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1月,我和村里的几个发小,怀揣着一腔热血,踏上了前往县城征兵体检站的路。
可现实却像一盆冷水,无情地浇在了我的头上。体检站里,医生拿着我的体检表,眉头紧锁,“体重太轻,不合格!”
“不合格?咋会不合格呢?”
“下一个!”医生不耐烦地催促着。
我走出体检站,看着同村的几个发小,有两个幸运儿顺利通过了体检.。
“石头,你咋了?没事吧?”一个发小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没事。”
大伯是大队的领导,他看着我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石头啊,当兵不是唯一的出路。”大伯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可是,大伯,我……”
“这样吧,你去农机站学开拖拉机,怎么样?”大伯提议道,“现在咱们大队正缺一个拖拉机手,你学会了,也算是有个一技之长。”
于是,我来到了农机站。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师傅,他手把手地教我如何驾驶拖拉机。我学得很认真,也很努力,很快就掌握了驾驶技巧。
“石头,你小子真聪明,学得真快!”师傅夸赞道。
“嘿嘿,师傅教得好。”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学会了开拖拉机,我成了大队的拖拉机手。每天,我驾驶着轰鸣的拖拉机,穿梭在田间地头,为乡亲们耕地、播种、收割。
“石头,你开拖拉机的样子真帅!”村里的女同学英子,总是喜欢站在田埂上,看着我开拖拉机。
“英子,你别夸我了,我会骄傲的。”我笑着说道。
“我就夸你,谁让你这么能干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1979年12月。部队再次征兵的消息传来,我的心里又痒痒了。可是,想到去年体检的失败,我又犹豫了。
“石头,今年再去试试吧。”大伯鼓励我,“去年你是不合格,不代表今年也不合格啊。”
“可是,大伯,我……”我还是有些担心。
“别可是了,去试试吧,万一成功了呢?”大伯说道,“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嘛。”
在大伯的劝说下,我再次鼓起勇气,参加了体检。这一次,我竟然通过了体检!
“石头,你合格了!”医生拿着我的体检表,笑着说道。
“真的吗?我真的合格了?”
“当然是真的,恭喜你,小伙子!”医生说道。
我拿着入伍通知书,激动得热泪盈眶。
“大伯,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伯。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行!”
“你终于可以去当兵了,这是咱们全家的骄傲!”
“石头哥,你真的要去当兵了?”英子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下一秒,晶莹的泪珠就要夺眶而出。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蓝布包裹,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又夹杂着几分酸涩。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此刻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娇嫩而美好,却又带着几分即将离别的哀愁。
“嗯,英子,我要去当兵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但话语中还是难掩激动和不舍。
“那……你什么时候走?”英子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后天一早,和县里其他入伍的一起走。”
“这么快……”英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那你可要保重身体,部队里训练肯定很苦……”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心里一疼,上前一步,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英子,你别哭,我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是光荣的事!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我……我知道,我就是……就是舍不得你……”英子抽泣着说道,“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英子。“傻丫头,我答应你,等我退伍了,我就回来娶你!这几年,你就好好等我,好吗?”
英子接过手帕,紧紧地握在手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石头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回来娶我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坚定地说,“我保证,等我回来!”
英子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那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我伸出手,和英子的小指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石头哥,这个给你。”英子将手中的蓝布包裹递给我,“这是我给你做的,你到了部队上,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接过包裹,沉甸甸的,里面装着英子满满的爱意和牵挂。“英子,谢谢你,我会好好珍藏的。”
“还有这个。”英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你到了部队上,要多写信给我,告诉我你在那里的情况。”
我接过笔记本和钢笔,心中感动不已。这支钢笔,是英子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她自己都舍不得用,却送给了我。“英子,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把我在部队里的一切都告诉你。”
“嗯!”英子用力地点点头,“石头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将英子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英子,等我回来!”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背着行囊,踏上了前往部队的征程。英子一直把我送到村口,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轰隆隆……”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卡车,载着我们这群新兵,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车厢里,大家兴奋地议论着,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军旅生活。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西北某炮兵部队。一下车,我们就看到了整齐的营房,威武的火炮,还有那些身着军装、英姿飒爽的老兵。
“新兵同志们,欢迎你们来到英雄的炮兵部队!”一位身材魁梧的班长,扯着嗓子喊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了艰苦的新兵训练。每天天不亮,我们就得起床,进行各种体能训练:五公里越野、俯卧撑、仰卧起坐、单双杠……一天下来,累得筋疲力尽,骨头都快散架了。
除了体能训练,我们还要学习各种军事技能:队列训练、射击训练、投弹训练……每一项训练都要求我们做到精准、快速、有力。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瞄准!射击!”
“投弹!卧倒!”
“石头,你小子可以啊,这投弹,都快赶上老兵了!”训练间隙,班长拍着我的肩膀,赞许地说。
“嘿嘿,班长,我这都是跟您学的!”我挠挠头,憨厚地笑道。
“你小子,别谦虚,我看你是个好苗子,好好练,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炮兵战士!”
“是,班长!”我挺直了胸膛,大声回答。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团要组建一个汽车修理小组,专门负责维修部队的车辆。”一天,战友们在休息的时候,神秘兮兮地议论着。
“真的假的?那谁去啊?”
“不知道啊,听说要选技术好的,还要会开车的。”
“会开车?那石头肯定能去啊,他不是会开拖拉机吗?”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石头,你快去试试啊!”
听到战友们的议论,我的心里也痒痒的。开拖拉机我在行啊,这修理汽车,虽然没干过,但应该也差不多吧?
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连长。“报告连长,听说团里要组建汽车修理小组,我想去试试!”
“哦?你会修车?”连长上下打量着我,问道。
“报告连长,我不会修车,但我会开拖拉机,我想,这原理应该差不多吧?”我如实回答。
“哈哈,你小子,有点意思!”连长笑了,“行,那就给你个机会,去试试吧!”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名汽车修理兵。
到了汽车班,我才发现,这修车可比开拖拉机复杂多了。各种各样的零件,密密麻麻的线路,看得我眼花缭乱。
“石头,这个是发动机,这个是变速箱,这个是……你先认识一下这些零件,然后再学习如何拆装。”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耐心地给我讲解着。
我虚心地向老师傅请教,认真学习每一个零件的名称、作用和拆装方法。我还利用业余时间,翻阅各种汽车修理书籍,不断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
“石头,你小子真聪明,学得真快!”老师傅夸赞道,“这才几天啊,你就能独立拆装发动机了!”
“嘿嘿,师傅教得好。”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同志们,有一辆汽车在执行任务途中抛锚了,需要我们立即前往抢修!”一天,连长紧急召集我们开会,“这次任务非常重要,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们齐声回答。
“石头,这次任务就由你带队,有没有信心?”连长看着我,问道。
“报告连长,有信心!”我坚定地回答。
我们迅速携带好工具,乘坐一辆卡车,向抛锚地点驶去。
“轰隆隆……”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
“石头,你说咱们能修好吗?”一位战友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一定能修好!”我安慰道,“咱们什么困难没见过?”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抵达了抛锚地点。只见一辆军用卡车停在路边,发动机冒着黑烟,司机急得满头大汗。
“同志,你们可算来了!”司机看到我们,激动地说,“这车突然就熄火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
我立即组织大家展开抢修。我们分工合作,有的检查发动机,有的检查电路,有的检查油路……
“石头,我发现问题了!是油泵坏了!”一位战友喊道。
“好,马上更换油泵!”我果断下令。
我们迅速拆下坏掉的油泵,换上新的油泵,然后重新组装好发动机。
“发动汽车,试试!”我对司机说道。
司机坐进驾驶室,拧动钥匙,发动汽车。
“轰……”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汽车终于发动起来了!
“修好了!修好了!”司机兴奋地跳下车,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同志,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笑着说道,“同志,你们继续执行任务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同志们,辛苦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司机向我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们回到部队后,团长对我们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赞扬。“同志们,你们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为我们团争了光!”团长激动地说,“特别是石头同志,带领大家克服困难,圆满完成了任务,我要为他请功!”
不久后,我荣立了三等功,成为全团学习的榜样。
转眼间,我在部队已经服役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从一名新兵,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汽车修理兵,多次立功受奖,成为战友们眼中的“技术大拿”。
“石头,你小子真行啊,现在都成咱们团的宝贝了!”战友们开玩笑地说,“听说团里要推荐你提干,你小子可要飞黄腾达了!”
“嘿嘿,这都是领导的培养和同志们的帮助。”我谦虚地说。
“石头,你有没有想过,提干以后,你想干什么?”
“我想……我想继续留在部队,为国防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坚定地说,“我还想……还想回家看看英子,她还在等我呢……”
“哈哈,你小子,还惦记着你的英子呢!”战友们哄堂大笑。
“石头,团长找你!”一天,通讯员跑来通知我。
“团长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啊,你去了就知道了。”通讯员说道。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团长办公室。“报告团长,石头前来报到!”
“石头,来,坐。”团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石头啊,你在部队这几年,表现非常出色,多次立功受奖,是全团官兵学习的榜样。”团长说道,“经过团里研究决定,准备推荐你为预提干部对象,你有什么想法?”
“报告团长,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我激动地说。
“好!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团长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按照正常的程序,你还需要到军校学习两年,才能正式提干。”
“团长,我……”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团长打断了我的话,“你是想早点回去和英子结婚,对吧?”
我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向上面打个报告,申请简易手续提干,你看怎么样?”团长说道,“不过,这需要一定的程序,你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谢谢团长!谢谢团长!”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几个月后,我终于等到了提干的命令。我被任命为汽车团某连的副连长。
“石头,恭喜你啊!你小子终于熬出头了!”战友们纷纷向我表示祝贺。
“谢谢大家!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我激动地说,“等我回家探亲的时候,一定请大家喝喜酒!”
“呜——”火车发出长长的汽笛声,缓缓驶出车站。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中充满了对家乡的思念和对英子的牵挂。
“大伯!我回来了!”我一下火车,就看到了前来接我的大伯。
“石头!你可算回来了!”大伯激动地抱住我,“你都长这么高了,也更壮实了!”
“大伯,您身体还好吗?”我关切地问道。
“好!好!我身体好着呢!”大伯笑着说道,“走,咱们回家!”
回到家中,乡亲们都来看我,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石头,你现在可是咱们村的骄傲啊!”
“是啊,石头,你给我们村争光了!”
“石头,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乡亲们的热情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石头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我转头望去,只见英子站在人群后面,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英子!”我激动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石头哥,你终于回来了!”英子依偎在我的怀里,轻声说道。
“嗯,我回来了!”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英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不苦,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英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英子,嫁给我吧!”我深情地望着她,说道,“我们结婚吧!”
在乡亲们的祝福声中,我和英子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订婚仪式。
六年的等待,六年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甜蜜的幸福。我和英子,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他们幸福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