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一家亲,不存在的,说说美国刚建立时对大英帝国的“七大恨”

德叔谈史悠悠过 2024-02-25 06:32:49

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两个美国,一个为真实版美国;另一个则是由美国包装自身形象、对外展示的美国。

20 世纪初,美国出现了一波警惕文化入侵的浪潮。当时风口浪尖上的是备受欢迎的法国电影。

1895 年,法国人卢米埃尔兄弟首次向公众放映电影,标志着这种新兴技术形态兼艺术形式的诞生。在接下来十几年的时间里,以百代高蒙为代表的法国公司是世界电影市场当之无愧的霸主。其中,百代公司出品的电影在美国占据着统治地位。

20 世纪头 10 年,百代的收入相当于所有美国本土电影公司总收入的两倍。百代公司的标志是一只红色的高卢雄鸡。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红公鸡,引发了美国对外来文化的焦虑。

当时的一些美国人认为,外国电影对美国本土市场的统治是危险的,甚至有人批评法国电影过于阴柔,这种“娘炮文化”会侵蚀在西部拓荒运动中形成的伟大美国精神。

1909 年,美国人牵头成立了美国国家电影检查协会,对电影实施检查。美国学者理查德·阿贝尔研究发现,当时法国电影被拒审、要求删减或修改片名的频率,明显比美国本土电影高。

仅仅在 1909 年 6 月的一个月时间里,百代公司送审的 13 部电影中,就有 6 部被拒绝或要求删改。1910 年 2 月,国家电影检查协会以出现成人群体谋杀和自杀元素为由,直接要求一部名为《磨坊》的法国电影剪掉一半。美国对法国电影的压制,持续到来 20 世纪 20 年代。

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法国电影的相对衰落,以及好莱坞在有声电影时代兴起,美国人对法国电影的恐惧症才终于告一段落。回头来看这些往事,不免有些讽刺。

毕竟,真实的美国并不像它扮演的那样自信、强大、无懈可击。

20 世纪初,早已超越英国,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的美国尚且如此,更早时期的美国就可想而知了。

今天本文将从文化史的角度切入,带各位重新认识美国,那个诞生不久,尚未“穿戏服”的美国。

戏剧里的初代美国

现代人已经如熟悉空气般熟悉美国强大的一面。即使了解历史,也很少有人能意识到,早期的美国是个弱小的后殖民国家。所谓早期共和国时代,是美国史领域的一个专有名词,一般指的是美国独立后差不多头半个世纪,也就是 1776~1820 年。广义的共和国早期更长一些,可以延伸到 1861 年南北战争爆发,也就是 1776~1861 年。

在共和国早期,美国人的民族情绪和民族自尊心一直非常强烈。2015 年,百老汇推出了一部热门音乐剧,叫《汉密尔顿》。观看录像可以注意到,每当台上念出华盛顿的名字,台下的观众就会集体欢呼鼓掌;反之一提到英国国王,观众就会一起发出嘘声和笑声。

其实这种剧场文化在早期共和国时代就有了,而且当时观众更疯狂。他们会经常发出各种声音打断演出,甚至要求台上演员再演一遍或滚下去。

因此,在美国演出的英国演员必须额外小心,如果他们有任何涉嫌辱美的言行,事情可能并不只是被封杀那么简单了。

搞不好会被砸场子,人身安全也可能受到威胁。再比如,共和国早期规模最大的平民骚乱就是由民族情绪引发的。

这场骚乱的起因很简单。当年的英国剧团有两名顶级莎翁剧演员,分别是美国的弗雷斯特和英国的麦克雷迪。两人之间的竞争,被很多美国人抬升到了民族尊严的层面。

1849 年,麦克雷迪到纽约阿斯特剧场演出。演出开始之前,有人在室内散发传单,上面写着 “统治这个城市的到底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

演出当天,多达一万人前往阿斯特剧场示威。在与警察对峙的时候,有个示威者高喊:“有种,开枪啊!为了一个该死的英国戏子,你们竟敢对自由的美国公民开枪?”

结果,警察真的开枪了。

在19世纪,剧场,是市民文化生活的中心,类似古罗马的角斗场或东罗马的赛车场,剧场经常成为公共政治表达场所。戏剧本身也被赋予了浓厚的政治意味,一些民族主义者甚至声称:“莎士比亚是英国人,但是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选择成为美国人。”

阿斯特剧场骚乱并不是个孤立事件,共和国早期的戏剧文化整体深受民族主义情绪浸染。剧场氛围如此,戏剧创作亦然。

布雷肯里奇和邓拉普是共和国早期两位戏剧先驱,他们的作品很多都是爱国主旋律的证据,比如布雷肯里奇的《邦克山之战》、《蒙哥马利将军之死》、邓拉普的《哥伦比亚的荣耀:她的义勇军》。但就算是写主旋律,邓拉普的创作也遭到了民族主义者的猎巫。

《哥伦比亚的荣耀》这部剧的前身,安德鲁里有一个细节,在华盛顿下令处死英国间谍安德鲁时,剧中角色布兰德对此非常不满,把大陆军的帽徽狠狠掷到地上,这个片段引来观众骂声一片。

很多人认为作者恶意攻击美国革命,骂的邓拉普最后不得不改了剧本。

除了戏剧,其他的文学题材,例如诗歌和散文,也浸润着反映情绪。

《哥伦比亚的远见》、《哥伦比亚的美国战争之师》、《英国暴政的终结》、《征服迦南》这类诗歌风行一时。在散文和杂志故事当中,英国被描写成一个贫富差距极大,道德堕落的社会,英国人的形象往往不是为富不仁的老爷,就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现代人或许很难理解19世纪美国人对英国的这种仇恨以及面对英国时的敏感。其实,这种心态归根结底是由当时的政治经济结构造成的。

“半殖民地”的美利坚

美国并非自打独立就是一个帝国。其实,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美国和同时代的拉丁美洲一样,都是欧洲世界经济的边缘。

用我国历史学泰斗齐世荣先生的话来说,当时的美国,依然是英国的半殖民地。从经济结构来看,美国刚独立是个农业国,城市化率不过5%,只有纽约、费城、波士顿三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说整个国家是个大农村也不过分。

共和国早期联邦政府财政高度依赖关税和国债,美国也没有摆脱对英国的依赖。美国全国1/4的投资来自英国,1/4的出口市场在英国,大多数工业品都需要从英国进口。

因此,作为后殖民国家,无论是从经济结构还是从社会心态来看,共和国早期的美国和同时期的拉丁美洲国家都非常相似。

当时的美国有的是仇恨英国的理由,随随便便就能总结个七大恨出来。

美国独立后,英国以边界纠纷为借口,长期驻军俄亥俄,并策动印第安各部族抗美,阻碍美国向西北扩张,此一恨也。

美国独立后,英国切断了美国与英属加勒比之间的传统贸易联系,导致美国对外贸易失去重要市场,此二恨也。

1807年,英国废除奴隶贸易,导致美国南方奴隶主经济受损,“低人权优势”难以发挥,此三恨也。

1812年战争,英军攻入华盛顿,火烧白宫,国会山,不仅如此,纽约方面英军甚至叫嚣肢解联邦,此四恨也。

1846年,俄勒冈领土纠纷,美国被迫放弃“北纬54度40分”主张,接受现行边界,此乃五狠也。

美墨战争后,美国需要开发西部。彼时两洋铁路尚未建成,前往西海岸的移民需要绕行英国势力范围内的中美洲地峡。美国受制于英国,在1850年签订克莱顿-布尔沃条约,此六恨也。

美国内战期间,英国虽然保持中立,但是其社会上层普遍支持邦联,而且以贸易的形式给了南方实际支持,此七恨也。

今天的人读历史,一般会把这件事定性成帝国主义分赃不均导致的狗咬狗。但是在当时的美国人眼中,上面这些都是英国限制、打压美国的罪状,是英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明证。

甚至在1846年,美国发动美墨战争时,统治阶层用来合理化战争的借口都是,都是英国在阴谋封锁美国,墨西哥是英国的走狗,攻打墨西哥就等于间接反抗英国等等。

当然,反英情绪代表不了共和国早期美国社会的所有人,就和同时代拉美保守党还有人在喊“国王万岁”一样。当时的美国也有亲英情绪,特别是在社会精英和富农当中。共和国早期两大政党,分别是联邦党和民主共和党,联邦党由亚当斯和汉密尔顿创立,内政上主张中央集权,外交上亲英,民主共和党由麦迪逊和杰斐逊创立,内政上主张州权,外交上亲法。

在1800年大选之后,民主共和党就站稳了上风,1812年战争爆发之后,亲英派基本失势。1829年以杰克逊,波尔克为代表的平民主义势力主导美国政坛,反英情绪更是成了主流。

杰克逊的小时候被英国人虐待过,在1812年战争中是抗英英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作为平民的反英代表。

顺便一提,杰克逊和波尔克都是苏格兰-爱尔兰裔,这个族裔比起英裔来说是草根,比较排斥英国。1840年代之后,天主教徒爱尔兰裔涌入美国,这些人更强烈的仇英情绪也开始感染美国。直到世纪之交,美国的反应情绪依然没有消散。

鹰派鼓吹武力夺取加拿大和加勒比,要求把英国赶出美洲。民众普遍同情南非的布尔人,谴责英帝国的邪恶。

1896年,美国历史学家、耶鲁大学教授乔治·伯顿·亚当斯,还给英国读者写了一篇文章,解释“为什么世界上最讨厌英国的是美国人。”

最终化解英美矛盾的是美国由后殖民国家向新帝国的转型。在这个过程中,美国的实力压倒性地超越了英国,英国也识趣地不断向美国让步,逐渐从美国的最大假想敌转化成盟友,甚至跟班。现实利益冲突消失之后,民族主义情绪也会随之变化。

我们今天看到的“英美特殊关系”,就是这个历史进程的结果,但它并不是天然存在的。现代人读美国史的时候,往往对殖民地时期和共和国早期报以漠视的态度,或习惯将其视为帝国的序曲,霸权的起源。却忽视了美国作为后殖民国家的一面,忘记了他曾经也是“资本主义世界的边缘。

“美国例外论”的谬误

从19世纪中叶的阿斯特剧场到20世纪初的纽约电影院,美国人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表明,无论是作为帝国还是作为后殖民国家,美国都只是个普通的国家。

共和国早期的美国自称是拉丁美洲各国的姊妹共和国,还会把印第安女神和哥伦比亚女神一起放进国家象征。但是由于美国例外论的流行,这些史实很少得到关注,连学者们都不习惯把美国放在全球性的视野中探讨,仿佛美国独立于世界历史之外。

“美国例外论”是这样一种信念:他不害怕美国被批评,被当成大反派;但他绝不能接受美国被当成一个普通国家。说美国从一个普通的殖民地,发展成一个普通的帝国,最后普通地衰弱;说这里边的每一个环节都遵循普通的规律,可以和其他地方做普通的比较。

对于美国例外论来说,普通而非邪恶才是最大的亵渎和冒犯。但历史事实就是如此:美国人都是普通人;美国历史上的每个细节,都和世界其他地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美国的所有事都在其他地方发生;其他地方的所有戏也都会在美国上演。

从红公鸡到好莱坞,世界舞台上的演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草台班子的性质从来没变过。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特殊的国家。有的只是无耻的双标和廉价的虚荣。

可是,就连双标和虚荣也不特殊,因为这些玩意儿从古至今,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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