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母亲生病了。
医生说是急性胆囊炎,需要住院手术。大哥在电话里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手术费你先垫上吧,等我发工资了再补你点。”
我愣了一下,问:“妈每个月3000块的退休金呢?”
他轻飘飘地回:“早就用完了,你知道她一直补贴我家,给孩子报了个兴趣班,最近又给我添了点首付的钱。”
我的手指发凉,攥着手机的力气都在发抖:“大哥,妈的全部退休金都给了你,你一句‘你垫着’,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冷淡又不耐烦:“你不是一直孝顺吗?这种事,除了你还能靠谁?再说了,我也不是不尽力,最多出个两千块,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那天电话挂断的瞬间,我站在厨房里,眼前一阵发黑。
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的退休金,原来全都给了大哥。而到了关键时刻,连她的命,都成了我的责任。
母亲的手术费是我出的,护工也是我请的。大哥只象征性转了两千块,后面就再没提过。
手术后,母亲住院修养,护工每天照顾她。我去医院时,她总是叹气,说:“你哥忙,工作压力大,孙子又要人带。他能给你出两千块,已经是为难他了。晓晓啊,你是个女儿,女儿天生就比儿子贴心。”
我听得胃里直翻腾。她反反复复重复这些话,一次次提醒我,她这一生的偏爱和倾斜。
小时候,我就知道,母亲偏心大哥。她总说:“晓晓啊,你是个女孩,女孩吃点亏没什么,可你哥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撑起这个家。”
于是,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先紧着大哥。他吃的鸡腿是全的,我吃的却总是“啃剩下的鸡翅膀”;他上学补课,母亲压缩开支四处借钱,轮到我考大学,她却说:“女孩子不需要读那么多书,省点钱留着嫁人用。”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可三个月前的那通电话,还是让我看清了现实——母亲的偏心,从未停止过。
一个月后,母亲出院了。她不愿回自己家,说一个人住得害怕。大哥来接她时,带着水果和补品,站在病房门口一脸“孝顺”的样子。
我以为他要把母亲带回家,可他却说:“妈身体还没恢复,得有人照顾,你们小两口最近不是都在家吗?”
我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他毫不犹豫地回:“我的工作忙得要死,孩子又没人带,你们现在没孩子,刚好能腾出手来照顾妈。”
我冷笑了一声:“大哥,妈的退休金全给了你,手术费和护工费是我出的,现在出院了,你一句话就让我接手照顾妈?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晓晓,我也不是不管,可你得替我想想啊,我家负担多重。妈住你那儿不是挺好吗?你天生比我有耐心。”
母亲在一旁听着,也跟着劝:“晓晓啊,你哥家压力大,你们小两口条件比他好,就帮帮他吧。”
我看着他们,心里冷得像掉进了冰窖。
母亲住进我家后,问题接踵而至。
因为她行动不便,我辞了工作专心伺候她。每天一日三餐、端屎端尿,做得比护工还细心。
可母亲从不觉得我辛苦,反而总是抱怨:“你饭做得太硬了,我吃着噎得慌”“你给我买的水果也太便宜了,哪有你哥买的那种好吃?”
她甚至会当着我的面,夸大哥“忙里忙外,赚钱养家不容易”,却对我辞职的事只字不提。
我忍着一腔怒火,继续伺候她。可我的老伴终于忍不住了。
那天晚上,母亲吃完饭,又开始抱怨:“你们家这沙发太硬了,哪有你哥家的舒服。”
老伴把筷子一摔,第一次对母亲发了火:“妈,您要觉得我们这儿不好,干脆让大哥接您回去。您在这儿住着,我们都快过不下去了!”
母亲被吓了一跳,立刻冲我发火:“晓晓,你老公这么对我说话,我还怎么住得下去?你必须选一个,是我,还是他!”
我还没开口,老伴就甩下一句:“没什么好选的。你要继续伺候她,我就走!”
他说完,转身回房,开始收拾行李。
我站在客厅,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
老伴走了,母亲还在房间里数落:“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冷血的男人?家里有个老人都容不下!果然还是你哥孝顺,哎,真是女儿不如儿子啊!”
那一刻,我的忍耐彻底崩塌了。
我冲进房间,拨通了大哥的电话,冷冷地说:“明天,你把妈接回去。否则我就去你公司闹,让你全单位都知道你是怎么孝顺的。”
他在电话那头一愣,开始推脱:“晓晓,你别这么说话啊,我是真没时间……”
“你敢不接,我就敢去公司堵你!”我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狠意。
他说不出话,最后支支吾吾地答应了。
第二天,我把母亲送到了大哥家门口,甩下行李就走。母亲在后面喊:“晓晓,你就这么不管我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妈,我不是不管您。只是,您有儿子,应该找他,而不是一直靠我。”
母亲气得脸都白了,可我没有再多解释。多年积压的委屈,让我疲惫不堪。这一次,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后来,我找到了老伴,试着修复我们的关系。他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回来了。他说:“你终于明白了,日子是咱们自己的,不能被别人绑架。”
我点点头。是啊,日子是自己的,我为什么要一味地牺牲?
母亲在大哥家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又开始抱怨,说大哥家人对她不好,孙子吵得她睡不着觉。
她给我打电话,哭诉她有多委屈:“晓晓啊,你哥家太乱了,我还是想去你那儿住。”
我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妈,您不是一直夸您儿子孝顺吗?他再忙,也应该有办法照顾您。”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从那以后,我渐渐学会了拒绝。
大哥再提什么“你条件好,帮我分担一下”时,我会直接回绝:“妈是咱们俩的责任,你别想甩锅给我。”
母亲再抱怨我“不像个女儿”时,我也不再解释,只是回一句:“妈,您偏心了一辈子,现在也该让大哥尽尽孝了。”
有时候我会想,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的以为,女儿天生就该牺牲,一切都该为儿子让步吗?
可无论如何,我已经不再期待她的改变了。我只知道,这辈子,我不能再委屈自己。
母亲的重男轻女,毁了我的童年,也差点毁了我的婚姻。但好在,我学会了反抗。
有些亲情,不值得你一味地付出;有些责任,该分担时就得分担。
我终于明白,孝顺不是对偏心的无底线妥协,而是对自己的生活负责。