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不是偏安一隅的无可奈何,而是不思进取的自甘堕落

盼丹聊历史 2023-11-22 04:10:02

东吴,才叫偏安一隅;东晋,那叫不思进取。

当时的中国有两大主要矛盾,一是胡汉矛盾;二是士庶矛盾。前一个矛盾导致南北分裂;后一个矛盾导致王朝弱势。

所以,无论谁想再造统一,这两个矛盾,必须解决掉一个。

那东晋呢?

对于前一个矛盾,它选择了直接回避。回避的最佳方案就是放弃北方、忘记过去。

粗略计算,东晋总共搞了五次北伐,分别是祖逖北伐、庾亮北伐、桓温北伐、谢安北伐和刘裕北伐。

其中,最成功的,是刘裕北伐,东面打下山东、西面打下关中。这种锋芒,只有后世的朱元璋才能盖过。

但刘裕集团的工作重心不是统一华夏,而是改朝换代,而且是那种实现平民皇帝的改朝换代。在豪族为基本生态的东晋,这无异于一场社会革命。

所以,刘裕北伐成功仅是军事上成功,政治上基本没戏。

政治上、军事上都接近成功的,是桓温北伐。

统一北方,也不是桓温集团的工作重心。桓温集团的工作重心,跟刘裕一样,同样还是篡位。但桓温篡位无需社会革命,仅需政治革命。简单说就是换招牌,换掉司马家族这个老门阀,换上桓氏家族这个新门阀。

王庾桓谢,虽然轮流当轴,但都顶着司马家的招牌。这时候,老桓家不想顶了,想自己当招牌。这肯定会惹麻烦,但麻烦局限于门阀圈内,不会引发意识形态震荡,也不需来一场颠覆认知的社会革命。

所以,桓温完全可以效仿曹魏代汉、司马代魏的伟大历史传统,北伐和篡位相辅相成、互相促进。

但一个问题是桓温没那个本事。

如果桓温扫清群胡、成就一统,那一切权力斗争和笔墨官司都会掩盖在新王朝的光辉之下。到时候,不用桓温自己说,豪族们就是再不懂事也得把他推到皇位上。

PS:宋以后,才有君臣不可逾越的观念。宋以前,特别是汉末魏晋这段时间,皇帝与顶级大臣之间更像组成了一个董事会。谁当董事长,也就是谁当皇帝,完全可以商量着来,甚至主要看业绩。老曹家功劳最大,那就老曹家当皇帝;司马家负重前行,那就司马家当皇帝。如果老桓家能统一北方,那皇帝必须出自老桓家。

除了刘裕,桓温绝对是南朝打仗的头把交椅。所以,说他没本事之外,还得说另外一个问题,也是东晋的不思进取之处,就是东晋精英集团、豪族士大夫根本不想统一。

桓温第二次北伐,收复洛阳。洛阳是西晋的首都。这相当于岳飞北伐攻克了开封。这时候,桓温就建议东晋把首都迁到洛阳来。

桓温这个建议,肯定在使坏。在建康,皇帝周边是一群顶级豪族。这些人未必忠心,却一致防着桓温、保着皇帝。在洛阳呢?皇帝周边,甚至一起来的顶级豪族身边,就全是桓温的军队。到时候,别说桓温篡位,就是桓温杀皇帝,也没人拦得住

于是,就有了孙绰的一篇只有苟且、不顾道义的上疏:

自丧乱已来六十余年,苍生殄灭,百不遗一,河洛丘、虚,函夏萧条,井堙木刊,阡陌夷灭,生理茫茫,永无依归。播流江表,已经数世,存者长子老孙,亡者丘陇成行。虽北风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实为交切。

简单翻一下就是:你桓温讲大道理,咱们的确应该回都洛阳。但不讲道理、只讲利益呢?六十年前,之所以逃到这里,不就因为长江天险吗?时间过了那么久,中原荒废、百不遗一,除了胡骑纵横还是胡骑纵横,谁会惦记我们?南逃江表,就是再不好,起码保住性命。我们这些人里面,想念家乡的老一辈已经死光,新的一代又有谁想念洛阳、思念中原?天冷的时候,难免一声哀叹,但真正应该关心的还是眼前的南方。

孙绰是个小人物。只有他能说出这种不要脸、没志气、还冠冕堂皇的话。但这些话,道出了东晋士大夫的真实想法和普遍心态。大家就是这么想的。迁都洛阳、恢复故土,的确慷慨悲歌、壮志凌云。但慷慨悲歌能当饭吃吗?壮志凌云能但衣穿吗?

南方最紧要、北方已忘怀。

然后,桓温北伐还能有啥意义?没意义,也就只能功败垂成。你就是出十个岳飞,他赵构不想北伐,也没用。关键南朝可不止一个赵构,而是满朝赵构。

不管心态如何,反正东晋就是不想去蹚北方那滩浑水。而那滩浑水就是胡汉矛盾。东晋以放弃北方、忘记过去的方式,成功回避了这个矛盾。

第二个矛盾呢?

第二个士庶矛盾,在东晋基本无解。东晋就是死在这个问题上。

这里要关注一下,士庶矛盾主要不是豪族士大夫与普通老百姓之间的矛盾,而是高等级世家与低等级世家之间的矛盾。寒族和寒门,那起码也有门。普通百姓,那就叫没门儿。

士族坐享其成,垄断权力和财富;庶族怎么努力,也难以实现阶层跨越。普通百姓更是想也别想,生下来就是生产工具。国家和社会就这样板结固化。这时候,努力还有什么用?

没用。

士族不用努力、庶族努力没用,普通百姓仅是工具,结果就是大家集体躺平。东晋不是没有机会统一北方。但你都躺平了,再多的机会有啥用?

如果士族,特别是士族中的顶级门阀,能够一直出人才,那东晋还能勉强维持。王庾桓谢之所以能够轮流当轴,一是因为动态博弈,斗输了就得下台,下台也不能掀桌子;二是因为人才辈出,王导、庾亮、桓温、谢安,大体上都算要才华有才华、要手腕儿有手腕儿的翘楚。

但后来呢?

后来之辈,不仅要才华没才华、要手腕儿没手腕儿,关键还不讲规矩、不讲政治,说掀桌子就掀桌子。桓温惦记篡位惦记了一辈子,却始终没敢走出这一步。不是他实力不够,而是他知道:缺乏共识的篡位,即便成功也难长久。那他儿子桓玄呢?说篡位就篡位,根本不在乎什么后果。

然后,二流、三流士族集体造反,也就是孙卢之乱。你们一流士族瞎折腾,凭啥让我们二流士族去送死?我们不去,不去就得打,于是西边桓玄反皇帝、东方八郡反朝廷。

再然后,就是一直给士族当刀子用的北府兵、流民帅们长了脑子,他们不再当刀子给人用,而是拿刀子抢权力。

这跟八王之乱乱出五胡乱华一个道理。胡人本来是给王爷们当刀子用的;但刀子长了脑子就能抢了中原。刘裕这些人本来是给士族当刀子用的;但刀子长了脑子就能抢了皇位。

以上就是东晋士庶矛盾的演变结果。但演变的过程中,东晋就想去解决吗?

解决士庶矛盾比刘裕当皇帝都难,必须发动社会革命。简单说就是打乱原有社会结构、重建新的社会结构。这一点,北方能做到。因为北方的战争太残酷,杀人太多、留白足够,新生力量也就有了发育空间。

但南方呢?

汉末三国的东吴时期,南方是豪族社会。永嘉之乱,没有乱到南方,南方还是豪族社会。衣冠南渡,就是豪族南渡,豪族社会不是被削弱,而是被加强。

这时候,纵使东晋皇帝和东晋朝廷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关键是司马家的皇帝和宗族不努力还能好,一努力就折腾,一折腾就得死。

问题是你不能总让皇帝一个人努力,从晋武帝司马炎开始,不成器的司马皇帝们都在努力。面上被豪族怼着、里子被豪族架空,哪家皇帝都难受。

但豪族不配合、努力也没用。

西晋有情可原,三分归一、天下一统,改革虽然正当时,但不改革更安逸。士大夫们就图一个安逸。但东晋呢?东晋的士大夫们就没有吸取西晋灭亡的教训吗?

没有。

汉末以来,精英集团的豪族士大夫们,只有地方、没有朝廷。国家越来越弱,弱到连个凉州羌人都收拾不了。魏晋以来,精英集团的豪族士大夫们,只有私家、没有国家。北方都已胡骑纵横,大家还在盘算自家利益。东晋以来,精英集团的豪族士大夫,只有眼前而无天下。大家的生活只有为了忘却的感怀和眼前安逸。

“既享朝端之富贵,仍存林下之风流”,不是什么名利双收,而是只要权利、不要义务。一旦畸形到此种程度,还何谈偏安一隅的无可奈何,只能是不思进取的自甘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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