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道长醍醐灌顶的话： “人一贪色，则精泄，精泄不能养气，气衰不能养神。贪色，把身上的骨髓全部都刮枯。人身，依精而生气，依气而生神。精一缺气也缺，气一缺，那么神更不用说也要缺。由此三宝，人方长寿，有精气神这三宝，人才能延年长寿。” 老陈把那副新配的玳瑁框眼镜戴上，又摘下来，哈口气，用绒布擦了擦镜片。 镜片上干干净净，可他觉得眼前总隔着一层薄雾，看什么都像隔了层磨砂玻璃。 医生说，是视疲劳加轻度白内障早期，让他少看手机电脑，注意休息。 他讪讪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五十出头，他觉得正是男人最有味道的时候，怎么能“休息”？ 他的“休息”，是深夜在直播软件上，给那些年轻娇艳的主播刷礼物，听她们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喊“谢谢陈哥”。 屏幕的光映着他日渐松弛的脸，有种虚妄的热度。 渐渐地，他早晨起床，腰眼发酸，像有根筋别着。 他归咎于床垫老了。后来是开会时，明明刚喝过浓咖啡，眼皮却像灌了铅，直往下坠。 有次听下属汇报，数字在眼前飘，他竟恍惚了几秒，直到对方小心翼翼叫他才回过神。 他以为是累的，买了最贵的补品。燕窝、虫草、海参，厨房柜子塞得像中药铺。 夜里他还是睡不踏实，多梦，盗汗，醒来枕头湿一片，身体却像被掏空的麻袋，更乏了。 那天公司组织体检。报告出来，好几项箭头往下走。最刺眼的是骨密度，显示“低于同龄人平均值”。 医生看着他，语气平淡：“陈总，得多运动，少熬夜，注意补充钙质和维生素D。” 他听着，心里那股虚火又往上窜，觉得医生在暗示什么。 在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他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又在刷视频。一个女孩跳舞，腿又长又直。 他习惯性想点打赏，手指悬在屏幕上，却忽然停住了。 一股极深的、从骨髓缝里渗出来的疲倦，毫无预兆地淹没了他。 他放下手机，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人也看着他。头发稀疏，额角发亮。眼袋浮肿，眼神空洞。脸色不是红润，也不是苍白，而是一种灰扑扑的、没有生气的黄。 最让他心头一凛的，是那张脸上的“神”没了。 他这些年“贪”的，哪里是那些屏幕上虚幻的笑脸和身体？ 他是在一点一点，把自己身体里最根本的、滋养生命的东西，像刮骨髓油一样，悄无声息地，刮出去打赏了。 刮给了一些永远触不到的幻影。 刮到最后，镜子里的自己，就只剩下一具被“刮”得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皮囊。 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 他伸出手，想把水龙头拧紧，却发现手腕有些抖。 庄子：“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贪求外在之色相，恰是内在“朴素”失衡、精气亏虚后，试图以外在刺激填补内在空洞的表现。 如同追逐镜花水月，不仅无法获得真美，反而在追逐中不断“泄精”、“耗气”，加速内在溃散，与真正的美和长寿背道而驰。 塞内卡：“我们拥有的并非生命短暂，而是浪费太多。生命并非短促，而是我们荒废太多。……你活着的每一天，都从生命总量中减去一天。” 每一次无节制的“泄精”，每一次被欲望裹挟的“耗神”，都是在不可再生的“生命总量”中，进行低效甚至有害的折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