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的“生死局”

这年头，不止大学生得找工作，高管也得找工作？

12月6日晚，哪吒汽车宣布张勇不再担任公司CEO一职，转任为公司的顾问。哪吒汽车创始人、董事长方运舟兼任公司CEO，直接领导公司的日常运营和战略规划。

这似乎给近期关于张勇离职的传闻给出了一个最后的答案。

实际上，比起张勇个人的去向，大家可能更关心哪吒汽车本身。

2022年，哪吒汽车力压“蔚小理”成为了当年国产电车的“销冠”不过电车赛道在国内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仅仅两年过去，哪吒汽车已经频频被传出濒临破产。

先是传出哪吒汽车拖欠员工工资，后来降薪、裁员、无法正常交车的消息也纷纷被爆。

从销冠到落榜，哪吒汽车的命运和张勇的去留都备受关注。

谁能想到，哪吒汽车的破产危机竟是被张勇离职推向高潮的。

说起张勇的离职，倒是搞了个“罗生门”。

12月2日，哪吒CEO张勇就被爆离职，但是当时公司回应称张勇还在公司，没离职。前脚刚刚澄清四天后的12月6日，多家媒体就报道称张勇已经离职并且去了另一个新能源商用汽车品牌，大力牛魔王，随后又有澄清消息称不属实。

一直到12月6日晚上，关于张勇是否离职的消息才得到了个“暧昧”的官宣——不再担任CEO。

不管有没有这场闹剧，张勇，一直是哪吒汽车的“灵魂人物”。

1975年，张勇出生在河南省信阳市下面的一个县城。1994年张勇从高考大省一路“厮杀”考上了合肥工业大学汽车与拖拉机专业，当时的合肥大学还是全国最早设置汽车专业的高校之一。

四年后，当时纯国产车还排不上号，大部分优秀的车企都是合资汽车。顺利毕业的张勇最早加入了福田汽车公司，去山东的北汽福田汽车工程研究院做研发工程师，几年后张勇调到北汽福田营销公司奥铃销售公司市场部担任副经理兼经销管理科科长。也就是说，早年张勇从一个后台的工程师转到了前台做起销售，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技术人员转岗”。

2008年，33岁的张勇已经被任命为北汽福田的总经理。到了2010年，张勇第一次跳槽，去了奇瑞新能源汽车，一直做到了奇瑞新能源的副总经理。

从合资到国资，从油车到新能源车，这次跳槽能够看出张勇对于国内汽车发展趋势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据传在奇瑞新能源的张勇还创立了一套“土狼战法”来做汽车市场，面对当时竞争已经相当激烈的汽车市场，所谓“土狼战法”就是“像狮子身边潜伏的土狼一般，先从空隙中创造市场，然后再从虎口里拔牙。”

这个有点中二的策略其实放到今天也是不过时的，市场饱和的情况下，汽车市场全靠挖掘非常细小的需求来抢。就像小米SU7靠防晒和车内手机支架两个细微的调整笼络了很多人心。“见缝插针”虽听起来有点微不足道，但对于饱和市场的竞争是非常好的手段。

在奇瑞旗下工作了4年，39岁的张勇再次换公司，加入北汽蓝谷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子公司——北京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担任副总经理；此后又担任了北京新能源汽车营销有限公司经理。张勇曾用4年的时间把北汽新能源公司的年产销量从0做到了15万台。让北汽新能源成为了国内首家销量突破10万的纯电动车企。

又过了四年，受到方运舟的邀请，43岁的张勇加入了合众新能源担任公司联合创始人、CEO。当时这家公司只有600人，产品也只有一个哪吒N01。

后来的故事大家就更熟悉了，2018年6月，张勇带领公司发布了“哪吒汽车”品牌、2020年哪吒汽车发布了哪吒U车型，同年推出哪吒V车型...

哪吒U和哪吒V的推出让哪吒风光无两，虽然一提到新势力大家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蔚小理”，不过2022年哪吒以年销 15.2 万辆的成绩夺得新势力销冠宝座，把“蔚小理”都落在身后。

哪吒也一度在资本眼中是个大热项目，据企查查信息显示，哪吒汽车已经完成了超过10轮融资，深创投、中信集团、360都参与了其背后的融资。

从年度“销冠”到濒临破产，这也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哪吒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有用低价出圈的汽车公司都会面临一个“生死难题”——转型。

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车卖贵了？到底怎么样才能站着把钱挣了？

“两三年前我去成都参加过一次车展，当时还看了哪吒的发布会，我记得当时哪吒还放了以哪吒人物为灵感创作的一个宣传片，当时哪吒就已经要走高端路线了。”一位汽车从业人员回忆道。

确实，哪吒在高端化上做努力了，发布了20万元上下的哪吒GT、哪吒S哪吒L。

当时的哪吒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不论是低价车高端化还是20万元区间市场都是“地狱级”难度。

20万元车型现在是公认的“电车SSS级难度”市场，所谓“穷能做、富能做、中产不能做”意思就是10万元以下的电车好卖，因为这个段位的消费者要的就是性价比；30多万元以上的电车也卖得动，因为这个段位的消费者要高端，抓住一个痛点穿透就行。

偏偏20多万元的电车卖不好，因为这个段位的消费者“成年人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性价比是要的，也就是说续航能力不能太差，电池损耗不能太强；外观是要的，毕竟20多万买个车设计不能太拉胯；智能化是要的，前排一片式是电子显示器、人机交互、语音互动、自动泊车、智能驾驶等等这些东西也不能太少。

这也赖不到消费者头上，毕竟几万元买车的使用场景大部分就是短途通勤，不会考虑很多。但是20万元区间是很多家庭的第一次购车选择，要考虑空间、舒适度、长途出行等等场景，而且20多万对很多年轻家庭也是不小的支出，花这份钱买一辆电车就希望也能有当下最时髦的科技感。

闯入这个价位后，哪吒在2023年开始销量表现就开始掉队。

国产电车这个市场，最残酷的就是，一个决定做错了就可能好几年缓不过来。前车之鉴有很多，哪吒也是如此。

高端化路径没成功，销量上不去，汽车这种规模化产业就很难控制成本，很快陷入恶性循环。

这个时候，把哪吒一路带到销冠的张勇的口碑也开始“两极反转”。

作为投资人，今年非常出圈的周鸿祎也很着急，在北京车展上对张勇说，“一定要重新亲民，端正心态向友商们学习。我今天看了这么多同行，大家都很有创意。我觉得哪吒不能光靠卖得便宜，虽然你性价比最高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觉得在智能性、豪华性、空间感，包括在车的定位上，如果未来一个车没有特别突出的优点，这个车在市场中，在消费者心目中就很难占据一席之地。”

这话说得没毛病，大意就是想做高端化不是把车卖贵了就行的。

几乎和所有没把车卖好的CEO一样，张勇的2024年也开始了各种反思。甚至在上半年还在微博上发起投票来问哪吒是不是应该改个品牌的名字。

也几乎和所有没把车卖好的CEO一样，张勇表示哪吒汽车的“营销没有做好”。并且之后积极在微博等平台互动，不过距离哪吒张勇上一次发微博已经过去几乎两个月了，这期间，张勇离职的消息也不断传来，伴随的还有哪吒濒临破产的事情。

“濒临破产”是哪吒2024年甩不掉的关键词。

对于哪吒汽车是不是面临运营困难的话题几乎都是从“拖欠工资”展开了。年初网络上就出现了哪吒员工对年终奖推迟发放表达不满。为此，哪吒CEO张勇特意发微博解释原因，并表示“从16年开始，员工的工资/奖金/社保，我们从没有晚过一天兑现。”

今年10月，哪吒也迎来了成立十周年的重要节点。但是这个时候哪吒却又爆出拖欠工资的事情。

职场社交APP脉脉上，有身份认证为“哪吒汽车员工”的网友发帖称，“哪吒汽车已经发不出工资了，欠供应商很多的钱，奉劝大家买哪吒车慎重。”后经过媒体DoNews报道脉脉上关于哪吒拖欠工资的爆料属实。据10月16日DoNews报道，“现在基本上大部分人9月份的工资都只发了50%。据说欠食堂800万，食堂都不干了。还欠中汽研实验的钱，大概几千万是有的，中汽研都起诉了。欠供应商的钱更多，很多供应商都已经在起诉哪吒了，不过有些供应商可能担心起诉后撕破脸以后不可能再合作了，（还没起诉）。”

这下子众多打工人纷纷下场吃瓜，“哪吒汽车”相关词条也冲上新浪微博热搜。

到了11月，哪吒汽车再次被爆裁员，甚至有媒体报道称哪吒汽车由于零部件无法供应导致车辆无法生产，车主没法提车了。这似乎也印证了一个月之前传出了哪吒拖欠供应商款项的传闻。

图片来源：汽车之家

面对不断的破产传闻，哪吒汽车创始人方运舟也给出回应，称 “哪吒汽车一直在艰难地活着，在悬崖边，创业十年，经历过诸多黎明前的黑暗。”

同时采访中，方运舟也透露了哪吒汽车未来的规划——

对内，精简业务、聚焦核心、优化组织和改革薪酬等，构建更高效组织，力争明年实现现金流转正，提升竞争力；

对外，近期，南宁产投召开供应商大会，为哪吒供应链提供金融支持，推动南宁工厂恢复生产经营，带动国内三大工厂全面复产。过去的两个月，哪吒汽车抓住旺季，目前订单充足，哪吒L 、新X、S猎装等车型的好口碑持续累积。有赖于转型期工作的有序开展，哪吒汽车正积极交付新车，近期在广州车展大笔收单，且被誉为广州车展出海观察点。

其实不论国内外，造车都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程。基本走的都是亏钱占市场、上市回血、稳定品牌口碑、推出爆款、实现盈利的步骤。所以很多车企都头破血流地争取上市机会。

哪吒汽车也是一样，母公司合众新能源在6月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并且公司为了上市也在各个方面积极配合。但是上市迟迟没有下一步进展，哪吒的资金链却传来了断裂的声音。

更有趣的是，当时周鸿祎火急火燎为哪吒站台不惜在网络上“批评”张勇不会演讲，如今不管张勇有没有找到新工作，周鸿祎可都无处可逃。

2021年三六零投资了哪吒汽车，到了2022年三六零的年报上投资收益从上一年的1.53亿元到了当年的12.93亿元亏损，对此三六零的解释就包括“合众汽车的亏损对公司的影响”。因此有人打趣说“投资哪吒汽车是周鸿祎悲剧的开始”。

图片来源：三六零财报

归根结底，不论是在舆论中心的张勇还是在背后着急的周鸿祎，承载的都是哪吒造车的梦。一个以性价比出圈的低价品牌，如何在已经进入淘汰赛的当今电车圈，成功进行品牌的升级和财务的盈利。这才是问题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