嬷嬷的脚步声，我赶紧跪回原处。
嬷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公主如出一辙的嚣张嘴脸：
「我们贵妃娘娘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你敢得罪三公主，就是和我们娘娘过不去！」
我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没有说话，直到嬷嬷闻到烧焦的味道，赶紧去查看情况。
很快，我听到她的尖叫：「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
偏殿里浓烟四溢，我终于控制不住地晕倒在地。
意识昏厥的前一刻，我隐约看到锦衣华服的贵妃被人搀扶着快步走来：
「快！快把她弄出去，叫太医过来，她不能在本宫宫里出事！」
我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已经来不及了。
……
再醒来时，我已经回到家中，睁眼就见我娘一直拉着我的手，屋子里还站着一堆人。
有宫里来的太监，还有替我把脉的太医。
很快我爹来了，把他们都赶走了。
屋内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我爹拉着我的手号啕大哭：
「意意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爹我就你这一个希望。
「要是没有你，爹怎么斗得过外面那些男人？！」
我也不知自己吸了多少烟进去，只觉得咳嗽时，喉咙像是被刀片划过似的生疼。
我拍拍我爹的肩膀，小声安慰他：
「没事的爹，就你这绿茶技术，一般人比不过你！」
我爹不仅绿茶，还会装可怜，且脑子特别好使。
他并未提及我被贵妃罚跪一事，而是以我受惊为由，向尚书苑请了长假。
紧接着他向皇帝写了一封告罪书，说没有教好我，让我在宫中目无法纪云云，之后又说要在家里好好教训我。
总之就一句话：这段时间都不上朝了。
于是我们父女俩就在家中闭门不出。
我爹还用我争宠，连带着我娘这段时间也不好意思出去找蓝颜。
结果他们夫妻俩整日在家中亲热，留下我一个电灯泡整日无所事事。
白天就只能在家里睡大觉，晚上睡不着就在院子里闲逛。
刚走没几步，就看见了趴在墙边的人影：
「你在那里做什么？」
顾温一脚踩在墙上，半个身子都已经翻进我家院子，冲我嘿嘿一笑：
「我来给你送药啊！」
他翻进院子里，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
「我娘以前也是公主伴读，她说宫里的女人心眼黑，动不动就罚跪，我担心你的伤，所以就从家里偷了一瓶药出来。」
顾温将药塞进我手中，我抬头冲他轻笑：「谢谢你啊！」
乌云消散，月色突然变得明亮，照亮我们的脸。
月光下，我瞧见他的耳朵逐渐烧得通红。
他突然移开视线不敢看我，手紧张地攥成拳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小声开口：「那个……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吧。」
6
从那天起，顾温每晚都翻墙进我家，给我带吃的玩的。
直到半个月后，我爹从我胖了一圈的脸颊里察觉出不对。
当晚我爹写信给顾温的叔叔，骂他们顾家一家都是狐媚子，又往我院子里养了两条狗。
这下顾温不敢来了。
但我也没在家中待多久，很快宫里来了人，给我送了一堆礼物，关心我的身体。
来的太监对着我爹低声下气，问他何时可以回去上朝。
几天后，我爹回去上朝，我回尚书苑继续读书。
当天太子还专门来见我，关心我的身体，我特意向他展示戴在头上的白玉青竹簪子。
这支簪子混在宫内赏赐的礼物里。
我只和太子说过我喜欢白玉和青竹形制的东西，因此在一堆东西里，我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宝贝。
「你喜欢就好，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总是很担心你。」
太子忍不住小声叹息：「父皇偏宠贵妃，让她们越发无法无天了。」
只是这偏宠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我爹弹劾贵妃母家私扣赈灾钱财。
皇帝大怒，对贵妃母家做了严厉的处罚，连带着贵妃也失去了往日的宠爱。
三公主失去了往日蛮横的样子，开始变得谨小慎微。
我在尚书苑只做了五年伴读，这五年里朝廷颁布了许多新政。
比如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
虽然不是人人都是好官，但皇帝也不是好皇帝。
我娘说这是我的好机会：
「先别管往上爬的人是好是坏，只要做官的女人越来越多，我们就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我爹也在旁边点拨我：「河水浑浊之时，就是浑水摸鱼借势向上爬的好时候。」
但我也没怎么听懂，因为当伴读时，我是真的在浑水摸鱼。
顾温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嘴里总说要跟我天下第一好。
我问他那太子怎么办？
毕竟太子挺帅，我有点舍不得。
顾温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做小，但这个话题刚开始，就遭到了他叔叔的强烈反对。
理由是他已经给我娘做小了，顾温绝对不能再做小。
除非我娘把我爹休了。
我爹听到这话，又写信骂他们顾家注定一辈子只能做小。
及笄那年，我闲来无事去参加了科举，靠着这些年太傅开的小课，一不小心拿了第二名。
最后又在我爹的安排下，做了个五品小官。
我踏入官场那年，正好是三公主及笄的那年。
也是在那年，和我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邻国，突然提出要和亲。
并且就在这个时候，被皇帝冷落几年的贵妃。
突然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