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广西河池县,有个叫俞厥成的地主带着长工连宗挨家挨户去收租。在佃农支秩家,大家喝得酩酊大醉。俞厥成说,女人阴边上有痣的,都是富贵相。连宗接上话茬,你娘子阴边就有一颗痣,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婆娘。
俞厥成心里一愣,但面无表情。连宗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你一个长工,怎么会知道地主家媳妇的隐私呢?
俞厥成的媳妇姓鲍,我们称之为鲍氏。鲍氏出身穷困人家,年纪轻轻就嫁给了当地的富豪俞厥成。
鲍氏在地主家虽然锦衣玉食,可是娘家的生活依旧贫困。鲍氏怜惜娘家人,就私下送点粮食油盐之类的东西接济。
为何说私下呢?因为俞厥成太吝啬了,他不同意媳妇接济娘家的行为。当然,鲍氏去送也不是她自己去,毕竟古代女子一旦出嫁,想要回家省亲就要向丈夫报告的。
鲍氏所托的人就是家里的长工连宗。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一些小东西,大家相互瞒着也就过去了。
可是,连宗是个性恶的人,他并不这么想。他垂涎鲍氏的美色,便以此事威逼鲍氏与自己上床了。
鲍氏毕竟是读书少的妇道人家,况且这事也不能向丈夫诉说,这口怨气她也就咽下了。而对于连宗来说,既然与鲍氏有染,熟络其身体也就可以理解了。
男人嘛,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的。在俞厥成看来,连宗是不可能口误的。他回到家,便责问妻子,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缘由。
俞厥成怒不可遏,当即就说,这个属于刁奸,按照法律,你不会被判处死刑的,但我不能将你作为正房了,只能将你降为丫鬟了。
而连宗作为主犯是必死无疑了。但这件事毕竟属于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交由官府,你也会受到牵连。我们要自行处决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当夜,鲍氏准备好酒食等着连宗赶来,一同等待的还有俞厥成。连宗赶来的时已经很晚了,俞厥成说,你一路收租辛苦了,我们喝几杯吧。
几杯之后又几杯,连宗就这样醉倒了。俞厥成用麻绳把连宗绑在大板凳上,又用湿布把他的嘴巴、眼睛都蒙起来,然后用快刀在连宗的胁下猛刺一孔。
只一刀刺去,立刻浇上滚烫的开水。在高温下,创口烫白,看不出任何的血渍。连宗没了动静之后,俞厥成把绳子解开,将连宗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俞厥成通知连宗的弟弟连宇去收尸,并说连宗是酒后中风而死的。连宇拉上了表兄支秩去了现场。支秩预感事情蹊跷,便将上次在自己家讨论阴边有痣的事对连宇说了。
两个人仔细查看,除了发现轻微勒痕之外,还找到了胁下不易察觉的伤痕。难道这是凶杀,二人很快向官府报案了。
受理案子的是本县的黄知县。黄知县带着仵作查看,果然在连宗的肋下发现了肉色干白的伤痕,但同时又对照《洗冤录》说:
生前有刀伤的,血会喷溅,形成血荫;死后用刃割伤处,肉色即干白,更无血花。连宗肋下伤口现在肉色干白,肯定是你们二人来敲诈勒索的。
支秩一听慌了,忙把那天连宗酒后说鲍氏阴边有痣的事情向知县说明,并一口咬定,俞厥成是发现自己妻子与连宗通奸,所以才杀死了连宗。
黄知县将俞厥成传唤对质,俞厥成自然推得一干二净了。他说,凡事要拿出证据来,这样难以证明的事情,从这两个低贱的人的嘴里说出来,分明是无中生有。
这个黄知县也是个没注意的,想来想去,无法定夺,最后还是判了俞厥成无罪,支秩、连宇被判教唆和“诬告”,各打二十板子,收监关押,还要向俞厥成支付三年的地租。而那个本该凌迟处死的连宗,现在死就死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这样的一宗命案就这样结案了,我们不能祈求古代的司法公正。在这个故事里,黄知县真是老眼昏花,还是故作昏聩,抑或是仵作已被买通,而落下的一桩荒唐案,已不得而知了。
故事改编自明朝余象斗所编《皇明诸司廉明奇判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