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存款有八位数,但我被饿晕在学校。
只因我妈一贯奉行穷养孩子富养自己的原则。
从幼儿园起,别人喝牛奶,我去洗手间喝自来水,冰得我拉肚子。
可我妈直接甩了我一耳光。
“就你嘴馋?小小年纪满肚子心眼,长大了岂不是要金山银山!”
后来,我站在九层楼的阳台边上。
看我妈跪下来求我别揭她的老底,说家里的钱全都给我用。
我冷笑:“那是你的钱吗?”
那是她谋害了我亲爸和奶奶换来的害命钱。
1
我妈是金牌投资人,所以把钱财看得格外重要。
有人说孩子是父母的命根,但对于她而言,钱才是命根。
花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而我从小到大花了她那么多钱,自然是罪人。
从幼儿园起,我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他们交了钱每天能发一盒牛奶,我只能去洗手间接自来水喝。
那水冰得我肚子疼,蜷在地上直打滚,吓坏了老师。
我妈来的时候,直接甩了我一耳光。
“就你嘴馋?小小年纪满肚子心眼,长大了岂不是要金山银山!”
老师解释道我只是凉到了,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我妈拧着眉骂我矫情,以前的人喝泥沟里的脏水也没事。
老师听不下去了,柔声规劝:“虽然订牛奶不是强制的,但补充的蛋白质可以让孩子身高发育,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同学们早就围过来指指点点。
我妈一言不发冷笑盯着老师,下一秒,她拎起老师的衣领,大声质问。
“你不就是想吃回扣吗?”
混乱中,老师的衬衫被撕烂了,她视而不见,转身又去找教导老师和校长。
嘴里嚷嚷着黑心老师和学校,谁来劝说都被她骂了回去。
最后老师肿着脸红着眼,自费承包了我一年的牛奶。
只是我依然不知道那些纸盒子里的白色液体是什么滋味。
每天发牛奶的时候,我都悄悄塞进口袋里,晚上带给我妈。
她翘着脚得意洋洋给大姨打电话炫耀着。
“小女孩用不着喝奶,不然衣服几天就该穿不下了,咱以前没喝过,不也照样长胸长屁股,没耽误发育。”
“对对对,就是得穷养孩子,才能懂事呢!”
挂断电话后,我看见她的腮帮子和牛奶盒一起瘪了下去,嘬出盒子里最后一滴奶。
见我对着垃圾桶舔嘴唇,她撂下一句“饿死鬼托生”就走了。
后来温柔的老师再没有跟我说过话,也不曾叫我的名字。
同学们会在老师眼神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提前喊出我的外号——偷奶妹。
2
小学时家里的房子被拆迁,我从未见过我妈那样开心。
她毫无防备地抚摸着红色的存折,没想到我认识一后面跟着六个零是多少钱。
我在心里小小的期待着,既然家里有花不完的钱了,那我可以吃馍加咸菜了吧?
谁知她消息灵通,转手把所有的钱都投资了虚拟货币。
我还是每天吃着千篇一律的清水煮白菜,春游的时候包里只有一瓶在家里灌的自来水。
是的,那时候我已经习惯了喝凉水,不会再拉肚子了。
她将艰苦的生活作风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穿着垃圾桶里捡来的衣服,袜子没有一双是成对的。
感冒发烧这种病也都是咬着牙硬挺,她说为了提高我的免疫力,不能吃那些有副作用的药。
所有的苦她都让我悉数咽下,逢人就说现在的小孩子太幸福了。
以前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吃亏才是福。
然后听着对方的安慰和褒奖,脸上露出我不能理解的满足笑容。
如果吃苦真的像她所说那么好,为什么不和我吃一样的菜?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不配活着的。
直到我真的交到了朋友。
小妤很善良,她在我跑操差点昏倒的时候,递上一块独立包装的威化饼干。
甜的我掉下泪来。
她吓坏了,以为我受了好大的委屈,我哽咽着说这是第一次吃到零食。
她忍不住笑出来,约我周末出去玩,到时候她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我。
我藏了个心眼,跟妈妈说我是去公园吹吹风。
对于不花钱的活动,她一向是不管的。
但我不够聪明,不懂得贪多嚼不烂。
回家之后,我吃得比往常少,她把我的头摁进马桶里,指甲抠破了我的喉咙。
我难以遏制地吐了出来,饼干渣里还夹着点点血丝。
她仔细辨认出我吃了三块饼干两块牛肉粒,一巴掌将我掴倒。
“天杀的讨债鬼,你这么爱享受,那你去做别人家的女儿好了!”
她打骂完我之后就给小妤的妈妈打电话,我从未听过一个女人的嘴里能出现这么多不重复的脏话,还说她们愿意养娇贵的公主别拉着我一起堕落,小妤长大也是被男人用钱骗走的贱货。
起先小妤妈妈还分辩几句,后来便没了声音,只能听见小妤隐约的哭声和我的哭声渐渐重叠。
那天晚上我没能在房间睡觉,我妈把我丢在门外。
“去吧,谁给你口吃的你就跟谁过去吧,以后我不是你妈!”
我死死抓着门把手,还能听见屋里我妈喋喋不休的骂声。不知过去了多久,我靠着冰冷的铁门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然,我一个小学生能去哪呢?
3
从此我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也彻底断绝了交朋友的念头。
除了学习这件事,我没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做。
同学们所说的动漫小说、运动游戏我都没见过,那些是需要花钱买的。
唯有成绩是我妈会表扬的事。
她很满意我渐渐成为一个能吃苦的木偶。
我考班级第一那天,她破天荒做了一桌好吃的。
我看着大闸蟹、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她优雅地捏起一只螃蟹,咔嚓一声掰断了蟹钳,动作十分优雅。
“你看,只有你好好学习,以后才能吃得起这些。”
她轻巧地吸出蟹肉,把空荡荡的壳子扔到我碗里。
“否则,你就只能去外面扫大街,闻着别人的饭味。”
我点点头,那顿饭还是和平时不太一样,我的白菜汤里多加了一些咸咸的眼泪。
她说这才是开始,下次我得考年级第一。
我吃够了生活的苦,现在要开始吃学习的苦了。
4
中考前学校组织了毕业汇演。
音乐老师说我的形象很上镜,苗条而纤细,可以参加舞蹈表演。
我受宠若惊,之前从未听到过一丝一毫能和赞扬沾边的话。
她轻轻摸着我的短发,说如果我是长发,站在c位一定很漂亮。
我一直都是齐耳短发,长发浪费水和洗发水,打理起来也浪费时间。
可是能出场在队伍的最外侧,已经是我不敢奢求的梦。
我起得更早了,把排练占用学习的时间预留出来。
我妈恍若不知,每天都忙着把钱从这个账户倒到那个账户,偶尔还会带人回家,拉人入伙跟她一起做投资。
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秘密。
演出当天,出门前我妈突然拦住了我。
“你书包里是什么?”
她不是在询问我,而是像证实自己的猜测一样,把演出服一把拽了出来。
我吓坏了,扑出去就要抢。
“这是班费买的,我没花钱,也没耽误学习!”
这是我的第一次反抗。
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冷笑着掏出一把剪子,从领口的位置一点一点剪了下去。
“你爸当初就是跟一个舞女搞破鞋,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哄那个女人开心了。”
“你以后也想当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吗?”
“还是说,你也希望别人用钱就能买你的青春和肉体吗?”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我爸和一个漂亮的姑娘站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那女孩看起来比我妈年轻很多,甚至跟我年龄差不多大。
她越说越难听,我的脑子乱成一滩浆糊,话从嘴边就溜了出去。
“你凭什么处处都要管我!跳舞这件事我一分钱都没花!”
她用尽力气把撕成碎片的裙子扔在我脸上。
“只要你开了贪图享受的头,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想一辈子都被这一天毁了吗?”
我好像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声音,强撑着颤抖的身体,强迫自己盯着她的眼睛。
她还没有宣泄够,是我辜负了她。
“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小时候不吃点苦头,长大怎么会飞黄腾达,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望女成凤的心情!”
我越来越明白,吃苦有了新的含义。
阻碍我想做的一切,原来是更深层的痛苦,远胜于物质上的贫穷和苦难。
她惊愕于我冰冷的眼神。
“你不感恩我反而瞪着我?你知道从小到大养你花了多少钱吗,我是你妈难道会害你吗?”
我沉默了,再多说一个字都是不孝。
时钟走到了演出的时刻,老师一遍又一遍打来的电话她终究没有接。
我跪在她的脚边,机械地背诵着“生我者母亲,养我者亦是母亲,感恩母亲报答母亲尽孝母亲”。
她坐在按摩椅上闭目养神,手机缓缓弯曲着计算我背了多少遍,好像我的忏悔是最好的催眠曲。
这是我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我没有被追求堕落毁掉。
我被我妈毁了。
只是我低估了底线,她还有发挥的空间。
5
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直到高三我才来例假。
模拟考试时我疼得冷汗直冒,抖着手握不住笔,最后有三道题没来得及涂卡。
班长看出了我的异样,借着交作业的名义,从班主任办公室帮我打了一杯热水。
少女的萌动来得猝不及防,我不愿意将这份心动简单归因于不稳定的荷尔蒙。
那只一次性纸杯叫我看了整整一堂课,肚子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放学时班长问了一句我好点没,我只听见自己的咚咚的心跳,不敢看他转身就跑了。
那天的作业我写得飞快,只是偶尔会把书包里的纸杯掏出来看一眼,怕磕碰着又小心地放回去。
不知我妈从哪里看出了异样。
凌晨两点,睡梦中她突然给了我一巴掌。
“你是不是早恋了!”
“小小年纪就想着傍大款了是吧!”
我被惯性掀到地上,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是送你去学校,你却想做鸡!”
我怔愣在那,她用脚狠狠踩烂纸杯。
我的纸杯。
班长给我的纸杯。
我慌了,顾不得高跟鞋踩在手指上钻心的疼痛,只想保住那个杯子。
“妈,这只是个纸杯而已!”
她的鞋跟狠狠剁下,贯穿了纸杯。
“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你明明收了别人的水,就是答应跟他睡觉了。”
“我这么洁身自好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要脸的贱货!”
“早知道,就应该听你奶奶的话把你流掉,我也不会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我努力将这些话在脑中排列组合,却还是不懂。
只有眼泪不要钱地落下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连打带骂又发泄了好久。
末了,她用塑料袋套着手,捡起了纸杯的碎片。
她拿走要做什么呢?
6
第二天,我顶着彻夜未眠的肿胀的脸,被我妈推搡到学校。
她推开正在讲卷子的班主任,对讲机的电流声在我耳边炸开。
“多少钱?”
众人都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老师试图把她拉下讲台,小声说着有话可以去办公室聊。
她却有超乎常人的力气,谁也拉不走她。
见没人回答,她亮出垃圾袋里的纸杯。
“谁看见这个了?”
班长缓缓起立,眼神和大家一样迷茫。
少年虽然疑惑,但还是坚定开口。
“这是我给她的。”
我妈冷笑着点头,扯过我的胳膊。
我被她翻转,后背朝向下面的四十四个同学。
“你校裤上的这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一小块暗色印迹,艰涩地从舌尖吐出两个字。
“例假。”
她一巴掌甩过来。
“是例假还是处女血,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罢,她两步走到班长面前,死死攥住他的衣领。
“你知道因为你,她这次考试退步了好几分!”
“你给了她多少钱?”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
“我没有!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没收钱!”
她忽然惊醒,开始拼命掏我的兜,书包里的东西也被甩了一地。
巨大的羞耻使我崩溃,我无所顾忌,大声吼了出来。
“那你带我去医院检查吧!”
她把我推到一边,指甲挠破了班长的脸。
“我不管!你得对我女儿负责!”
“她马上就考211了,你现在毁人清白,岂不是毁了她一辈子!”
“赔钱吧你,至少要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